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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满头大汗的白皖从梦中挣扎的醒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竹林映至白墙上,竹影微微晃动。不知梦里何时左手已握紧右臂,手臂上的伤口渗血早已浸透纱布。白皖不禁冷哼出声。
予清疾跑进来,问道“小姐。是不是伤口又痛了?”白皖沉默了下,说“没事,我梦见阿爹和阿兄了。”
予清顿了一下,“再睡会吧小姐,天还没亮,等天亮了萧国就要过来了,快休息下吧。”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帮白皖换着纱布。
白皖默不作声,躺了下来,任由予清帮她包扎。“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到了卯时就天亮了,到时候太子定要您过去,您快别说话休息着。”
“没时间了。”白皖轻轻的说。
“三个小时,也是能再休息休息。您病着又受着伤,多休息一会是一会。”予清声音带着哽咽,手下又轻了一些。
白皖没吭声,但在心里盘算着。他一般会在晨晓之前开攻,现在是秋季,大概就是在寅时。剩下时间也就一个小时,不必睡了。
然而想着,却不知不觉间又沉沉昏睡过去,依稀听到外面有鼓声和嘈杂跑动声,白皖挣扎着想醒却依然醒不来。
“小姐!小姐快醒醒!小姐!”
白皖感觉有人在用力推着她,但是头实在昏沉,四肢也用不上力,好像坠入一团烈火灼烧的棉花当中,实在难受。
“小姐!打过来了!太子让你现在去城门!”
白皖猛然睁眼,嗓子喑哑,“打过来了。”
予清跪在床边,正满眼通红。窗外刚刚有些白光,更多的是跑来跑去的人影和火把影子。
白皖用没伤的手把自己撑起来,让予清把她扶起来,帮她穿戴好挂在床头的铠甲。护臂穿上的一瞬间。“嘶”,白皖没忍住轻哼出声。前几天受的刀伤被铠甲所累,估计是又崩开了。
“小姐”,予清的声音里有些慌乱。
“没事,什么时辰了?”白皖微微咬紧牙,轻轻摇了摇头,忍住痛问。
“刚刚敲过卯时的梆子。”予清低声说。
卯时,已经是晨晓了。是他的习惯,其实已经多留给了她一个时辰的时间。
将甲已经穿戴好,白皖将眼里的情绪强行按压下去,迈步出了房门。此时开始,她不再是白皖,而是余念。
院里已经一片凌乱,士兵们跑来跑去,太子往远处一指“余念,他已经来了。”
余念向远处望去,不远的地方,整齐排列着三个军阵。密密麻麻的人头在初升的太阳光照耀下,更加扬起了军威。而在这军阵前面的三个人,打头阵的那位,一身深灰色铠甲,鸦青色将袍。虽然隔了很远只能看请大概身形,但只一眼,哪怕是余光中的一眼,他是谁,余念已了然。
“去吧。”
余念扭头向城楼下走去,太子这轻巧的两个字无疑是将她推入了不能回头的地狱。
头依然很痛,余念的脚步开始虚浮,走下城楼的最后一阶台阶,她猛地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地上。
“小姐,”,予清赶紧扶住了她。
余念摇了摇头,听见城门外战鼓作响。他的军队早已等不及,这场恶战早晚都要打。余念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右臂,伤口还未痊愈,这一击之下定然是直接崩开。剧痛下倒是恢复了几分清醒,她咬紧牙只闷哼一声,“上马。”
可余念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自己上马,右手仅仅是抬起拽住马鞍便已经让她疼的满身大汗。“扶她上马,”只听得城楼上淡淡一句。
“是。”太子的话,周围人不敢怠慢。几个士兵赶紧过来把余念托起来,让她上了马。
余念暗自憋了一口气,她知道太子一直在看着她。“开城门,随我出城。”
城门开,而沙尘扬。作为一个百年老城关,城门开启的尘土总仿佛是历史的回溯。余念夹了一下马,率先出城。将战,必站于最前线。这是他一直教给她的。
直到距离对面百米不到的距离,她用左手牵住缰绳刹住马。身后沉闷的脚步声让她知道,将士们已经都随她出了城。脸上虽蒙了黑布,沙尘仍充满了整个鼻腔,本来就呼吸不上来的她感觉更加的闷。不用转头她也知道,在城墙上,太子定是死死地盯着她。
余念略一挥手,副将王强上前来。王强一出现,这个布戴与不戴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这个自己一手提起来的副将呢?
“说,你军欺我山河。”
“将军,这可不行。”副将急忙说。
“我实在没有力气,喊出来怕丢了军心。”在对面如雷般的战鼓声中的缝隙,余念一字一句的说。只这几个字,仿佛耗光了她的所有力气。
王强看着她的指头已是死死的扣住了马缰绳,明白她真的有心无力。“末将领命。”
“你军欺我山河。”王强中气沉田,朗声道。
“掳我,百姓,”余念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有些颤抖。她深知他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却还是硬着心把莫须有的罪名一个个的扣在了他的头上。
“将军,”王强不忍地说,“大敌当前,您这样怕是……”
“别管我,”,余念眼睛紧闭。自太子把她强召回宫,又一定让她来此前线,她就知道这一定是她的鬼门关。“说!”
王强只能继续说:“你军欺我山河,掳我百姓。”
“今日我代我国千万百姓,护我家国。”
“今日我将代我国千万百姓,护家国。”
“休想,休想,”余念脑袋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画面。虽带着黑纱遮面,她不敢抬头,怕看见对面头阵的敌国将领。如此熟悉,此刻却也必须如此陌生。
“休想再辱我国一步。”
“休想再辱我国一步。”王强怕再耗下去余念连战前喊话都撑不下去,赶紧喊了出来,又低声说,“好了。别说了。”
余念停顿了一下,在这一瞬间她听到了很多。城楼上猎猎作响的军旗,对面军阵的战马嘶鸣,好像连阵最后的火球燃烧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自己身后的军阵是他教的,士兵作战习惯是他培养的,地形是他熟悉的。这一战她毫无胜算。
可她不能走,身后是军事重镇,若要攻破,中都也大概率失守。数百万百姓将面临灭国之灾,陈国将不复存在。
“阿爹,阿兄,您在天有灵。如是看到,请莫要怪我。阿皖被迫更名改姓已是痛苦至极,而现在我身后是百万百姓,白家为百姓,我势必要挥刀向他了。”
余念没有给对面还口的机会,她怕,她生怕听到对面将领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心里的城墙不够牢固,信念也早已为空中楼阁,刚刚喊出的话已经把她的心摧残的如同风中落叶,只要听见对面两人任何一人的声音,必定会土崩瓦解。
就现在,“冲!”余念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右手抽出刀挥向空中。她知道从她拔刀这一刻起,就刹不住了。
她努力抬起头,双腿猛地一夹坐骑,冲向敌军阵营。
“将,势必于第一线,势必于众战士前第一个冲锋陷阵。”他的话回荡在耳边,即使是两军对垒,即使是百米余近在咫尺,即使无法回头,她率先冲出,也不枉曾经的诸多教诲。
“他若是猜到是我,应是有几分欣慰吧。”
抬头的一瞬间,她看到对面的两位将领也拔出了剑。身后乌压压的大军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敌军冲出的一瞬间,最中心的将却并未冲出,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凹字形。
手臂上的伤口因为举剑被猛然扯开,余念痛的只觉仿佛被雷劈中天灵盖,脑袋中一瞬间一片空白。身体一瞬间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就要歪斜下马。
身后千军万马正准备冲锋陷阵,自是不会停下。余念想起身后城楼上,太子陈汝应当在盯着她吧。罢了,已是身先士卒,若是死在这里,就能去见阿兄阿爹阿娘了。活着已成如此局面,赴死反而成为余念一心所想。为国赴死,也没有辱了白家之名。
就此跌落,身后千军而过,自是会容貌皆毁。这样,即使他看到,也应该不会认出。余念想着,心中一分负担都没了。剧痛当中,微微一笑,感受着自己往地上坠去。
可还想再最后看他一眼。就一眼。
余念的眼皮却沉重的仿佛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
天意吧。
在快要落地时候,从一缝中看见,对面一身鸦青色的主将猛然冲过来。他终于还是履行着主将的职责。
下了战场,他是不是会和以前一样和身边人聊起这一战的对面将领,只是这一次,他对面的主帅上阵未战而亡,他是不是会和李遇笑她。
肩膀猛地撞在地上,骨头折断的声音钝钝地在耳边响起,身边飞驰而过的马蹄扬起的灰尘已经让余念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只听的咚咚的马蹄声就在离头几十厘米的地方响起。余念终于力气全部都被掏空了,陷入无意识之前的一秒,“阿皖!”
却只听见一声爆呵。
阿皖,阿皖。余念只觉得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是阿爹阿兄来接我了吗?
阿皖,阿皖。若是能只做阿皖该多好。
世界一片漆黑,余念再也没有任何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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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马上就要写完啦,会尽量保持日更的。初次见面,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