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我与男主一起摆

　　一
　　温茶穿书了。
　　说来也是无语，她拼死拼活考到理想的大学，结果开学第一周就被大学专业课水到不行，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是直接照ppt/课本念。
　　实在听不下去，她就开始摆烂，一路越摆越烂，期末临近才发觉一学期什么都没学，只好临时抱佛脚。
　　每天背书背到三点睡七点起，被硬塞了一脑子专业知识，那人吃饭的时候总要放松一下吧？
　　于是她点开了这本小说——男主升级流，一路升级打怪到最后，男主终于快飞升了，结果作者疯了。
　　因为作者她中彩票了。
　　这个作者，说她没良心吧，她还是坚持把这本小说写完了；说她有良心吧，她直接让男主在飞升的最后一线入魔，杀了掌门人和皇帝之后随便找个地方自爆了。
　　神踏马入魔自爆。
　　温茶怀疑这个作者就是一朝咸鱼翻身，想报复社会罢了。
　　她无语地关掉小说页面，一没留差评，二没喊退款，只是头重脚轻的回到图书馆，刚坐下就脑袋往桌上一栽，人猝死了。
　　死了还能重获新生。温茶看着自己黑不溜秋小了一圈的手掌陷入了沉思。
　　她高二的暑假父母车祸双亡，肇事人是个社会老油条，没几个钱赔，利落的陪着温父温母一起死了，但是保险倒是赔了不少。
　　手握巨款，温茶没少被各路亲戚打扰，为了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她出去旅游了两年。
　　那两年她晒得黝黑，但是最黑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手这么黑。
　　一身破破烂烂的麻布衣、配上一根路边捡的木棍和一个破碗，看上去好像是她的全部财产。
　　于是温茶懂了，再来活一遭，她成了个未成年小乞丐。
　　两辈子都这么惨，真的无语。
　　再无语也得去乞讨，不然她就要饿肚子。
　　现代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颤颤巍巍地举个碗游走在这里的大街小巷，最后决定在人流量最大的集市定点乞讨。
　　刚开始她还会努力一把，爬去扯别人的袍子求人家给点钱，毕竟她装装弱小还是很能唤起人们同情心的。
　　但是她只要爬过去就会被打，别说扯别人的袍子了，但凡挨到了别人一点点，还会被打的更重一点。
　　这里的人打人都太疼了，温茶实在承受不住。
　　最后她直接懒得讨了，要么就靠在墙根边打瞌睡，要么就盯着一个地方长久地发呆。
　　出奇的，这样乞讨的效果还更好一点。
　　丢在她碗里的钱反而多了，过路的十个人里面差不多有两三个会停下来施舍她，尤其是女人和老人，而且她们还给的比较多。
　　温茶估计是因为她打瞌睡和发呆的时候太像个傻子，而且她又矮又瘦又黑，发育不良，一看就还是个小孩子。老弱病残她占了两样，完美达到人们的同情标准。
　　这样的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
　　温茶每天坚持去乞讨，因为她不想饿肚子，虽说每天得到的钱只能勉强保证不被饿死。但每天她还能在集市口吃到各种各样的瓜，说实在的，比现代很多电视剧还有趣。
　　今天就有一个被围殴的，听周围的人描述，那个被打的是路府的庶子，今天因为顶撞大公子被赶出府了。
　　但是据小道消息，他被赶出府实际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天资，却答对了大公子没能答上的问题。
　　打人的是路府三公子的小厮们，路三公子也是个庶子，他派人来打人是为了讨好路大公子——一个据说天资很高，只要到了年龄就会被仙人接走去修仙的人。
　　姓路，还因为这个被打了，不会是男主吧？温茶犹疑地探头。
　　那庶子被打得弓起身子，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青紫，有些地方还在流血。但他的表情却很平静，没有屈辱、愤怒、不甘等等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有的情绪，他只会时不时的因为疼痛而皱下眉。
　　这个承受能力，多半是男主路舟生。
　　现代教育塑造的三观无法让温茶对此做到视而不见，那毕竟是一条生命。
　　冲上去，拦住那群人，和他们理论说人都是平等的，不能这么欺辱别人。
　　——结果很有可能是她被带着一起打一顿，而男主一定不会死，她一个乞丐很大几率会被打死。
　　即使在书里，也有可能再度面临死亡的现实让她无比理智，文明社会的教化与生物自保的本能在她的头脑里交织，后者凭借对生存的渴望占了上风。
　　——不能救。
　　起码不是现在。
　　那群□□打脚踢完，为首的小厮朝地上的人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走了。
　　路舟生一直在人最多的集市口躺着，来来往往的人议论他打量他，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躺到连乞丐们都各去各的桥洞破庙睡觉去了他也仍丝毫未动。
　　半夜三更的时候，街口已经空无一人。这个时节，汨城已经入秋，地上的落叶铺得浅浅一层，踩一脚就发出咔嚓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显。
　　“咔嚓——”温茶被自己踩到落叶的声音吓了一跳，缓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迈开下一步。
　　“咔嚓——”
　　……真的就无语。
　　温茶干脆摆烂，一边一路“咔嚓咔嚓”溜去集市口，一边心里直叹月黑风高，适合做见不得人的事。
　　虽说今夜无风也无月，甚至还起了不小的雾，她要做的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她就是心虚而已。
　　人嘛，一旦决定好对一段苦难视而不见，接下来就不能再去细想。可惜温茶穿越来这本书里，自己的命运与故事走向息息相关，她没有办法不关注路舟生。
　　而一旦细想路舟生，就会想起来他还躺在那里不知死活，白天的殴打还历历在目。与其左右折磨，不如去救了他，遵循自己文明社会多年来养成的“礼”性。
　　路舟生仍旧躺在地上。他闭着眼睛，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唇色苍白，面颊也苍白，看上去要与雾气融为一体。
　　原著中对于他所受的苦难通常都是三两段话带过，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些苦痛都是实在地、狠狠地摔打在他身上。
　　太惨了，温茶叹气，看不得别人这么惨。
　　她用普通话问地上闭着眼睛的路舟生：“还活着吗？起得来吗？”
　　没人理她。
　　他看上去真的快死在那里。
　　所以她把路舟生捡走了，带他来到了城外一处隐蔽的小溪边，这是她找来洗澡的地方。
　　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块烂布片，浸湿后给路舟生擦去脸上的脏污，包括那口唾沫。
　　这布片前几天还在她的烂衣服上摇摇欲坠，要掉不掉的，她索性撕下来当洗澡的毛巾，总比哪天乞讨的时候被蹭掉了好。
　　路舟生的全貌在她一点一点的擦拭下逐渐清晰——小说男主的标配脸，看上去华而不实的。简单来说就是一看上去让路人炮灰觉得是个小白脸，一出手能让他们被连番打脸的类型。
　　确实是帅。
　　反正他现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温茶没含糊，直接上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软和硬的奇妙融合，是真鼻子。温茶点头。
　　温茶试着用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下他的伤口，她已经尽量小心，没想到路舟生不知道是痛还是应激，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乌漆嘛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好瘆人。
　　温茶吓得往后仰坐在地上，手比脑子先动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嘴也比脑子更快。
　　她沉默片刻，拿下了覆盖他眼睛的手，准备来看看他身上的伤口。
　　手一拿下来，他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所有情绪掩没在黑色的眼珠后，温茶根本没办法顶着这样的目光聚精会神地检查他的伤。
　　不会被打傻了吧？
　　她想了想，把擦脸的烂布片叠成一长条。
　　这傻了可怎么办？
　　她用手掌把他的眼皮合上，把布条放在他的眼睛上。
　　本来命就不好，死还死得稀里糊涂的，现在好像还傻了。
　　嗯。温茶得出结论：他还是比我惨一点。
　　路舟生的伤应该都是皮肉伤。
　　温茶也不是医生，就这样掀开他的衣服大致看了两眼，骨头没有发生什么畸变就完了。
　　况且就算路舟生伤得很严重，她也没办法提供实际性的帮助。
　　因为第一，她不会医术；第二，她没有钱。
　　就这样吧，已经仁至义尽了，反正他看上去不会死。
　　温茶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揭了他眼睛上的布，看着他的眼睛问他：“坐得起来吗？吃饭吗？”
　　没人理。
　　真的无语。
　　温茶一口半个馒头，嚼完了又咬了一口，不一会儿两个馒头就没了。
　　她坐在草地上等日出，看雾气慢慢消散，晨间第一缕金色的光透过树枝照耀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皮肤、眼珠都是金色的，她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反射出更亮眼的光芒。
　　如果温茶知道她在路舟生的眼里是这个样子，那她大概会告诉路舟生，这就是人性的光辉。
　　浑身散发着人性光辉的温茶看着半死不活的路舟生，她突然想到了更好的乞讨办法。
　　现代社会常有带着老太拖着自己有不足的老头出去乞讨，老弱残病就占了前三样，她拖着半死不活的路舟生一起出去乞讨，不就可以占到后三样了？
　　温茶决定好了。
　　要去乞讨，路舟生的衣服得换。毕竟他原来好歹也是路府的，穿的衣服总不可能比肩乞丐。
　　温茶把他的外袍和鞋子都扒了下来，准备另外找个时间避人耳目地拿去卖了。她把只身着中衣的路舟生推泥地里滚了两圈，拆了他的头发，把他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尽量按照自己的装扮“打扮”他，最后出来的成品倒也令她满意。
　　反正比她还人不人鬼不鬼的。
　　路舟生全程没反应，随她去折腾。
　　温茶拖着这样不人不鬼的路舟生来到以往的乞讨处，又扮出一副傻样。
　　旁边的老乞丐问她：“傻子，这死人谁？”
　　她装疯：“傻子哥，嘿嘿嘿，也傻，嘿嘿嘿，傻子嘿嘿嘿，腿没了，快死嘿嘿嘿快死了……”
　　老乞丐膈应得一蹦八丈远。
　　温茶满意了，她是傻子，估计看上去还像个疯子。
　　路舟生是个瘸子，看上去还快死了。
　　这可不是乘二，这是二次方，今天得赚翻。
　　果不其然，晚上回去的时候，温茶偷着数了数，几乎有一满碗铜板。
　　她还给路舟生衣服贱卖了，得来的钱给他买了流食和一点外用药，剩下的全买了馒头和饼子。
　　还好路舟生人还没凉，她用蛮力把他扶坐起来，一勺一勺把粥给他喂完了。
　　第二天，温茶没带路舟生去乞讨，她自己远远地看了集市口一眼，发现果然路府的那几个打人的小厮在她平常乞讨的地方蹲她。
　　就知道这些不务正业的公子哥消息流通很快。
　　温茶扬眉转身，回去小溪边拖上路舟生朝日出的方向就走。
　　“换个根据地，重新开始我们‘兄妹俩’的事业吧。”
　　听到这句话时，一直半死不活的路舟生抬头，透过不断糊在他脸上的小草之间的缝隙看她，但只看得到她坚定的背影。
　　路舟生早就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晕过。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乌塔山，他用元神燃起星星之火，进而蔓延至修为灵脉，一瞬间释放的力量以他的灵脉为中心荡开，肉身灰飞烟灭，乌塔山也被夷为平地。
　　按理说，他身魂俱灭，应该是早就死得透透了的。
　　可他还活着。
　　这真的是个…让人实在提不起任何情绪的消息。
　　他本想在一切的开始就了结自己，他对这一切实在没有重来的欲望。
　　但他动不了，好像有什么压制着他，他只能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躺着。
　　和上辈子一样躺上三天三夜，然后被来人间云游的玉泈真人测了天资，被他用命运一词诓定，约定五年后登雾宁宗入玉泈真人门下。
　　又是这样的开始，路舟生在心里冷笑。
　　被命运限定的人生，到底活着有什么意思？
　　无趣。他百无聊赖地想着。
　　直到半夜三更，雾正浓时，有人从朦胧的夜色中破雾而来，拄着个破拐杖，操着奇怪的口音对他说：“还活着吗？起得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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