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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臂当车
柳绦翠,晴空明,正是风暖烟淡的好时节。
连着街尾的宽阔庭院,却不复往日热闹景象。来日庄大门紧闭,一派戒备森严。
众人齐聚一堂,整戈以待。
凝肃气氛中,有人提议:“既然避无可避,庄主,不如到时由我先出去,把其余人马拦在外面。你们联手将她困在庄内,瓮中捉鳖!”
如果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你以为她是谁?”冀宴饮满是无奈,“谢宓不杀我们,不过是来日庄对她来说还有利可图,但要是把她逼急了,她手中剑可不是吃素的。”
冀溪长询问道:“庄里该疏散的都疏散完了吗?”
“家仆小奴都休假回家了。”
冀溪长血气上涌道:“那就一战!”
“溪长!”冀宴饮正要阻止弟弟冒失,突闻一道劲风撞开大门,众人心中立知事发,不待再说,即刻奔出。
谢宓身影迤迤行来,雪绛交织的罗衣翩飞,一抹低眉眸色,留给前路的,只剩冷眼余光。
本该一副仙子降尘图,却在双方对峙的火花中,湮灭了一切和谐静谧。
万籁俱寂,谢宓浅声开口:“庄主,约定时间已到,想好了吗?”
“如果你贵人多忘事,谢宓可以代为提醒。一,来日庄归入江涛剑岳,双方联为盟友;二,互送盟礼以表心意,我已替岳公送来稀世明珠,来日庄的流风朱明准备好了吗?”
冀宴饮微一沉吟,他作为庄主,进退合该有度,但许多时候,一味的忍让并不是正确的处世之道。
是退一步风平浪静还是舍身取义?
转念间,已有取舍,“冀某也有两件事想提醒你。第一,退出江涛剑岳,活得轻松一点;第二,收回明珠,可为岳公减少一些财产损失。”
谢宓道:“那就是不配合了。”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那我只能说你——很聪明!”冀溪长人朗声朗,倏然手现银戟,流射日光耀然。
飞檐上的麻雀振翅飞走,肃然风中,战意涌动。
谢宓叫退身后手捧礼匣的随侍,长身玉立,眼神扫过前方几人,最后抬手,指尖落指冀溪长少年英气的眉宇间,“一起上吗?你一个人,不堪一击。”
“我要让你知道说大话的代价!”冀溪长银戟舞动如龙吟,锐气含光,荡起莽尘纷飞。余下几人亦纵身齐上,加入战局。
谢宓指气作剑,化刃光千闪,独步穿梭剑光戟影中潇洒如神。
冀宴饮、冀溪长龙戟英名虽是骄之同侪,银戟挥洒,一如龙首,一似龙尾,配合间滴水不漏,却是难占上风。
交缠数招,在谢宓八面出锋的进逼中,已感吃力。
对手高深莫测,为护一寸净土,为消邪恶气焰,众人似有默契,同时抱提自身内元,再从四方齐上夹攻。
银戟起如龙舞,携翻山捣海之势破空而来。
乌瓦簌簌颤动,来日庄内走石飞沙。
只见谢宓眼凛,神沉,以一敌众,变化疏密,指上剑势开张,流利断金。
最后一式,藏锋倏露,谢宓剑气扫四方,绝宕十里方圆。
几人或退或倒,口角各自见红。
冀溪长银戟拄地稳住身形,虽是负伤,但越战越勇,勇战不愿退,霎时真气疾走百会,再现搏命之式。
“螳臂当车,下一招,冀庄主,谢宓要你失亲。”
冷眼一晲,谢宓现索命之招,霞姿月韵化身鬼刹修罗。
冀溪长直缨其锋,顿感强威照面,力有不逮。生死一瞬,忽闻一声琴峥——
天外降下一道凛然真气,消泯谢宓剑劲。
谢宓意外受挫,后退三尺。
倏然风动,云外踏来一道悄落无声的脚步,青衣女子身负黑琴,莹莹幽绿流转其上,更显不世风华。
“经年不见了,师姐。”
天外之人白靴落地,似如山巅云飘落人间,目若清河,气度澄澈无染。冀宴饮闻她所言,见此超世之态,脑海便只浮现出一个名字——风月拂衣孟闻昭。
那位与谢宓齐名的,云生满谷四位高足之一。
他见机行事,把受伤的小弟拉到身后。
“大哥……”冀溪长急咳两声,不明其意。
“现在是家事,你先调息。”
前方,两者无声而峙,眼神交汇一刻,是感念,是怀恋,是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枝头一叶垂落。
谢宓眼载故人,有意无意,展眉轻笑,“小鹤,避世安享闲情不好吗?要出来让我寒心。”
孟闻昭淡然明言:“师姐,上官鹰扬并非易与之辈,助纣为虐也不是你我初心。”
“执守过去只会停步不前,我需要考量的只有当下的目的和未来。小鹤,现在让开,不要为外人破坏了我们同窗的情谊。”
“恐怕小鹤接下来的回答要让师姐的心冰冻三尺了。”
一语落,气氛陡然凝肃。
坚定不移的身影拦在眼前,似为来日庄竖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三步之外,小鹤不会与你动手。师姐,离开吧。”若逾界线,孟闻昭便只能与她同门操戈。
谢宓冷眼,冷笑,视线落向冀宴饮。
蚍蜉有福,仍难撼树。
今日既然已成僵战不下局面,不妨来日再图。
“庄主,看来这次是谢宓考虑不周,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明靡身影远去,冀宴饮抚额,摇头自言自语:“我能说我并不是很期待吗?”
但他心中明了,今日来日庄得以侥幸,是得了孟闻昭之助。
谢宓的这位师妹,能耐不在她之下,足以令她感到棘手。
没有万全之策,这道防线,谢宓难越。
大难平息,冀宴饮叹出一口气,“是风月拂衣吗?蔽庄今日多谢你相助。”
孟闻昭简单颔首,交代道:“庄主,你们先处理伤势,我随后再回。”说罢,踏上谢宓离去之道。
郊外,谢宓步履缓行,眼望遍地翠色。
一袂轻薄青衫,忽伫眼前。
一位霞明玉映,一位珠玑弗御,远远互视,竟不见一分烽火刚息的硝烟。
互相走近,谢宓便先开口:“在这里等我吗?”
清澈目光笔直流入谢宓眼底,温情言辞不掩岁月中暧昧的心意,“师姐,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擘画的未来没有‘回头’二字,小鹤,你知道吗,你今日出现我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你还是为了我入世了。”若有若无一声遗憾从谢宓唇间溢出。
“可惜你站错了立场。”
谢宓抬手,将一缕发丝轻别孟闻昭耳后,但风不解情,转眼又将它吹散了。
“是师姐迷失了方向,我能做的,便是阻止你再添罪业。”
“是吗?那我期待你的作为。”谢宓轻声一笑,只手捧住孟闻昭脸颊,指腹微微摩挲,似是期待。
眼前,是迷失的眼,是沉沦的恶,孟闻昭心知,此刻言辞只能尽付无奈。
“小鹤,我喜欢你温润冷静的样子。”谢宓欣赏地看着她。
眼眸中分明有情念涌动,但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复杂难测。
情义和利益,早已不能铢两相称。
能怪江湖磋磨么?
“君不闻,世事偃仰,许为知己犹按剑。“孟闻昭的声音尽归喟然。
“既然师姐要做这个例子,我只有奉陪。日后若真章相见,请师姐多加小心。”手,沿着颈边的手腕缓缓向上,与谢宓十指相扣,温存交融后,冷静按下。
一声哂笑,谢宓抽回手倏然后退,树影中埋伏的刀客鱼涌而出,团团围住孟闻昭。
“小鹤,我还有要事在身,珍重自己吧。”
不管身后纷争,谢宓径自往前,走进一处熔洞内。
足下热气蒸腾,开裂的石壁流着炙热岩浆,洞内如一只燃烧不熄的鼎炉,时而还有火星迸射声作响耳边。
谢宓却丝毫不受影响,步态自若,走到熔洞最深处,一块奇异巨石赫然眼前。
谢宓沉气,聚起内元,乍然尽泄巨石之上。
夺目强光中,久远的封印轰然崩裂。
乱石纷飞,每一块都是憾恨和怒气。熔洞摇颤,昔日的魔物今再出世。
谢宓冷眼觑着石中的身影渐渐分明,最后一块碎石化作齑粉。
——暗红色的恶魔躯体经络暴起,黑色魔翼猛然一振,荡起火风燎地。
“孟闻昭!”仇恨冲霄的嘶吼。
剑魔鼻翼喷出热气,放眼左右看顾。
“别看了,就是我为你解开的封印。”谢宓出声。
剑魔对她的不礼貌再喷一道鼻息,声如洪钟,“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你说话可以小声一点。被她封印这么久,你真是没有一点长进。”谢宓冷声教训道。
“谁说的?我现在变聪明了!至少我知道你和她之间必定有笔恩怨,你帮我解开封印,不就是为了借助我的力量对付她。”
谢宓道:“还不算无可救药,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想报仇的话,去召回你的手下,三日后带着它们到泉石烟霞找我。”
谢宓不回头地远去,身后熔洞在封印破除后渐渐消散了火景,最后只剩一座平凡山洞。
小鹤,你的封印就像你待人之道,总为他人留一步。
这样的你,只能品尝在我手里饮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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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就让冷空气来暴打我吧~手痒了,写一个自己喜欢的题材,开文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螳臂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