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1

　　靳司郁，白夜乐队主唱，酒吧老板，叛逆冷漠，举校闻名。

　　她对这人的印象有两个，长得帅，有钱。

　　八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存在。

　　以至于误听到他弹钢琴，李烟猫着身子躲在座椅后，忘了系鞋带，吓得一声不吭。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侧颜，喉结到下颌线流畅立体，疏离懒散。

　　一开始他只随意按了几下琴键，停顿几秒后，流畅的音符缓缓流淌。

　　克罗地亚狂想曲，据说这曲子很要水平，况且他没看乐谱。

　　断壁残垣硝烟四起，刺眼血泊融合着夕阳的余晖在遐想中弥漫。

　　李烟忍不住移动发麻的脚，歪着身子看他。

　　暖风卷起纱帘轻飘，琴声低沉激烈，手背按压用力泛起青筋，男人面无表情，侧影消沉又厌世。

　　只是下一秒，戛然而止。

　　前门跑进来一个女生，他放下手起身，李烟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五官凌厉清冷，眉眼情绪很淡，和刚才气场完全不同。

　　过于紧张，身子不小心撞到旁边凳子，发出不重不轻的摩擦声，她屏住呼吸收回视线。

　　耳边是俏丽的女声，“等会吃完饭我们去私人影院看电影吧。”

　　男人轻笑一瞬，轻佻寡淡，“那是去看电影么。”

　　“你干嘛呀。”

　　“急了？”

　　“不要理你了。”

　　...

　　细小的害羞撒娇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李烟慢吞吞将鞋带系好才走出去，二楼的位置，楼下停着的那辆黑色库里南suv后车灯闪了下。

　　女生先上车，靳司郁站在车边也没着急，他个子很高，得有185往上，宽阔肩颈将黑T撑起，难掩肌肉线条，手搭在开着的车门上，似乎是感觉到视线，抬起眼皮精准无误的对上她的目光。

　　这人长了张很招姑娘喜欢的脸，看着很痞，极具侵略感。

　　就算隔距离，李烟心头猛地一跳，一股热意从掌心蔓延开，不动声色躲避视线，慌乱的与刚好走过来的闺蜜打招呼。

　　“烟烟你干嘛去了，我找你好久。”

　　听着引擎发动的声音，他离开了，李烟神态随意，“去了趟卫生间。”

　　云诗点头，目光看向楼下，有些惊讶，“音院的靳司郁啊。”

　　“你怎么知道是他？”

　　“这个年纪就开上库里南的男人谁不知道，你刚刚看到他了？帅吗？我只在论坛上瞧过照片。”

　　李烟脑海跳出男人弹钢琴的模样，“还行。”

　　“还行？”云诗皱眉，“还行就有那么多女生上赶着喜欢了？哦对了，听说他女朋友是金融班的。”

　　她很少逛论坛，但却准确的捕捉到几个字眼。

　　靳司郁，有女朋友。

　　-

　　学校对面有家鑫诚烧烤，是她姑姑开的。

　　李烟很小的时候，父母车祸离开，姑姑一家把她拉扯大，如今虽然店里人手够，但她有空也会去帮忙。

　　初冬了，气温骤降，大雨倾盆过后，空气中都是潮湿气息。

　　她正拿竹签串蔬菜，门突然被打开，云诗风风火火跑进来，“大新闻，靳司郁分手了，分好几天了，今天有女的在表白墙和他告白，这事才被放出来。”

　　李烟思绪一顿，上次还看到他女朋友对他撒娇，如今却分了，“这么快？”

　　“正常，这是他公开的第一个女朋友呢，不会是初恋吧。”

　　她被逗笑了，以前总听闻靳司郁的花边消息，只当八卦听听，如今心弦却被勾起一瞬，“他开的酒吧叫什么？”

　　“DVIS。”云诗眼眸一亮，“对了，周锦不是约我们去玩吗，今晚就去DVIS！”

　　“...”

　　说风就是雨，卡座已经预定好了，今天店里不忙，刚准备离开被叫住，姑父个子不高，一脸的老实，“这么晚了去哪啊。”

　　李烟笑道，“和朋友玩一会，周锦也在呢。”

　　周锦是她发小，俩家很熟，“早点回学校，让你姑姑晓得又得说你。”

　　“知道啦。”

　　一路上，李烟后知后觉身上的卫衣长裤似乎有些另类，但也来不及回头换了。

　　酒吧街，DVIS坐落在十字路口，也是门口车辆最多的。

　　她一眼看到了熟悉的车牌，京A622*5，他在里面。

　　光线交杂，蓝色的射灯投下一道道明亮暧昧的光影，让夜晚躁动难安。

　　李烟没碰酒，从坐下到现在目光来回穿梭。

　　可惜直到尾声，都没看到靳司郁的影子。

　　待她回过神，卡座就剩自己一个人，周锦陪云诗去卫生间了。

　　周遭一片混乱的喧嚣。

　　李烟有点不习惯，刚准备打电话，没想到卡座上来了几个男人，为首的手里拎着个酒瓶，嬉笑看她，“小姑娘一个人不害怕吗？喝了这杯酒，哥哥罩着你。”

　　她起身，通话还没拨出去，一道力量把她手机打落在沙发上，醉汉又凑近她几分，“怎么不尊重人呢。”

　　李烟没和他废话，拿上斜跨包，指尖刚要碰到手机，手腕直接被攥了过去，鼻间都是酒气，她皱眉挣扎，“放开。”

　　对面明显不耐烦了，拿酒瓶就要往她嘴里送，“非要来硬的是吧。”

　　李烟也生气了，故作冷静，但内心早就怕的要死。

　　而后，手腕的力道忽的一松，面前醉汉的手被人板到身后，关节扭起，瞬间龇牙咧嘴，“我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

　　操，比他还能装逼，靳司郁笑了，手上力道加重，眼里漫不经心，“在我场子闹事，我管你谁。”

　　他音色很淡带着笑意，肤色冷白，在浅薄的光线下，模样又冷又野。

　　李烟莫名心里有了底，下意识往他身边靠。

　　可惜闻昊已经喝上头，嘴里骂骂咧咧，还是旁边兄弟提醒，“靳哥来了，我们还是...”

　　“什么玩意？女人而已，你也看上了？不然我睡上半场，你睡...啊卧槽！”

　　话说到一半，闻昊手臂又被翻了个弧度，动作干净利索。

　　靳司郁始终漫不经心的，压迫感十足，“继续说。”

　　周围好多人看到骚动都围了过来，包括保安。

　　闻昊疼的指头都在抖，“妈的，我看今天谁敢把她带走！”话落膝盖一个刺痛磕到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靳司郁唇角扯开弧度，嚣张冷漠，“跪着看，当是给姑娘道歉了。”

　　李烟心跳漏一拍，她都没想过跟这个醉汉要道歉。

　　靳司郁说完扫了她一眼，双目对视，她心脏砰砰跳，乖乖的跟着他往外走。

　　事情没闹大，保安直接把人弄走了，酒吧再次恢复热闹。

　　夜晚路灯光线昏黄，她站在街边，看着靳司郁从便利店出来。

　　他穿了件黑色冲锋衣，没挡住一身的桀骜矜贵，手里夹着没点燃的烟，将袋子递过去，“不疼吧。”

　　眉眼松散，说话时眼眸垂着，漆黑深邃，无意的温柔，很勾人。

　　李烟没说话，怔愣看着袋子里的碘酒创可贴，刚刚场面混乱，酒瓶砸碎，碎片划过她的手背，留下一道血口，现在已经干涸了。

　　“等我给你弄？”

　　她思绪归位，对面那道视线吊儿郎当，还有她从未见过的痞笑，脸颊烧起来，三两下消完毒贴上创可贴，“谢谢。”

　　靳司郁看眼时间，不想久留，“一个人别来夜店。”

　　“我叫李烟。”

　　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世界安静了，好像什么心思被抓包。

　　靳司郁本来移开的视线又回到她脸上，多了几分戏谑，似笑非笑的，“美院民谣女神？”

　　美术学院去年有次晚会，她唱了首民谣，没想到同学便这样称呼她，没有多开心，反而是尴尬，“你认识我？”

　　“听说过。”

　　再无下文，氛围局促，冷风吹久了有点凉。

　　“烟烟！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周锦站在对面，隔着条马路就喊，身边还有满脸焦急的云诗，刚说完身影被几辆路过的车挡住，一时间过不来。

　　靳司郁抬眼，指尖慢条斯理撵着烟嘴，“男朋友？”

　　李烟摇头，随着动作，绑着的丸子头突然松开，风吹过，发丝飘起一个弧度又落下，黑夜都变得温柔。

　　突发状况，她的第一反应是丢人，慌乱转身同时留下一句，改天请你吃饭。

　　“...”

　　空气中女孩身上的淡香还没散去，靳司郁站在原地，嗤然笑了瞬，垂眸目光落在脚边的黑色头绳上。

　　-

　　酒吧门口。

　　“靳哥！我可看到了啊，我女神漂亮吧，你们站一起说什么了？”江越在这等很久了，他最近喜欢美院民谣女神天天挂嘴边，刚刚又不敢上前打招呼，只能在这‘质问’他哥。

　　“一般。”靳司郁咬着烟，没摸到打火机，旁边有个观察很久的女人，连忙上来递火机，“帅哥，今晚一起玩？”

　　靳司郁顺势渡了下火，烟雾腾起，“玩什么”

　　女人勾着发尾，红唇包臀裙，眼含暧昧，“什么都可以，比如去你家？”

　　“可惜了，我妈宝，我妈不让带女人回家。”

　　“...”

　　靳司郁这种人，光凭一张脸异性缘不断，拒绝女人也是瞎几把各种奇葩理由。

　　江越顾不上调侃，拦在他面前，“哥你不能撬我墙角啊。”

　　靳司郁听笑了，想到什么，将手里头绳扔给他，敷衍嗯了声。

　　偏偏这模样在江越眼里就是不屑和嘲讽，眼看着男人上车，他对着车身气急败坏道，“别瞧不起人，我一定能追到她。”

　　没有回应，面前库里南驾驶位车窗降下，靳司郁手臂懒洋洋地搭在窗沿，弹了弹烟灰。

　　不屑，却挑衅。

　　“...”

　　江越反应过来，人已经开车走了，他气的无处发泄，只能空气骂几句。

　　太他妈狂了，又他妈帅的让他自卑。

　　-

　　李烟其实没走远又忍不住回头，看到有女人去给他递打火机，而他也自然的接过，像是对这事早已习惯。

　　刚分手，立刻又有另外一个往上凑。

　　果真十足的招蜂引蝶。

　　直到他开车离开，她才收回视线，耳边云诗在叽叽喳喳。

　　“21世纪了还有人大庭广众的借酒泡妞闹事，我还第一次见，不过刚刚路边那男人...”她顿住几秒，瞳孔放大，“是靳...靳司郁！？”

　　李烟没说话，算是默认，旁边周锦眼里闪过复杂，“烟烟，那人很浑的，你不要和他多接触。”

　　她望着潮湿地面，低低的应了声。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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