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初恋

　　下课铃响，许悉终于毫无顾忌地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
　　他的桌子靠窗，刚过下午一点，正是太阳耀眼的时候，闭着眼睛尤觉得刺眼，于是他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盖在脸上。
　　下一秒，书本被人抽走，许悉掀开眼皮，发现一只胳膊伸过来，上面搭着校服，就这么悬空举着，替他遮住了刺眼的光线。
　　许悉回过头，发现林无意正看着自己笑。
　　阳光把少年垂在额前的发丝染成金色，连带着醉人的温柔笑意。
　　许悉心尖震颤了一下，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牛逼连这种有颜有钱有脑子的帅哥都攻略下来了。
　　他舒服地眯了眯眼，把头向林无意的地方挪了挪。
　　“别举着了，好累的。”
　　林无意帮他拨开垂下来的发丝：“不累，快睡会儿，下节是化学课。”
　　许悉再次闭上了眼睛，化学课是他命里一道劫，只要是化学课必犯困，考试回回班里倒数。然而旁边这位叫做林无意的，物化生三门门门排校一。
　　许悉恨恨想着老天不公，不过又转念想到这么厉害的人如今是自己的男朋友，心情于是多云转晴。
　　就在他沉迷于夸耀自己的魅力时，他感受到身边的人动了动，校服随着动作往下落，拉链碰到了大腿，前后晃荡着来回刮蹭，勾得人心痒。
　　随后，他感受到浅浅的鼻息落在自己脸颊上，有什么柔软温和的东西在上面沾了一下。
　　他立刻屏住了呼吸。
　　这个吻一触即分，不过分了没到五秒，又一个羽毛一般的吻落下来。
　　许悉的心猛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好像坏掉了的机器，疯狂迅猛，无法控制。
　　他一边林无意突如其来的亲吻感到心花怒放又喜又惊，一边又混乱地想着班里会不会有其他同学看到。他被这两个吻搞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好像被幸福的泡泡搅得一塌糊涂。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了熟悉的冰冷的机械音。
　　【接下来发布终极任务：劈腿，攻略喻言。】
　　许悉五雷轰顶，他猛地睁开眼，方才的悸动全部被惊恐与震惊代替。
　　刚刚系统跟他说什么？
　　攻略谁？
　　喻言？！！
　　正是盛夏，蝉鸣声在窗外此起彼伏。
　　许悉身上流了汗，却打了一个很轻的寒颤。
　　视线移到教室的另一个角落，靠后门那一列的最后一个位置还空着，喻言今天也没来上学。
　　身边温柔体贴的男朋友还在一边认真地算题一边给自己遮阳，许悉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服从系统的指令。
　　在前几个世界，许悉基本上没有对任务感到为难过，因为前几个时间的终极任务基本上都是攻略男主，而这个世界，竟然要攻略两个人。
　　许悉清晰地记得他刚到这个世界时，系统给他下达的指令。
　　【拒绝喻言，攻略林无意。】
　　在许悉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原主和喻言其实是双向暗恋，但是内向自卑的性格使原主始终看不见或是不敢看见喻言对自己的心意，而许悉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拒绝了喻言。
　　喻言也是从那时开始经常性地逃学旷课，不过他家里有钱，成绩又还不错，所以学校也不怎么管他。
　　这之后许悉以没有同桌为由，如愿调到了林无意身边。
　　林无意是个很温柔绅士的人，恰好就是许悉喜欢的类型，说实话到了现在，林无意对于他来说，早已经不只是攻略对象了。
　　【系统。】
　　【在。】
　　【我还剩下多少个世界要完成？】
　　【这已经是倒数第二个世界。】
　　【不是说所有任务完成之后，我可以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世界生活嘛？】
　　【是这样的，宿主。】
　　【那等我全部完成之后，还是把我送到这个世界里吧。】
　　许悉深吸了口气，觉得喉间干涩。
　　他有点想哭。
　　【我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和无意走到现在，我不想放弃。】
　　【可以的，宿主。】
　　可以就好，许悉安慰着自己，只要最后还能回到这里，那么他和林无意就还会有未来。
　　【我接受任务。】
　　许悉和林无意的家住得不远，所以每天晚上放学，林无意都会把许悉安全送回家再回去，或者准确地说，是林无意和许悉在一起之后，因为不放心他一个人走夜路，所以搬过去了。
　　许悉收拾完最后一本书，一抬头，发现林无意早就靠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他咬了咬下唇，抓起书包小跑上前，在林无意脸上亲了一口。
　　林无意微微一愣，他看着偷袭成功的人低着脑袋耳尖泛红，不自觉勾起唇角。
　　“怎么了？有事求我？”
　　许悉不敢抬头看他，盯着林无意校服下摆看，声音小小的：“阿意，你今天能自己回家吗？”
　　林无意顿了一下：“怎么了？”
　　“我有点事，要去别的地方一趟。”
　　许悉的心脏为这句谎言打着鼓，一双手温柔地捧住他的下巴，林无意俯下身，强迫许悉抬起头看着自己，担忧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悉摇摇头，把林无意的双手拨开：“不是要紧的事，就是去我的一个亲戚家拿点东西。”
　　“有点晚了，我陪你去。”
　　许悉打断他：“不用！”
　　“我是说，很近的，根本不需要担心，你快点回家。”
　　林无意沉默下来，目光变得幽暗。
　　这样下去，林无意根本不可能会放自己走，许悉了解他，于是牙一咬心一横，把挡在自己面前的林无意推开，撒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你快回去吧！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林无意：“……”
　　许悉出了校门，拐过几道弯，眼前出现了一个球场。
　　因为天色已晚，球场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许悉借着路灯幽暗的光看着篮筐下抱着篮球抽烟的少年，他穿着无袖的球衣，露出健硕的肌肉，独自一个人靠在篮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喻言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打上半个小时的篮球，就他自己。
　　周围起了风，许悉穿着校服短袖，竟然觉得有些冷。
　　他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和林无意光明的未来，鼓起勇气踏出了第一步。
　　“小悉？”
　　叼着烟的少年突然出声，沙哑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沧桑。
　　许悉心里惊讶这么暗他都能瞬间认出自己，快步走到喻言面前。
　　两个人都站在灯光笼罩的范围内，喻言比许悉高了不少，这使得他看喻言的时候需要仰起头。
　　许悉生得过分可爱，是带上假发穿上裙子都能在一众小妹妹里脱颖而出的程度，此刻这张脸蛋微微仰着，因为空气里弥漫着的烟味皱着眉，这不禁让喻言想到了生气的小兔子。
　　他反应过来，立刻把烟掐灭，同时退后了几步和许悉分开，尽可能不让许悉闻到自己身上的烟味。
　　“咳，你怎么来了。”
　　许悉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他回头看了一眼球场一侧的长椅：“去那边吧，我有事和你说。”
　　“……嗯。”
　　球场之外是几棵香樟树，夏蝉栖息在树上，蝉鸣声一浪高过一浪。
　　许悉煎熬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喻言问了第二遍“怎么了”之后，他才终于开口。
　　“你为什么不来上课？”
　　喻言怔住了，似乎没有想到许悉大半夜跑过来是为了问这个。
　　他摩挲着篮球，垂下眼，额前的刘海因为被汗浸湿而贴在额头上。
　　“学习那么枯燥无趣，谁愿意去啊。”
　　“是嘛，可是老是旷课也不好……”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喻言——”/“小悉——”
　　喻言：“你先说。”
　　许悉闭上眼：“我只是想来问你一声，你还，喜欢我吗？”
　　喻言没有回答，蝉鸣盖过风声，把沉默埋葬在喧嚣里。
　　良久，许悉隐隐约约听见一声低笑，轻而短暂，以至于他不敢肯定是不是喻言发出的。
　　篮球落在地上，没弹跳一次就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许悉的手被人抓着，覆在了喻言的心脏处。
　　喻言笑得有些勉强：“你听见了吗？直到现在，每次你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它都会像这样崩溃坏掉。”
　　“你要问问它吗？问问它为什么这么吵闹，是因为……”
　　这一次，许悉听得分明且清晰。
　　喻言哽咽了。
　　喻言虽然不是传统小说里的校霸，但性格要强自尊，又我行我素，许悉听过他和老师吵架，见过他和同学打架，但还从来没听见他哭过。
　　“是因为喜欢你啊，喜欢得快要疯了。”
　　许悉闭上眼，脑海里浮现林无意向他表白的那天，是圣诞节，刚好下了初雪，他一双手冻得通红也要跑下楼去玩打雪仗，结果被人裹在围巾里，冰凉的手被牵住，那天林无意帅得要命，给了他一个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拥抱。
　　林无意的喜欢是说给他听的，但是喻言的喜欢是说给原主的。
　　就在许悉开始动摇的时候，系统冰冷的系统音毫无人性地在许悉脑海里响起。
　　【请宿主完成任务。】
　　【我知道了，你别催我啊，你以为劈腿是这么好受的，你这个代码构成的冷冰冰的系统！】
　　【……】
　　说实话，许悉觉得在喻言对自己倾诉情意的时候，林无意好像就站在旁边看着，看着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草，为了我和男朋友的未来！
　　许悉一咬牙，猛地抱住了还在伤神的喻言。
　　喻言：“小悉？”
　　许悉把头埋在喻言的颈窝里，自暴自弃一般闷闷道：“我也喜欢你。”
　　他感受到喻言的身躯明显一颤，随后被用力地回抱住。
　　许悉补充道：“我不喜欢林无意，一点也不喜欢，之所以会和他在一起是受到了威胁……我喜欢的是你。”
　　呜呜呜呜呜呜呜——
　　对不起阿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在喻言亲上自己的时候，许悉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死去了，他只好闭上眼，拼命地想象着自己是在和林无意接吻。
　　只是这两个人差距太大了，林无意对自己无论是触碰还是接吻都温柔地要死，他能感受到喻言在尽力温柔，但还是不一样，无论是气味、体温，还是感觉，统统都不一样。
　　许悉回到家躺到床上的时候，简直比刚跑了一千米还要累。
　　他掏出手机，发现林无意已经给自己发了十多条信息。
　　“草，我的可怜的男朋友呜呜。”
　　许悉在心里痛骂自己渣男，给林无意发了条信息报平安，连澡也没洗就蒙上被子睡觉。
　　23：07
　　无意小宝贝：晚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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