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闻栖山

　　“凭什么世人敬你、爱你、信仰你？哪怕他们不会记得你的容貌，并未真正了解你……”
　　“为什么，没有人在乎我？他们只会唾弃、会厌恶我。”
　　“你是世间至善，至高无上。而这世间，是如此不公，大错特错。”
　　“既然我无法毁灭你，那你便看看，这世间，是如何错的……”
　　魂魄被撕扯的疼痛阵阵传来，拼命护住最后那缕魂魄，最后归于寂静。一时间天雷乍起，寒风萧肃，草木哀鸣。九月惊雷，九月飞雪，灾祸将至……

　　[人间]
　　临凰山脚下一池湖水边，叶清和尚被湖边白鹤吸引。他走近了看，那白鹤竟也不动，身侧放着一个布包，待他看仔细了，发现那竟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阿弥陀佛。”他捋着胡子，感觉冥冥中有天意让他将这孩子抱走。于是抱起婴儿，那婴儿突然睁眼，却不哭不闹，粉嫩嫩的惹人疼。他翻找了一会儿，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
　　他抬头，便看那鹤极其通人性地看着他，眼里竟有一丝警示的意味。他将襁褓往它眼前递了递，它却扭头飞走了。
　　这是何意？
　　正想着，怀里那婴儿伸出手一抓，胡须被扯住，疼得他龇牙咧嘴，那孩子却咯咯笑了。
　　这小娃，倒机灵得很。
　　罢了罢了，抱回庙里罢，庙里许久没热闹过了。

　　守门的小和尚见老师父怀里抱了个奶娃娃，瞪大了眼睛：“师父，哪里拐来的？”
　　叶清和尚瞪他一眼，尽打些诳语。
　　“山下捡来的弃婴，是个女娃娃，这些天你让大伙留意一番，山下有没有丢了孩子的人家，”他想起那白鹤和冥冥中的感觉，又添了一句，“若是始终无人认领，就让她做你们的小师妹吧。”
　　小和尚眉毛和嘴角高高地扬起，咧着嘴巴就想来抱人，叶清和尚灵活地躲开：“毛手毛脚，去将禾姑姑叫来吧。”
　　小和尚翘了翘嘴巴，还是抬脚跑进庙里。
　　小七遥一跑，嘴里一喊，庙里的师兄师姐们都跑来了。看着禾姑姑带着一群跟班，叶清和尚叹口气，招来禾姑姑在旁边交代，让女娃娃身边空了出来，于是一群脑袋围了上去。
　　“这娃娃长得真漂亮。”
　　“我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娃娃呢。”说这话的三师兄被拍了下脑袋，他委屈地看着大师兄壹逍，师兄才道：“小七遥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大一点。”说着拿手比了比长度。
　　小七遥涨红了脸，抬手就想捂师兄的嘴巴，奈何身高太过吃亏，被轻易地躲开。
　　女娃娃只睁着眼睛看他们，眼睛转啊转，突然用手抚了抚肚子，就听肚子响了一声。七遥小和尚一拍手：“小师妹说她饿了！”
　　叶清和尚这才把他们挥开：“去厨房煮些粥来吧。”
　　众人这才散去。
　　禾姑姑来抱着女娃娃，说：“那就给她取个名字罢。”
　　叶清和尚捋捋胡子：“青渚玉罗谪仙鹤，那便叫渚鹤。”

　　小渚鹤学步时，七遥最爱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小渚鹤跌跌撞撞地在草地上走着，脚下不稳跌在地上，小七遥心中一急想要扶她，自己却也绊倒了。待他自己爬起来，小渚鹤已经坐在地上拍手咯咯笑着看着他。小七遥脸红到耳根子，手掌根被蹭红，疼得发烫。
　　他连忙抓来小渚鹤的手，却是温软无比，哪里来的伤痕？他看向小渚鹤身下那片茂盛的草地，嘿，还真会找地方摔，底下那草没让她伤到丝毫。
　　久而久之小七遥发现小渚鹤学步从未伤过，从来都受草木庇护，纵使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得不感叹这小娃娃的运气。

　　当小渚鹤能够说话时，师兄师姐们围着她，一口一个“小八”唤着她，因位于七遥之后，便该唤小八。
　　小渚鹤却翘着嘴巴道：“小九！”
　　师兄师姐挤到她嘴边仔细听，听清真的在唤“小九”，面面相觑。奇了怪了，“莫不是你更喜欢‘九’？”肆槿师姐摸摸她的脑袋，看向大师兄壹逍：“那咱们便唤小师妹小九吧。”

　　待小渚鹤六岁，能说能笑，能跑能跳时，便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练功。练功第一日，她门前飞来一只鸟，撞在地上扑腾两下不动了。小渚鹤吓坏了，捧着鸟咋咋呼呼地跑去找禾姑姑。
　　禾姑姑摸摸她的头，接过小鸟：“是只云雀，看来是伤到了。”
　　“没有死掉就好。”小渚鹤松了口气，禾姑姑笑着挥手：“去练功吧，再过几日，姑姑给你养好了还给你好不好？”
　　“好！谢谢禾姑姑！”小渚鹤脆生生地应下了，甜得禾姑姑像吃了蜜一般。
　　小渚鹤又提着衣摆跑出去，看到练功的众人远远就喊着：“葛师父！”
　　拿棍子的葛昆和尚看到她，死板着的脸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扔下棍子蹲下就张开双臂，让小渚鹤扑了个满怀。
　　“葛师父就是偏心。”扎马步的七遥翘着嘴巴小声嘀咕，旁边六师兄悄悄拿脚杵他：“嘘，难道你不偏心小九？”
　　那倒也是，七遥不再说话，小师妹来了也好，葛昆师父在他们面前严肃得可怕，这扎的马步好歹也可以悄悄放个水了。
　　小渚鹤很快就蹦到师兄师姐们身旁，开始认真扎马步，葛昆和尚也重新拿上棍子监督，只是态度要温和许多。
　　待葛昆和尚叫停时，大家纷纷瘫倒在地。师兄师姐们围起来逗着小渚鹤，她咯咯笑着，说道：“今日我捡了一只受伤的小鸟，禾姑姑说它是云雀，待小云雀痊愈了，咱们就有新朋友啦！”
　　众人拍手称快，“还没见过云雀长什么样呢，书上说云雀鸣声婉转，歌声嘹亮，真想亲耳听听。”五师姐托着下巴，眼里闪着光。
　　“咱庙里是越来越热闹了。”大师兄壹逍打趣道，这时有团毛绒绒的东西跳上了二师兄的肩头，迅速越过众人跳进了渚鹤怀里。
　　贰诚惊得炸起身来往壹逍身后藏：“大大大师兄……那那那那是是什么东西……”
　　“一只猫罢了，”壹逍笑骂，“瞧你这点出息。看来这猫是闲庙里不够热闹。”
　　那猫跳进渚鹤怀里便亲昵地舔她的手，渚鹤被舔得痒但又舍不得放下它，另一只手便撸着猫的毛。这只猫毛发白得耀眼，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却一点灰尘也不沾。
　　“你要留下来吗？”渚鹤顺着毛，便听白猫温软地叫了一声，“那你便是同意了，我唤你软软可好？”
　　白猫不吱声了，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不辨雌雄，它忍了，忍了……若不是看那傻鸟已经进了门，它才不会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
　　嘁，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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