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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出门还是骄阳似火,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大雨已然倾盆。
“小姐,我们进大昭寺避下雨吧!”着青衣的丫鬟俯身在轿撵旁,片刻后指挥着一群人抬轿入寺。
轿子里缓缓走出一名朱罗红袖的女子。肤若凝脂,颜如渥丹,绛唇微挑,一眼望去便是个面善的女子。
陶離缓缓往寺庙里走着,忽而眉黛一挑,问:“朱鉴年是不是在这?”
一旁的丫鬟听到名字愣了一下,道:“姑老爷今日似是在大昭寺陪朱老夫人祈福。”
“哦。”脚下一转,便朝着寮房的方向去。
还没进门便听到一阵笑声。老太太笑骂孙子:“你这泼皮,拿你奶奶寻开心!”
陶離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对朱老夫人俯了俯身,笑道:“请朱老夫人安。”
老夫人见着陶離,笑的更欢了:“阿離过来,来祖母这边。”
陶離向前几步,把手放在老夫人伸出来的手里。被带着走到了朱老夫人右边。
老夫人左手牵着朱鉴年,右手牵着陶離,把他们手叠在一块儿,手心贴着手背。
“等到阿離和鉴年成婚,我也就死得瞑目咯!”朱老夫人看着跟了自己一辈子的嬷嬷说道。
孙嬷嬷眼底泛起了泪花,笑道:“快了,離主子和少爷不过一个月就要成婚了。”不过一会儿又轻声道:“老夫人心善,受佛祖保佑,会长命百岁的!”
陶離感受到手底下轻微的颤动,看了眼对面的朱鉴年,另一只手握着老夫人附在“叠罗汉”上的手,不动声色的抽出另一只手,她手底下的那只也迅速抽了回去,“叠罗汉”解散。
老夫人拉着他们说了会儿话,嘱咐要他们好好相处,互相多包容理解,便摆手让他们自己出去走动。
青瓦竹亭下,陶離看着对面的人不断用手帕擦已经泛红的手背,挑唇嘲讽道:“您可真金贵。”
朱鉴年放开微颤的手,皱眉瞪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顿了会,正色道:“我们的婚事按照计划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呢?”
陶離挑眉看着他,道:“我不知道。”
“你!你能不能认真点?!”朱鉴年气的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陶離大笑,拿过白瓷小杯,斟了一杯茶,笑过后喝了口。
才道:“你这人,这般不禁逗。”
“婚事之事我已安排好,但是…”陶離摩擦着杯壁“你祖母可能时日无多。”
朱鉴年抿着唇没说话,过了半响才“嗯”了句。
“我知道。我见着孙嬷嬷偷摸的倒药渣,便寻了郎中问,他说那是久病成疾之人通过那药,缩短寿命,以补精气的。”
陶離点点头,道:“朱老夫人这般只怕是为了看到你我成婚,要是这婚没成,她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朱鉴年垂眸,握紧拳,道:“那便成。”
陶離皱眉,看着他。
朱鉴年感受到她的目光,和她对视,满眼嫌弃,道:“换个新娘。”
陶離毫不客气的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还嫌弃你呢,不能碰人的怪东西!”
“我是不能碰女人!”朱鉴年怒吼。
“好好好,你碰不得女人,只能碰你家小丫鬟。”陶離极其敷衍地给他顺气。
“切,没人性的东西,活该没人喜欢你。”朱鉴年转身向外走去,扬声道:“我去找我家桔宝贝!”
陶離撇着他离开的背影,不屑的“嗬”了一声。
情爱不过是惹人恼的东西,放在在利益面前,总是不值一提。
她兜兜转转,延着一阵甜腻的香,走进了一个小巷,青灰的大理石上布满了青苔,地上的压痕述说着,刚刚有人踏过 。
她眉眼上挑,缓步走了进去。
“听说你暗地里接近裴少卿,这是想培养势力?打算争储了?”女子一身红衣,语气尖锐嚣张。
另一名女子半头珠花,附和道:“就是,六公主还是老实点,诸君是长公主是铁板订钉的事了,就算不是,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啊!”
一旁的白衣女子跟着点头道:“六公主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待着,待长公主登基,也会保你一命。”
被拦着的那位六公主满脸无辜,楚楚可怜的看着面前的三人,道:“长姐,我没有,是裴少卿来的找我,他说他捡到了我的帕子,来还给我。”
长公主不屑的呵了声,上下扫视了一番,道:“你听话,我便不会难为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我说到做到。”
话落,便转身离开,两名女子紧随其后。
六公主浅笑着看着她们走远。
随着一群人渐远,香味也渐淡。陶離狠狠地嗅了一口,细细琢磨,好一会儿双眸一眯,这是引蛇的啊。
再抬眸,一个颤抖,六公主眨巴着眼站在跟前,道:“姐姐,你在干嘛呢?”
陶離听着,嘴角划开一笑痕,意有所指:“我来抓蛇。”
六公主还是微笑的看着她,见她一直爱笑非笑的样子,笑容渐渐坐下,一闪一闪的大眼睛也垂落,变得面无表情。
目光贴在地上,侧过身,准备走。
走了两步,便感觉手被人拉住了,她侧过头,侧脸擦着斜阳,在光里面容姣好,身着白纱,想天使一般。
只有陶離知道,此刻天使的眼里,盛满了厌恶。
她伸出另一只手,手心上是泛着光的珍珠耳坠。
被拉着的少女撇了她一眼,再次笑了起来,嗓音娇甜:“谢谢姐姐。”
下一秒脸拉下来,拿过耳坠抽出手,转身走了。
陶離满眼复杂,想着这六公主,好像有病。
沿着来的路往回走,一路上不断有宫人来回穿梭,隐约听见有人叫喊长公主。
陶離埋头想了一瞬,应该是被蛇咬了。清桦殿
六公主走进寝宫,贤妃倚在贵妃椅上,抚了抚发髻,媚眼如丝的望着她,声音娇柔:“子衿,过来。”
金子衿面无表情的望了一眼,转身欲走,贤妃猛的站了起来,细眉紧拢着,声音尖锐:“子衿!”
金子衿恍若未闻,贤妃面色有一瞬慌乱,接着厉声道:“你忘了你母妃死时的惨状吗?”
见金子衿停了脚步,她面色一喜,接着金子衿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她的死,不是也有你的一份吗?”
贤妃一瞬间脸色惨白,她嘴唇微颤,孥了几次嘴,最后抿了抿唇,看着她走了出去。
春梅忧心的看着她,道:“娘娘……”
“别说了!”贤妃喘了口气,道:“那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大错特错!就这样吧,让它过去。”
玉竹眼里泛着泪花,欲言又止的看着金子衿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最后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抢她的酒杯:“公主,公主,别喝了!”
金子衿任由她拿走,她双颊微微熏红,坐在石凳上双手抱着脸,发呆。
她脑子里很乱,隐约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拿着拨浪鼓轻柔的哄他睡觉,她说:“宝贝,乖乖,睡觉咯。”
她说:“你是娘亲的希望,快快长大哦,长大了就能保护娘亲了。
脑袋一痛,眼前一片亮光,火,到处都是火,那个女人全身都是血,她抱着孩子,血不断地从她身上流下来,汇成血块。
她抱着他,四处拍门,嘶哑的叫喊,最后无力的坐在地上。
“啊——”
汗从眉头处滴落,睫毛上也挂满了水珠。
金子衿胸口不断起伏,她闭着眼睛,嘴里的舌头被咬烂,血渗出唇瓣。
每年都收这样,每年的今天,那个女人总是会入梦,面目狰狞,她被迫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观看她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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