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豆角，青菜，都是自家种的，看一看啊。”吆喝声在炎热的空气里回荡，给本就闷热的天气添一份烦躁。
　　乔新亭走在小街道上，数了数口袋里的余钱，54块，不够。将零钱放回口袋，他就去银行里取出卡里仅剩的300块。
　　“算了，月底了，后天就发工资了，两天饿不死。”这么想着，乔新亭走进了宠物店。
　　“您好，要一袋猫粮，一袋狗粮和两袋冻干。”他轻车熟路地喊了一声。然后听着店员的推销：“先生，本店搞活动，1000元就可以领取一整份礼包，外加十次洗澡免金券哦！”
　　“……你们店怎么总搞活动啊？”乔新亭迅速将东西装进袋子里。
　　“我们店就是要优惠顾客的哦！”店员依旧笑得像花，大概是真觉得乔新亭买得起。
　　“不用啦！”
　　“此次优惠力度很大哦！”
　　“不用了，谢谢。”
　　“以后不会有这么大力度的优惠了哦！”
　　“哇，好可惜哦，不用了，谢谢。”
　　“……先生……”
　　“真可惜，但我家小孩还自己在家，我得先走了，下次见。”这句话不知道用了多少遍，屡试不爽。
　　买完这些只剩103了，乔新亭笑了笑，“还剩这么多，够活了。”
　　他只有一份月工资2500的奶茶店工作员的工作，这些钱够他一个人用，小县城房屋租金不贵，30平左右的房子，一个月400，交完水电煤气费，还剩2000左右。
　　他对生活质量要求一向不高，家里只有必备的电器，食材也都是超市打折时买的，只要吃不死就能吃，只要病不死就不去医院。哪怕是这点工资，也能让他每个月吃一顿小龙虾。
　　原本他每月可以存下一两百，直到后来，他捡了一只小黑狗和一只小白猫。
　　他拿出钥匙，用脚挡住门与门框接缝处开了门，一团“小煤球”冲了上来，刚好撞在乔新亭挡门的脚上。
　　他蹲下身去，拎着小东西的后颈皮，将它整只拎起来，放在眼前晃了晃。
　　“干嘛？每次开门的时候都刹不住车，小心弄丢了你的长期饭票”乔新亭再次将手中的年年晃了晃，放回地上。
　　它躁动不安的转了好几圈，咬着乔新亭的裤腿往房间里拽。房子很小，所谓的房间只是用布帘隔出的一小块空地，空地上只有一张床，床头边放了一张椅子，充当床头柜。
　　拉开窗帘，床上坐着一位皮肤苍白，近乎与后面的墙，融为一体的男人。
　　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男人很高，狭小的房间好像挤不下他，手臂露出的部分，分布着明显的青筋，衣物裹住的臂膀仍能看出肌肉线条。
　　他穿着奇异，让傅绩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cos某个人物。他的长相倒是清秀，但却是十分英气的长相，他的头发很长，要不是有喉结，乔新亭就要把他当成女生了，他全身都穿着黑色，外面披着一件看着很厚的外袍，整体看着像一只黑乌鸦，与他苍白的皮肤并不匹配。
　　听见响动，男人转过身放下被他摸了几下就投敌的岁岁，他只是一直盯着乔新亭看，好像要把他看出洞，并没有解释一下的打算。
　　乔新亭只能先开口：“不好意思先生，这是我家，你走错了吧？”这也只是委婉的说法，谁他妈会有别人家的钥匙？他家造□□的？
　　乔新亭也想过会不会是小偷？但很快就否定了。穿这么招摇的衣服去别人家偷东西，然后什么都没偷，只是为了摸秃别人家的猫头，让主人心疼，太尼玛扯淡了。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
　　“你不会这么大人，还会走丢？……”
　　“……”
　　他不说话，乔新亭只当他默认，微笑着按了110。
　　男人被带走时，还一直盯着自己看，警官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警犬断后。
　　他一直走，目光却没有移动，只是头一直扭，让目光一直锁定在乔新亭身上，甚至到最后，他的头直接180度转到了后面。
　　这样诡异的画面将乔新亭吓出了一身冷汗：正常人谁他妈脑袋能转180度？
　　男人身后的警犬也被吓了一跳，汪汪汪的大叫警察被叫声吸引，转头看他时，他的脑袋已经恢复到直面前方的状态。
　　随着门被关起，乔新亭松了口气，他将脖子使劲向后扭，最多扭到100度左右，哪有扭到180度的人，这样的人只在恐怖电影里看过。
　　他瞟了一眼在地上舔爪子的岁岁，岁岁心虚地窜进了床底，他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一整天男人非人类的转头180度的画面一直在乔新亭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原本愉快的周末也消散如烟。
　　晚上乔新亭正抱着年年和岁岁埋在被窝里看动画片，突然收到了警官的电话。
　　“乔先生，我们查了一天，并未查到今天从您家带走的人的任何身份信息，他一直不说话，刚刚他开口说第一句话说他是你家的，我们问他是你的什么人，他也不说，只是一口咬定他是你家的，请您来把他接回去。”
　　乔新亭在原地瞬间石化：“他不是我家的，我不认识他。”
　　警察的声线提高了些：“我们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他只认定是你家的，您把他带回去后，记得给他办户口，黑户是违法的。”
　　“……他真不是我家的，他没户口，他犯法了，你别放他出来了，多关几年吧”乔新亭挂了电话。
　　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警察大多只是混口饭，管不了的便不再过问。
　　乔新亭又挂了几通电话，对面发了一条短信：乔先生，刚才您的亲人离奇失踪，监控中只显示他突然消失。…………一大串文字，还配上一条男人坐在椅子上突然消失的监控视频。
　　乔新亭关掉手机并不想多管闲事！
　　一转头，男人放大版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被吓得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
　　他终于听见了男人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留着你？”傅绩尽全力的压制住自己惊恐的表情，好歹可以正常沟通，他安慰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认识我？”
　　“？”
　　“你他妈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我为什么不认识你？你他妈就差抹墙粉了，白的像鬼一样，还是越狱高手，我□□你□□□□……”
　　男人脸上划过了一瞬即过的难过：“你该认识我的。”
　　“我真不认识你。”乔新亭又重复了一遍。
　　“好吧，那你现在开始认识我。”男人的声线冷冷的，好像不容一丝拒绝。
　　“……”
　　“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因为地方太小了，住不下你”
　　“没关系，我不占地方”
　　乔新亭一时无语，就这么点儿地，还得分你一个一米九多大个的人住，我们俩住一起不得走两步撞到一起，而且我都不认识你，你一屁股赖人家家里是不是小脑萎缩？你妈没教过你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吗？
　　他停下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刚准备继续喷一转头，男人拿出一只比他头还大的袋子，打开袋子，露出一袋钞票。
　　“老子不差钱。”乔新亭道。
　　“那怎么办？”男人将一袋钱拎起，然后口袋就突然消失了。没错，就tm这么消失了。
　　他又指了指岁岁:“她很可爱，你喜欢吗？”
　　乔新亭有点不耐烦:“别想偷我的猫，是谁教你看见个陌生人就赖人家家里的，别以为会点魔术就能出来吓人”
　　男人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依旧按照自己的路子说下去:“你喜欢就好，但是你已经有一只小猫了。”
　　然后男人就在她面前像变魔术一样，变成了一只红色的小狐狸。
　　他…走到乔新亭腿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谁会拒绝一只会撒娇的毛绒玩具呢？
　　乔新亭刚将他抱起，他便开口说了话，说话的声音很熟悉，是刚刚男人的声音。
　　他的样子没有一点人工合成的痕迹，好似就是一只活脱脱的野狐狸，要不是没有温度，他就信了。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门，然后将小狐狸扔了出去，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狐狸在门口又变回了男人的模样。他刚准备走，门开了。先是一点亮光，然后是一条线，线变成了扇形，扇形一点点变大，：露出了暖黄灯光下站着的那个人。
　　此时，男人早已变回了小狐狸的样子。
　　乔新亭往外走了两步，又将他拎了回去，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也照在他身上。
　　“看着摸着都是真的呀，算了算了，挺冷的，别冻死了。”
　　“你有名儿吗？”
　　“随便吧！”
　　“哪有这样的，我想想叫守约吧！”
　　抱在手里的小狐狸突然又变回了一米九的大高个：“为什么？”
　　乔新亭强压心中的怒火：“要不你先变回去？”
　　小狐狸又回到了他的怀里：“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的，也许很久之前，我喂过叫守约的小动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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