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中心向短篇

　　Summary：杰森接过了披风，而在这之后他开始梦到他死去的父亲。过去和未来在他的梦里交织演变成新的可能。
　　杰森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接过蝙蝠侠披风的一天。
　　这真的很奇怪，在其他蝙蝠们的眼中他大概是最没有资格接过蝙蝠披风的那一个：虽然按照那只小红鸟的话来说，他才是最有资格接过蝙蝠侠的披风的那一个。
　　在一次严峻的外星人入侵事件中，蝙蝠侠死去了。
　　正义联盟失去了他们的顾问，哥谭失去了她的骑士，而蝙蝠们永远地失去了他们的家人。
　　杰森至今还记得自己得知蝙蝠侠死讯的震惊
　　不，杰森不是说他认为蝙蝠侠不会死，他清楚地知道蝙蝠侠也只是肉体凡胎，他一直知道在死亡这件事上蝙蝠侠也是平等的。
　　他只是，很难想象也从未想象过蝙蝠侠会有死去的一天。
　　他曾以为他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但后来的一切证明他的父亲也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他曾以为他的父亲会永远矗立在那里，就如同群山一样沉默而永恒。但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布鲁斯?韦恩死去了，但是蝙蝠侠不能。
　　哥谭的罪恶不会因为她的骑士的陨落而停止，所以蝙蝠侠需要继任者。
　　作为一个会被人调侃计划永远比变化多一倍的英雄，蝙蝠侠显然早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蝙蝠侠的遗嘱里交代了他选择好的继任者，而这个继任者的身份在正义联盟和蝙蝠群英会的范围内引发了震荡。
　　因为蝙蝠侠选择的继任者并不是大家以为的夜翼，而是至今还挂在正义联盟的通缉名单上的红头罩。
　　对于这些英雄来说最可笑的是，当超人在瞭望塔宣读蝙蝠侠的遗嘱的时候，作为蝙蝠侠钦定的继承人的红头罩是唯一一个没有资格出现在那里的。
　　这简直就是个地狱笑话。
　　说实在的，在场的英雄几乎就没有一个不震惊的。
　　在正义联盟的英雄眼中，红头罩是不可控的疯狂罪犯；而在蝙蝠们眼中，红头罩是和家族格格不入的叛逆黑羊。
　　大概只有提姆，这个被看作为最像蝙蝠侠的人，才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他们都无法做到像布鲁斯那样地去爱着哥谭，而杰森可以。
　　杰森和布鲁斯都是那种愿意为了哥谭殉葬的人。
　　达米安一直认为他是理所当然的蝙蝠披风的继承人，但是提姆真的很怀疑他是否能真正理解蝙蝠披风的含义。
　　提姆不认为达米安能做到像他的祖辈一样至死不渝地热爱着哥谭——或许从这一点来说，杰森比达米安更像是一个真正的韦恩——达米安成为罗宾去守护哥谭一开始只是因为他认为他理应当继承这个位置。
　　就算是后面达米安的确成为了一个合格的英雄，对于达米安来说，哥谭也仅仅只是他从父亲手上继承的责任罢了。
　　对于迪克和提姆来说，他们不是不热爱哥谭。
　　只是哥谭是在太过于沉重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而布鲁斯和杰森却总能从哥谭几乎要把人彻底淹没的糜烂与绝望中喘过气来，背负着沉重的、能把人压垮的责任继续走下去。
　　因为他们是那样疯狂地爱着这片罪恶的土地。
　　布鲁斯和杰森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问题，也不是因为他们的理念不同——事实上，他们的做法是殊途同归——而是因为他们都太爱哥谭了。
　　蝙蝠侠用恐惧恐吓罪犯，而红头罩则是为了控制犯罪亲自下场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们都是为了哥谭。
　　但是红头罩为此成为了蝙蝠侠需要恐吓的罪犯中的一员——他是□□老大，是臭名昭著的罪犯，拥有同时挂在政府和正义联盟的通缉名单上的殊荣——
　　蝙蝠侠不会也不能放任红头罩，红头罩也不会允许蝙蝠侠在他面前表现出属于布鲁斯·韦恩的软弱。
　　于是他们用言语刺伤彼此，提醒着对方的责任；他们用拳头和鲜血表达亲密，只在摘下面具的间隙交换一个默契而亲昵的眼神。
　　他们都知道，哥谭可以没有红头罩，但不能没有蝙蝠侠。
　　蝙蝠侠就像曾经的韦恩夫妇一样是哥谭之光：他是这个城市的精神道标，是这个被黑暗淹没的城市的灯塔，为无数个为哥谭奋斗的人指引了道路。
　　只要蝙蝠侠还在那里，这座城市就永远不会迷失。
　　所以当杰森得知在蝙蝠侠的遗嘱里，自己是蝙蝠披风的继承人的时候，他没有感到意外。
　　但是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杰森还没有做好成为蝙蝠侠的准备，他不能确保自己在碰到那些恶心的渣滓的时候不会直接把那些装着烂泥的脑袋给打烂。
　　杰森需要一段时间去调整自己的心态，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处理好红头罩帮的事务。
　　而且......就现在这个情况，要是他敢接过蝙蝠披风，迪克和达米安就敢给他找麻烦。
　　“你到底对布鲁斯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选择你做披风的继承人！你有什么资格做蝙蝠侠？你这个罪犯！”
　　面前的大蓝鸟咆哮着，他现在的神情就像是当年他得知布鲁斯把罗宾的位置交给了杰森的时候一样。
　　他看起来是那么愤怒，连英俊的五官都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
　　迪克试图用言语表现出对杰森的不屑，但是他扭曲的表情只让杰森觉得好笑：
　　明明是你自己背叛了蝙蝠侠，为什么又来指责我呢？
　　而且，罪犯？这个罪犯的定义又是什么？难道这个扭曲混乱的家族里有人不是罪犯吗？
　　蝙蝠侠自己都承认自己是罪犯，难道同样做了那些的夜翼就要特殊一点吗？你既然看不起罪犯，又为什么还要一个用来犯罪的名号的继承权呢？凭什么你觉得自己是个光明正大的英雄而却把我看做一个罪犯？明明都是一样的，你凭什么把自己看的更加高尚？
　　这太可笑了，这真的太可笑了。
　　杰森知道迪克并不是想要当蝙蝠侠，这只属于布鲁德海文的蓝鸟从来都看不起蝙蝠披风的沉重——
　　迪克只是单纯地不想要杰森当蝙蝠侠而已，因为在他眼中，杰森就应该一直被他踩在脚底下。
　　这个马戏团小子一直以来都看不起杰森。
　　在他眼里，杰森一直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罪犯，是一个偷走他父母留给他的称号的无耻小偷。
　　杰森知道这个，他知道迪克一直瞧不起他，但是他也瞧不起迪克。
　　一开始杰森会为了迪克的不屑和厌恶伤心：在哥谭有哪一个小孩子没有向往、崇拜过罗宾呢？那是专属于他们孩子的英雄。
　　但是后来，杰森发现所谓的第一任罗宾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他们不关注他的内在，只在乎他的出身——
　　因为杰森是一个犯罪巷小子，所以在迪克眼里，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明明是迪克先抛弃了罗宾的身份跑到布鲁德海文去，明明是迪克先选择了氪星神话里的鸟作为代号背弃了蝙蝠侠，明明是布鲁斯给予了杰森罗宾的代号——杰森在他和迪克一开始的矛盾中从未做错过什么——可是迪克却因为他的犯罪巷出身而把错误全部放在他身上。
　　由于营养不良、出身问题和先后问题，在一二任罗宾的斗争中，杰森一直是更为弱势的那一个；但他一直是被指责的那一个，明明这场争斗从来不是杰森主动挑起来的，而是迪克主动挑起来的。
　　而现在，迪克又要因为蝙蝠披风的继承权而主动挑起一场斗争了。
　　杰森却只觉得无趣。
　　他不想加入和迪克无谓的斗争，这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哥谭人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
　　蝙蝠侠和夜翼的对立只会妨碍到在哥谭生活的普通人的安危——这对于他们打击犯罪的事业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杰森准备远离哥谭，去游历一段时间，起码等迪克平静下来了再说。
　　虽然他很怀疑这个在面对他的问题时从没有理性思考过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平静下来。
　　这也是一种偏见，但是杰森才懒得改呢。
　　反正红头罩帮的事务杰森完全可以远程指挥，而冰山餐厅也在苏三苏姐妹的掌控之下，目前哥谭的事务暂时没有什么是他必须要做的。
　　至于蝙蝠侠的身份和责任？他相信迪克会毫不犹豫地接过来的，虽然在他眼中迪克不是最好的蝙蝠侠人选。
　　这只蓝鸟虽然瞧不起蝙蝠披风的重量，但是他却不能没有。
　　命运真是操蛋，当你已经习惯当前的生活的时候，它偏偏又要猝不及防地给你来上那么一下。
　　布鲁斯已经死了三年了，而杰森这种游离于哥谭的生活也过了三年了。
　　这三年来，杰森一直在哥谭外游荡，偶尔回到哥谭做一些必需要他出面的工作。
　　杰森回来主要是管理震慑手下的□□，以免有些脑子不清醒的看他不在哥谭就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其次是来看看阿福，和他敬爱的祖父聊聊天；最后顺便和提姆交流一下情报。
　　至于韦恩庄园？
　　在布鲁斯还在的时候，杰森就很少踏足那里；而现在布鲁斯不在了，他就更不会去那里了。
　　杰森一般和阿福在他位于钻石区的房子里见面，和提姆的交流则是在提姆的安全屋。
　　自从布鲁斯死后，小丑消沉了不少。小丑从没有找过第二任蝙蝠侠的麻烦，迪克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在布鲁斯死后，他没有再给蝙蝠们出什么难题，反而像是疯狗一样把自己的獠牙对向了其他的反派。
　　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反正对于这一任蝙蝠侠来说，夜巡任务是简单多了。
　　这对于杰森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小丑不闹事，哥谭的事情就少了一大半，他也就不用参与到蝙蝠们的夜巡中。
　　虽然杰森知道，布鲁斯死后他和迪克更应该团结起来。但是很显然，他和迪克从来都没有和解的意思。
　　他们也不太可能和解了。
　　或许布鲁斯在的时候，他们还能勉强维持一副兄友弟恭的假象。
　　可是布鲁斯已经死了。
　　就算阿尔弗雷德总是希望他们能维持一个和谐的家庭氛围，但是这个慈祥的老人也从来不会勉强他们，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为他们打理好一切。
　　或许在阿尔弗雷德的心里，他们只要能够好好地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事情不总像人们所期盼的一样。
　　迪克也死去了。
　　这似乎很让人不可置信，但是这件事的确是发生了。
　　在布鲁斯死后，小丑的确是消停了不少，但是刺客联盟重新嚣张了起来。
　　雷肖古的身体即将崩溃，这时候他想到了达米安：他想要利用达米安的身体继续活下去。
　　而蝙蝠们不会允许这个，塔利亚也不会允许她的父亲再去伤害她的儿子。
　　但是雷肖古最后的疯狂是致命的。
　　在雷肖古看来，就算他最终不能够活下去，他也要拉着达米安一起下地狱。
　　迪克为达米安挡下了雷肖古致命的攻击——他因此死去了——
　　这只属于布鲁德海文的蓝鸟最终死在哥谭。
　　刺客联盟大规模出动的时候，杰森正在外太空出任务，等他知道的时候，迪克已经埋到韦恩们的家族墓地里面去了。
　　命运真是个圈，当年他死去的时候，迪克在外太空和他的泰坦朋友们狂欢；而如今迪克死去的时候，杰森在外太空和他的法外者朋友们一起解放一个星球。
　　杰森站在迪克的墓前不知道该说什么。
　　杰森想要嘲讽迪克这么早就把自己埋到地里头去了，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的，杰森讨厌迪克。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迪克确实是个合格的英雄。
　　于是现在，杰森不得不接过披风了。
　　他是第一代蝙蝠侠指定——哈，现在他甚至要说“第一代”这个词了——的继承人，而提姆从来没有和他竞争披风的意愿，达米安倒是想，可是达米安还没有成年。
　　就这样，杰森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接过了蝙蝠侠的披风，成为了第三任蝙蝠侠。
　　达米安对于杰森的观感一直很复杂。
　　达米安的母亲说杰森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而达米安的父亲选择把蝙蝠侠的荣耀交给杰森，可在他看来杰森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懦弱的胆小鬼。
　　杰森有什么资格继承他父亲的荣耀？他只是一只犯罪巷的流浪狗，一个沉湎于过去的胆小鬼，一个粗鲁没有内涵的□□头目。
　　达米安不认为杰森能胜任蝙蝠侠的职责，但是现在他没有选择了。
　　达米安以为杰森会像他作为红头罩是一样讲那些愚蠢的死亡玩笑，但是杰森只是沉默着，仿佛他是一只真正的蝙蝠。有那么一瞬间，达米安觉得蝙蝠披风下面的不是杰森，而是他父亲的幻影。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正在整理资料的杰森一眼，然后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我承认你了。”
　　真是个别扭的小鬼。杰森看着达米安离开的身影莫名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他很快又收敛了情绪，继续投身于资料堆成的小山中。
　　杰森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否则他怎么会看到一个年轻又疲倦的蝙蝠侠像是看一个虚幻的影子一样地看着自己？
　　搞什么啊，老头子——这里是我的梦，你才是那个幻影。
　　在布鲁斯死后，杰森还是第一次梦见他；杰森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思念他，他却总是不肯出现在杰森的梦里。
　　“说真的，老头子，你是来看我这个蝙蝠侠当得怎么样的吗？”
　　布鲁斯没有想过自己会梦到长大后的杰森。
　　这是杰森死后的第五个月，布鲁斯已经在各种幻觉中见到过他的儿子，但是这是第一次杰森以这样的形象出现：一个健壮完整男人而不是一个破碎瘦弱的男孩，一个蝙蝠侠而不是罗宾。
　　布鲁斯想象过杰森作为一个独立英雄的模样，但是他从未想象过杰森当蝙蝠侠的样子。
　　在他眼里，杰森的未来应该是和迪克一样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代号。
　　或许杰森会像迪克一样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城市，或许杰森会留下来帮他一起守护哥谭。
　　但是，不是继承，不是继承他的披风——杰森应该有他自己的道路——虽然如果他死去了，他会选择杰森做他的继承人。
　　他怎么会梦到这个？
　　或许，这不是一个梦。布鲁斯想到了自己前几天中的那个魔法。
　　“你怎么不说话？”杰森问道，“哦对，你是我的梦——所以你不应该说话才对——我也想不到你会对我说些什么。”
　　布鲁斯沉默地看着杰森，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既然杰森把他当做一个梦，那他就是一个梦吧。
　　这个梦的背景——姑且称之为梦吧——并不是布鲁斯的蝙蝠洞，而是杰森的蝙蝠洞。
　　布鲁斯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未来蝙蝠洞的那些高科技设备，毕竟那些东西以后他都会有的。他注意到的是，在他设置的杰森的罗宾服旁边的那两个柜子。
　　那是两个、装了染血的蝙蝠侠制服的柜子。
　　这说明，在未来，有两个蝙蝠侠死去了。
　　布鲁斯不用想都知道另一个蝙蝠侠就是迪克：他的学徒只有迪克和杰森。虽然他更倾向于把披风交给杰森，但是想想迪克和杰森恶劣的关系，就算迪克自己不想做蝙蝠侠他也不可能让杰森做。
　　而这就说明，迪克在未来也死去了。
　　布鲁斯想知道的是，这个未来究竟是平行世界的未来还是自己这个世界的未来。
　　如果这是自己这个世界的未来，杰森是怎么......他是怎么长大的？杰森真的死了吗？
　　布鲁斯简直不能想象这个情况：如果他判断失误，如果杰森还活着......那么，他就是在他儿子还活着的时候，剖开了他儿子的身体......但是，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就算当时他的状态差到了极点，他也不会有这种失误。
　　他那时是多么希望他的儿子还活着啊。
　　那么，杰森是怎么死而复生的？杰森的死而复生需要什么代价？是谁让他死而复生的？
　　布鲁斯不愿意去想这些，这意味着有人打扰到了他的儿子的安眠：他知道，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一定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这个杰森看起来好好的，但是，那只是看起来而已。他不了解这个杰森。
　　或许，这个杰森是平行世界的杰森。他只能这么想。
　　杰森向布鲁斯的方向走了两步：“我该怎么做？你就这么走了，然后留下这么一个难题给我。老头子，你第一天当蝙蝠侠、站在滴水兽上俯瞰哥谭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你会做得比我好的。”
　　布鲁斯相信杰森做蝙蝠侠肯定会做得比自己刚刚开始做蝙蝠侠的时候要好，杰森比刚当蝙蝠侠时的他要更有经验。
　　但是刚当蝙蝠侠的杰森要面对的敌人会比刚当蝙蝠侠的他要难对付得多，他那时候要对付的敌人仅仅是世世代代扎根于哥谭的□□，而现在的杰森要对付的是阿卡姆里的那些疯子。而这些疯子中，还有一个是杀害杰森的凶手。
　　面前的场景逐渐模糊黯淡，或许是杰森要从他的梦里醒来了。
　　布鲁斯看着眼前的景象彻底黑下去，也从睡眠中脱离了出来。
　　我得去联系扎塔娜，布鲁斯一边想着他刚刚看到的那个杰森的状况，一边思索着那个被向他施法的魔法师称作为“祝福”的魔法为什么会让他见到杰森。
　　过了几天，布鲁斯终于收到了扎塔娜的消息，她告诉他会尽早赶过来帮他查看这个魔法的作用。
　　同时她严肃地警告他，不要妄图用魔法去复活杰森：“你不知道你复活出的会是个怎样的怪物，布鲁斯。你想要复活的和你复活出来的，绝不是同一个人。魔法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魔法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我可以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换杰森回来。
　　但是我不能，所以我才会这么痛苦。
　　布鲁斯被蝙蝠侠的责任死死绑束着：
　　他需要保持理智，好把自己塞进蝙蝠侠的壳子里。
　　尽管他的内心正为杰森的死亡悲痛得发疯，那疯狂的苦痛也时不时从蝙蝠侠的坚硬壳子里钻出来。
　　哥谭人都知道蝙蝠侠发了疯，几乎是每晚都要送几个罪犯进ICU，但是他们不知道蝙蝠侠究竟为什么而发疯。
　　他们不在乎蝙蝠侠身边的罗宾为什么没有再出现，只是企盼着这只小鸟早点飞回来，他们不想再承受蝙蝠侠的怒火了。
　　大部分哥谭人以为这只小鸟只是像前任一样飞到别的城市去了。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只小鸟永远不会再飞回来了。
　　蝙蝠侠需要一个罗宾，他需要一个能够拉住他不往下坠的锚点。提摩西·德雷克想。
　　他是少数知道蝙蝠侠疯狂的原因的人之一。
　　蝙蝠侠的罗宾死了，而布鲁斯·韦恩则失去了他的儿子，这座城市的两个重要支撑都快要被悲痛摧毁了。
　　小丑这个恶毒的计划可以说是相当具有建设性的，他要一下摧毁哥谭的两束光，让哥谭重新回到黑暗中去。
　　提姆在黑夜中追逐着蝙蝠侠和罗宾，仿佛是追逐着月亮反射出的微光。
　　虽然还是很暗，但是那总归是光啊。
　　他不想看着蝙蝠侠死在哥谭的漆黑小巷中，蝙蝠侠不应该死在那里也不能死在那里，所以他去找了第一任罗宾，他希望夜翼能够变回罗宾帮助蝙蝠侠。
　　但是夜翼拒绝了他的请求，反倒是向蝙蝠侠推荐了他作为罗宾。
　　布鲁斯猜测到了自己在未来会有新的罗宾，但是他从未没有想到，他的新罗宾来得会是这么快。
　　上次他在杰森的蝙蝠洞里看到了除了杰森以外的人的活动痕迹，推断出杰森起码还有两个帮手帮助他一起守护哥谭。
　　这很好，杰森总有一天会需要有人在关键的时候拉他一把的。布鲁斯知道守护这个城市会是一件多么艰巨的任务，就连他也有时会迷失，而杰森还是一个年轻人。
　　阿尔费雷德、迪克和杰森总会把他拉回正轨，而杰森也需要能够把他拉回正轨的人。
　　可是他怎么能够这么快就有一个新罗宾？在杰森刚刚死去半年之后？如果有一天，杰森重新回到人间，他会因此恨我的。
　　在我害死了杰森之后，我怎么能够再把一个孩子拉进这项危险的夜间活动？
　　布鲁斯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新罗宾，作为他的帮手和锚点。
　　他知道，但是他无法接受。
　　他怎么能够接受？
　　但是提姆是一个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孩子，他穿上了迪克给他的罗宾制服，帮助布鲁斯解决了稻草人。
　　布鲁斯看着他藏着兴奋的蓝色眼睛，最终还是答应了提姆让他做蝙蝠侠的罗宾。
　　而在答应了提姆做罗宾的请求的当天晚上，布鲁斯又在梦里看到了杰森。
　　“提姆死了。”布鲁斯一进入到梦乡中，就听到了杰森的这句话。他看向杰森，观察着杰森。
　　杰森看起来不太好：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的头发是凌乱未经打理的，而他的胡子大概有几天没有刮了。
　　他面带倦色，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疲倦。
　　杰森和提姆的关系很好，看来杰森和他的继任者之间的关系不像他和迪克之间的关系那么糟糕。布鲁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分析杰森和提姆之间的关系，然后他又痛恨起自己下意识的分析行为起来。
　　没必要，布鲁斯，没有那个必要也不应该。他对自己说。
　　“哦，我忘记了，你不知道他是谁。”杰森逃避了和布鲁斯的对视，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不，我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没有你那么了解他，也还没有和他建立起牢固密切的关系。布鲁斯在心里反驳杰森。
　　布鲁斯想要安慰杰森，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杰森，而他知道杰森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杰森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倾诉。
　　杰森能把自己的悲痛告诉给谁呢？他谁都不能。
　　阿尔弗雷德会理解他的悲伤的，但是这对阿尔弗雷德来说也太过残忍了。
　　这个慈祥的老人已经看着蝙蝠侠的英雄事业吞噬了他的两个孩子，而现在，这份英雄事业要夺走他的第三个孩子了。
　　而除了阿尔弗雷德以外，他还能和谁说呢？
　　其他人会相信吗？会相信他为提姆感到骄傲吗？会相信他为当年迁怒提姆的行为感到抱歉吗？会相信他爱着提姆这个兄弟吗？
　　杰森不知道也不想去问。
　　这也没什么好问的。
　　布鲁斯看着沉默的杰森：“我不知道提姆是谁，但是或许你愿意为我讲一讲他的事。”
　　杰森眨了眨眼，似乎是要把悲伤给眨回去：“你会喜欢他的，老头子。他是我们中最像你的那一个，就连你的亲儿子达米安都没有他那么像你。”
　　可是你才是我最喜欢的那一个罗宾，也是最像我的那一个。哦，所以我未来还有一个亲儿子。布鲁斯先是下意识地反驳杰森的话，然后才反应过来。
　　达米安是我的亲生儿子？布鲁斯可不认为他会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杰森看着他的反应露出了一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微笑——就像他还是罗宾的时候的那个笑一样——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想到。事实上在达米安出现之前，我们也没有一个能想到你还会有个亲儿子。提姆告诉我，阿福确认达米安是你的亲儿子的时候可高兴了。可是显然塔利亚没有教达米安什么是礼貌——他那时候简直就像是哪个封建王朝的骄傲小王子——就连迪克都忍不住把他打了一顿吊起来了。”
　　听起来迪克对达米安很好，不然杰森不会这么说。布鲁斯总是很了解自己的这一个孩子。
　　想必迪克和提姆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太差，毕竟提姆是迪克推荐的罗宾人选。
　　而杰森呢？杰森和他们的关系又怎么样？
　　杰森的蝙蝠侠事业会因为和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受到阻碍吗？
　　“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呢？”杰森很快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似乎已经越来越习惯于把自己的情绪收起来，锁进一个没有人有钥匙的盒子里，“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这句话是对他的蝙蝠侠说的。
　　但是布鲁斯还来得及改变。
　　在决定动身去把达米安接到哥谭来之前，布鲁斯先是接受了扎塔娜的检查。
　　“这个魔法和他所说的一样，是一个祝福，一个强大的祝福。”扎塔娜惊奇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魔法：它居然能把过去和未来通过梦境联系在一起。这个魔法改变了你的命运！”
　　布鲁斯从来都不相信命运那一套，但是这个魔法的确改变了一些东西。
　　如果不是未来的杰森给他透露了这些信息，他不可能知道达米安的存在，也就不存在他准备去刺客联盟把达米安抢过来的事情了。
　　未来改变了，杰森死而复生的事情是否也会改变呢？毕竟魔法总是需要代价的不是吗？
　　布鲁斯不希望杰森是这个代价。
　　杰森不应该是这个代价，最终获益人是布鲁斯，布鲁斯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在去接达米安之前，布鲁斯决定先去杰森的墓地看看。
　　杰森想不到，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偌大的韦恩庄园最后居然就剩他、卡珊德拉和阿尔弗雷德了呢？
　　是的，他骄傲的小弟弟也死去了，和他的父亲一样英雄般的死去了。
　　这个城市总是不会善待她的英雄，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提姆和达米安就先后死去。
　　短短两年啊......
　　说起来真是好笑，杰森一直以为他会是他的兄弟中死得最早的那一个，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成了那个活到了最后的。
　　这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果然还是犯罪巷出来的孩子最能活哈？杰森突然就想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笑话。
　　他几乎是提不起任何情绪来，就像是感冒时鼻子堵住了一样，他的情绪也被他自己堵在了他的身体里发泄不出来。
　　卡珊德拉担忧地看着他。
　　这个不善言辞的女孩子总是能用她灵动的眼睛表达出她所想要表达的东西，也不吝于用她的肢体语言表达出她对家人的爱。
　　这个最不善言辞的女孩子大概是这个扭曲家庭里最坦诚的那一个。
　　卡珊德拉拥抱了杰森，杰森抱着她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呢？这个家庭已经在死亡的作用下分崩离析。
　　但是杰森只能用这种话来做安慰用的话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他也没有什么被安慰的经历。
　　杰森也想不到会有什么比这还差的日子了。
　　别人的人生是起起落落，而他的人生却是落落起起落落落落落落，现在可算是跌到谷底了。
　　在达米安下葬后的一个礼拜天的晚上，杰森像上次提姆死后的一个礼拜天的晚上一样，梦到了布鲁斯。
　　在杰森的梦中，布鲁斯的面貌似乎一直没什么变化。
　　大概是我还在怀念那个会给我开家长会、陪我一起看棒球赛和电影的布鲁斯吧。杰森自嘲地笑笑。
　　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明明已经接受了为了哥谭我们不得不牺牲我们的情感的事情，却还是一直在怀念过去的那些日子。
　　杰森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停止思念布鲁斯，那是他敬爱的父亲、他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他作为英雄时的表率。
　　他无法停止思念布鲁斯。
　　但是生活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他不能总是沉溺于过往。
　　杰森最后一次梦到了布鲁斯。
　　“命运总是那么无常，”杰森感叹，“我还以为我会是死的最早的那个，结果他们一个个都赶在了我前面。”
　　或许这话不应该轮到他来说，杰森想。
　　这话应该让阿尔弗雷德来说，这个老人见证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死亡。
　　因为杰森的确是他们中死得最早的那一个，只是他幸运地死而复生了而已。
　　达米安也死了，布鲁斯判断出来这一点。
　　如果是阿尔弗雷德死了，杰森不会这么说。因为按照杰森的年龄来推测，阿尔弗雷德已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按照人类的平均寿命来看，要是阿尔弗雷德死亡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虽然按照阿尔弗雷德的身体状况来看，这位老人活到八九十也不是问题。
　　布鲁斯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在上一次，杰森告诉他达米安的存在改变了达米安的命运。
　　然后，杰森那边的达米安就死去了。
　　改变过去的代价会是杰森的未来吗？那对于杰森来说，有多么残酷？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因此付出了代价。
　　布鲁斯知道，杰森并不知道这一点，杰森只是把他当做自己的梦。他不知道面前的布鲁斯不是他的梦而是他的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所透露出来的未来的一角改变了过去。
　　杰森什么都不知道，他却要付出代价，而获益人却是布鲁斯。
　　这多么不公平。
　　可是布鲁斯能做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是沉默而悲伤地看着他的孩子。
　　杰森被他的眼神刺痛了，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我没有保护好达米安，这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布鲁斯走向了他的孩子，给了他一个拥抱。
　　杰森惊讶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的是迷茫和不可置信。
　　杰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梦中的布鲁斯居然会拥抱自己：他们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过一个拥抱，他也已经好多年没有得到过他父亲的拥抱。
　　在杰森还是罗宾的时候，布鲁斯就不擅长于表达出他对于杰森的爱；而当杰森成为了红头罩，成为了蝙蝠侠的同谋，他们就更不可能用拥抱表达情感。
　　蝙蝠侠和红头罩有的只是以暴力的形式表达出来的亲昵与默契。
　　而他们也只能拥有这个。
　　他们一直用这个表达爱意，以至于杰森都忘记了他们还可以拥抱。
　　“我好像永远不能像你做的一样好。”杰森被布鲁斯揽在怀里，他的声音显得有点沉闷，“我很想你，爸爸。”
　　“你做得已经比当年的我要好了。”布鲁斯紧紧地拥抱着这个自己亏欠得最多的孩子，“你会做得比我要好的。”
　　在杰森死之前，布鲁斯一直以为自己和杰森还有很长的时间，他还有足够长的时间和自己的儿子相处，还有足够长的时间去表现出自己的爱意。
　　布鲁斯从来没有和杰森说过他究竟有多爱杰森，而现在，他将再也没有这个机会告诉杰森这个了。
　　杰森嘟囔着：“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会夸人。”
　　“那看来你对我有一点误解。”布鲁斯松开了手，微笑着看着他。
　　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来不及去了解彼此了。
　　“喂，老头子。我是不是还没有和你说过‘再见’？”杰森眨眨眼睛，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很高兴你能对我说出这些。但是，我要和你说‘再见’了。我还有我要完成的事业，我不能沉溺于过去。”
　　“谢谢你，布鲁斯。”杰森向后退去。
　　“以及，我爱你。”
　　杰森知道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父亲了。
　　无论是哪一次，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告别；而这一次，他们终究有好好地告别。
　　布鲁斯醒来之后，莫名地觉得自己应该现在就去杰森的墓地那里看一下。
　　这种强烈的预感驱使着他赶去杰森的墓地，即使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天已经快要亮了。
　　“BATMAAAN！！？？”六尺之下传来他的儿子的声音。
　　布鲁斯来不及惊讶，俯下身来用手拼命地挖着面前被压实的泥土：“杰森？！杰拉德——”
　　布鲁斯用力地击碎了阻碍他儿子重生的厚重棺木，把他的儿子拉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拥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儿子，生怕这只是一个幻梦。
　　天亮了，初升的太阳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迎来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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