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寻宗

　　礼貌地将上门拜访的客户送出公司办公楼后，岳观晴反身回到电梯内。整栋大楼、包括电梯，都是由蓝色透明玻璃幕墙构建，随着电梯上行，可以清楚看到每一楼层的企业分布和空间设计：财大气粗、在门面功夫上绝不能输了气势的金融公司；追求个性、没有人能比我更酷炫的科技公司；舒适随性、让新思想萌发碰撞的共享办公室……
　　岳观晴看了一眼手机——11:11，“嗯？怎么又是这个数字？”岳观晴有些诧异地歪了一下脑袋，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时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个数字了，从电子表流行的中学时代起，她就时常与这个数字邂逅。正当她按下锁屏键，想把手机放回裤袋里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岳观晴看了一眼号码，是个座机，从区号看应该是从公司总部打来的，于是划动屏幕接听道：“喂，您好？”
　　“岳经理，您好！我是人事部小刘。”
　　这位人事部的主管，岳观晴平时也是有接触过的，从她今天说话的语气中，岳观晴听出了一丝的不自然，心下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于是她放缓语速问道：“刘主管，早上好啊！请问有什么事情呢？”
　　“嗯，啊……”对方停顿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嗯……大家都知道您性格比较直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公司近期的经营状况，您肯定是比我了解的，总部管理层也因此调整了未来的管理策略，并决定不再在深圳设置专门的业务管理部门，现在需要跟您协商一下您及深圳团队的个人去留问题。”
　　“嗯？那是什么意思呢？我没太明白。”其实公司近期的调整动作，岳观晴已经有所耳闻，其他城市的分支机构亦有正在执行“瘦身”计划的，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那么快，转眼就蔓延到了眼皮底下。
　　“叮！”地一声，电梯已经到达了32层，岳观晴迅速走进办公区，对着一名蓄着齐肩短发、打扮精明干练的女生招了招手，示意她一起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并且做了个唏嘘的表情，那女生一看就似乎明白了一二，迅速跟进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办公区内其他同事见到她们这般神秘，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如同好事的鸵鸟一般三五成群地凑在了一起，一会伸长了脖子往办公室张望，似乎期盼着那里面传出什么消息，一会又低下头窃窃私语，胡乱地猜测着。
　　而此时，电话那边的刘主管已经把公司的决策又委婉地解释了一遍。
　　“好的，公司的出发点我是可以理解的，那目前有哪些方案可供我们这边管理团队的同事们选择呢？”岳观晴说着与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女生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摇了摇头。
　　“岳经理，咱们同事可以选择同级别转岗，或者与公司协商离职。当然，从公司的角度出发，并不希望有任何成员离开，只是大家如果找不到匹配的岗位的话，公司也会按照正常的法律规定予以赔偿。”
　　岳观晴听完心里冷笑了一下，其实对于他们管理岗位来说，哪还有什么同级别可以转岗的空间，管理部门撤销后，剩下的就只有一线的业务和服务岗位，他们可以选择的要么是降职，要么就是离职。但她还是冷静地回应道：“我明白了，刘主管。这样，你先把相关书面文件发给我看一下，这个通知确实挺突然的，我们这边考虑一下先。”
　　“好的岳经理！跟您沟通真是太顺畅了！我稍后把相关协议发送到您的邮箱，您过目一下，后续我们再详谈，可以吗？”
　　“好的，辛苦你了！”
　　放下手机，岳观晴长呼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身后的落地玻璃窗前，双手插进笔直的墨蓝色西装裤袋内，像陌生人一样打量着这个奋斗了十年的城市，露出一个既苦涩又释然的微笑。她的嘴唇有如初开的玫瑰花瓣，娇美、鲜嫩，下唇饱满圆润，上唇微翘、与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M型曲线，两个酒窝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波光粼粼的涟漪，温暖又活泼。鼻子端正高挺，一双杏眼干净清澈，浑然天成的小山眉之间透露着英气。而标准的东方鹅蛋脸型，更是将这一切美好勾勒得更加自然、柔和，又不失大气凛然。
　　“晴姐，怎么说？”短发女生也起身来到窗边，皱着眉头问道。
　　岳观晴没有回头，凝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说道：“跟咱们之前从别的城市的同事那里打听到的情况一样，撤销管理部门，相关人员同级别转岗或者领赔偿金离职。”
　　“哎，没想到在公司兢兢业业地奋斗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居然是这么个结局。”女生耷拉着脑袋，心情一下低落到了谷底。
　　“没办法，员工在企业面前，总是弱势的一方。现在的市场竞争那么激烈，企业要生存发展也都不易，总要想法设法开源节流，很多世界500强企业都裁员降薪了，更何况我们？”岳观晴理性地分析道，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给员工造成太大的情绪波动。
　　女生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道理其实我们慢慢想想，也都能懂，只是这个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心里就是会很不舒服，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
　　“嗯，是啊，所以咱们俩先得稳住情绪”，岳观晴说着轻拍了两下女生的肩膀，继而说道：“其实我们那些入职一两年或者三四年的同事还好，他们如果愿意的话，转岗去挑战一下一线业务，或者再出去求职，相对还是容易的。晓琳，我其实比较担忧的是你，你来公司也有七八年了吧，孩子也才两岁，现在这个市场形势要找到同级别或者更高级别的工作，恐怕得费点时间。”岳观晴扭头看向晓琳关切地说道，毕竟她们已经共事很多年了，晓琳是岳观晴非常得力的下属主管。
　　“我还好了，老公收入还行，如果暂时找不到活，我就多陪陪孩子。”晓琳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非常担忧的，在这个既要还房贷，又要赡养老人，还要抚养孩子的年纪，又有谁愿意失去经济来源呢？
　　岳观晴知道此时多言无益，于是说道：“嗯，那你先去跟大伙打声招呼，我晚点逐个跟他们面谈，征询大家的意见。”
　　“好的！”晓琳抚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后，正准备退出办公室，门把手向下扭了一半，就把外面的同事们吓得像受惊的鹌鹑一样，缩紧脖子、夹着“翅膀”、弯曲膝盖、弓着身子，快速地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有的想唤醒电脑屏幕、却错点了关机键，有的伸手拿文件夹、把茶杯都碰倒了，有的抓起电话假装接听、下意识地按了回拨键、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等……”岳观晴叫住了她，略微抬高了一些音调，以平时1.5倍的语速说道：“你再让大家明天下午都空一下时间，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然后去唱K，唱完回来打卡。”
　　晓琳的眼角开裂得比东非大裂谷还要大，这话从她晴姐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岳观晴可是从入职场到现在，考勤记录干干净净，从未迟到早退过的人，更别提在上班时间偷摸溜号了，她不禁咽了口口水，问道：“你确定？不怕……？”
　　岳观晴面不改色地说道：“没事，我们也就二十来个人，总部不会管的，真有人问，就说集体开会去了。”
　　晓琳会意地点了点头，趁着她领导没改变主意之前，把办公室的门给她关上了。明明刚才心情还挺低落的，这会儿突然莫名有些激动，像是在庆祝些什么，给大家打招呼的事情感觉也好办多了。
　　凝神回到办公桌前，岳观晴刷新了一下邮箱，果然，人事已经把文件发过来了，她仔细地阅读了每一项条款，并在有异议的地方写上了标注……
　　夏末初秋的下午，这个南方城市的阳光依然温暖得有些耀眼，绿林环绕的苏州园林式建筑，白墙黛瓦、绿榭红廊、假山翠竹，相互衬托着，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中。群群锦鲤在水中嬉戏，红的、黄的、黑的，让这个无所事事的午后显得更加的闲适。秋风浮动，带来阵阵桂花香气，要是在夜晚，感官更集中的时候，那味道闻起来会更加怡人。
　　岳观晴心里暗自揣度：在这个街道住了三年了，竟然都没来这个距离小区仅三四百米远的小公园逛过，要不是没了工作，恐怕再有个十年八载我都不会有机会来吧……
　　三三两两推着婴儿车出来晒太阳的年轻妈妈，走廊长椅上读书的青年，树荫下打太极的老人，湖边小露台上跳广场舞的阿姨，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静静地、不需要做任何思考地观察身边的一切了，忙碌的工作总是让人忘却了什么才是生活。走累了，她就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听听音乐，手机上不再有各式各样的工作电话、短信、邮件、通讯软件的提示音打扰，唯有不远处的小学不时传来上下课的铃声，纯净悠扬，一下就把她心底有些挥之不去的失意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入夜了，城市里的酒吧都开始热闹起来，昏暗迷醉的灯光下，五彩缤纷的鸡尾酒显得更加诱人，烈酒杯里的冰块慵懒随意地翻滚着。驻唱歌手用低沉沙哑的烟酒嗓动情地演绎着那首只有有所经历才能真正听懂的《领悟》，有的人在细细地品味那拨人心弦的歌声回想着自己的故事，有的人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地痴望着窗外独自感伤，更多的人则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谈笑风生。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气味，撩逗着人们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觥筹交错的声音，挤走每位客人心底的烦杂，牵引着一个个渴望释放的灵魂。
　　“这位朋友，请来发表一下你的解放宣言。”徐子善举起手中的啤酒杯，对着岳观晴坏笑道。这是岳观晴在深圳唯一一个从大学时代起就认识的朋友，其他同学毕业后不是留在了广州，就是去了别的城市或者出国深造，唯有这个家伙，父辈就来到了深圳定居，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岳观晴最知根知底的男闺蜜。
　　“自由万岁！”岳观晴高举起酒杯，毫不犹豫地回应。
　　徐子善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就幸福啦！我可是还在水深火热当中呢！话说你们人事也真够给力的，一周时间就把你们都给‘处理’完了，别的事情也没见他们这么快吧？”
　　“就是说啊！连客户交接都不用我做了呢，真的是，wow……”岳观晴高高挑起的眉头上都挂满惊叹号。
　　徐子善一把放下手中的酒杯，差点没忍住拍桌子，不忿地嚷道：“我去，人家都把你扫地出门了，你还想着做什么工作交接？补偿金到账了没？哈！这眼见就要中秋节了，你看看，人家把你们的月饼费都省下了，那些客户要流失，就让他们流失好了。”
　　岳观晴笑了一笑，看着眼前这张不再青葱的脸，悠悠地说道：“想不到转眼间就毕业十年了。”
　　她不由得想起十年前刚来到这个城市时的那份孤寂：最害怕一个人吃饭，因为在学校，同学们总是相互结伴着去食堂，如果是只身一人，她宁愿躲在宿舍里啃面包吃泡面。十年后的今天，她早已不再那么稚嫩，孤独将她磨砺得更加坚强，工作也算小有所成，平日里也不那么喜欢怀旧了，毕竟，怀旧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啊？”徐子善的提问打断了岳观晴的思绪，“嗯，应该不会再做金融这一行了吧。”她回答道。
　　徐子善略显吃惊地瞪圆了双眼：“噢？”，随即拿起一个空啤酒瓶当麦对着岳观晴边笑边唱到：“它伤透了你的心？还是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原因？”
　　岳观晴皱了皱眉头，一脸鄙视地看着他道：“五音不全也就够了，思想还那么猥琐，请不要告诉别人我认识你……”
　　“好了，那到底是为啥？”徐子善收起笑脸问道，边说边把酒瓶丝毫不差地放回留下了一圈水印子的原位置。
　　岳观晴侧着头思忖了一下答道：“也许是这一行让我看到了太多人性的弱点吧。虽然说我并不认同金钱是万恶之源，但是金钱确实无限放大了人的贪念，一个由人的欲念来喂饱的行业，是不是很像神话传说里的终极大妖怪？”
　　徐子善一听就笑出声来：“哈哈哈，很有趣的比喻，你不愿再做给大妖怪寻找食物的小妖精了是吧？”没等岳观晴反应他又接着问道：“那个放大贪念是怎么理解呢？”
　　岳观晴喝了一大口酒，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撑着额角，慢条斯理地说道：“金钱的诞生，原本只是服务于人与人之间的物物交换，它作为一种介质，统一了交换的标准、减轻了物品运输及存储的负担：比如，一个人想到山那边的村子换十斤米，他是用十斤苹果去换划算呢，还是五斤棉花划算？难以衡量；假若换算成金钱，无论他出售自己的什么物品，只要凑够了买十斤米的钱就行，他也犯不着提着一大袋苹果或者棉花，翻山越岭，还得担心苹果会不会在路上烂掉、棉花会不会被雨水打湿发霉等等。”
　　“嗯哼，所以说金钱是个好东西呀。”徐子善插嘴道。
　　这时，驻唱歌手的曲目已经换成了《Chelsea Hotel》，岳观晴听着那一句句既现实又浪漫的歌词，竟有些出神，毕竟，这是她最喜欢的英文歌之一了。
　　“喂？你是被我问住了嘛，那么久还没想到答案啊？”徐子善把手伸到岳观晴面前打了个响指说道。
　　岳观晴白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撤回右手，抹了一下啤酒杯外的水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错，金钱的发明确实极大地便利了人们的生活，促进了文明的发展。说白了，人赚钱，就是为了购买衣食住行生活所需的各种东西。我继续拿米来打比方哈……”
　　“等等，你给我讲的是一个饭桶的故事吗？为什么只吃米？能不能来点别的？”徐子善又调皮地插嘴道。
　　岳观晴“噗”地“口吐一口鲜血”说道：“我就举个例子，你怎么那么多要求。好吧，换成肉，可以了吧？假设一个人一个月的份量是十斤肉，在物物交换的时代，他一个月只会拿自己的物品出去换十斤肉，再多了他吃不完，而且也不好保存，对不对？”
　　“是的，没错。”徐子善这回乖乖地回答道。
　　岳观晴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当我们把肉换算成金钱之后，假设肉二十块钱一斤，那么他一个月需要花费在买肉这件事情上的钱是200块，当真实的物质变成了一个虚拟的数字之后，它就不再受原始需求的限制，数字是一种不会封顶的概念，不像吃饭吃肉，吃饱了，多余的米和肉只能放在一边烂掉，反倒成了一种负担。而钱，永远不会有人嫌多。”
　　“是的呀，哈哈哈哈，人人都巴不得每天睡在钱上头呢。”徐子善笑着把剥好的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得嘎嘣嘎嘣地响。
　　“所以啊，有了金钱之后，人们的价值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思考的不再是‘我怎样才能通过我的物质或劳动去换取十斤肉’以满足他的饮食需求，而是‘为什么别人一个月能赚10000块，而我只有5000块？’、‘我什么时候能赚够100万，什么时候能实现财富自由？’等等。”岳观晴说完故意顿了顿等徐子善的反应。
　　徐子善抿起嘴皱了皱眉头道：“人嘛，总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好，这个出发点也无可厚非吧？”
　　岳观晴老谋深算地一笑，说道：“于是，在人们产生了赚钱的欲望之后，养猪的人开始思考，怎么样能养出更多的猪赚更多的钱呢？打激素加快繁殖呗；种稻米的人开始思考，怎么样能种出更多的米赚更多的钱呢？把周围的树林都砍了用来耕种呗。”
　　“这……”徐子善有点无言以对。
　　“人们有了钱之后做什么呢？当然是买房子买车子呀，买了一套不够，再买四五套啊。钱多得花不完了怎么办呢？使劲地挥霍呀，爱买什么买什么，爱做什么做什么，天皇老子都管不住了呀……”岳观晴故意用夸张的语气绘声绘色地说道。
　　“这……”徐子善再度语塞。
　　岳观晴得意一笑，说道：“看吧？一发不可收拾了吧？所以说，做人，还是应当有所节制啊！”讲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其实她脑子里已经冒出来了很多很多的句子，比如：“不能盲目地崇拜金钱，任由欲望放大，忽略自己的真实需求”、“藉由虚拟的数字去无止尽地汲取有限的资源，由此造成资源的浪费和分配不均”、“凡事应该取之有道，不能肆意妄为”等等，但要是一股脑说完的话，就显得太说教了，她选择留给徐子善自行理解。
　　“知道了，正义女神，所以你接下来是要去劫富济贫，还是拯救世界呢？”徐子善这回总算是能接上话，嬉笑问道。
　　“哈哈哈，我还没想好，首要任务是把桌上这些瓶子里的酒都清了吧。”岳观晴边说着边白了徐子善一眼道：“嘿！大哥，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你已经偷瞄那边吧台上的美女三次了，想咋滴啊？要不要我帮你搭讪啊？”
　　“什么美女？哪里有美女？”徐子善故意看向别处装傻道。
　　“少装蒜！”
　　“没有偷瞄，真没有。”
　　“其实，长得还不错……又年轻，真羡慕！”
　　“是吧，哈哈哈，我也觉得。”徐子善说着，又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个女孩，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他在学校里第一次见到岳观晴时的模样，他心底暗想：一转眼我们的友谊竟然已经来到了第十个年头……
　　“嗯？几点钟了，我们是不是差不多该撤了？”岳观晴一看手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是1111？”
　　“嗯？咋了？你总是见到这个数字吗？”徐子善转过头来，惊奇地看着她问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岳观晴一头雾水地看着徐子善那张由惊奇转艳羡的脸。
　　“这可是天使数字呢！只有能跟天使沟通的人才会经常看到，它预告着新的开始将以更好的姿态到来。”徐子善煞有介事地说道。
　　“哈哈哈，什么呀，你不是最不信这一类说辞的吗？”岳观晴眯起眼睛，微醺中带着笑意问道。
　　把徐子善看得心神一荡，嘟嘟囔囔地解释道：“哎呀，偶尔信一信也无妨嘛，我是觉得还满符合你现在的境遇的……冥冥之中有好事在等着你呢！”
　　“噢哟，说的那么好，我不信都好像有点过意不去了呢，哈哈哈哈……”
　　回到家中梳洗完毕后，岳观晴的酒意已经去了一半，躺在床上，她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当初大学毕业时，我以管理培训生的身份误打误撞进入了金融这个行业，不管怎么说，那看起来都是一份让家人放心的体面的工作，工作中收获的经验与成长，也足以让我心怀感恩。只是，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吗？自己进入大学之前的心愿是什么，那个还没有受到社会和生活压力所影响的，单纯的心愿，是什么呢？久远到自己都忘记了么？啊，想起来了，我想要探寻这个世界的未知，我想要探究那直击人心的灵魂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瞬间清醒后，她打定主意：嗯，明天先去书城逛逛好了，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启发的书籍。
　　想着想着，岳观晴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似乎飞到了云端之上，金光铺洒在层层云海间，祥和中潜藏着一股雄厚的力量在暗暗地翻涌，竟给人一种天地初开的错觉，天空从与云海的交际处往上，渐渐地由白变蓝，而且蓝得越来越浓郁、深邃。迷糊中，她感觉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她的名字，喃喃地说了些什么，随之深空之中射下数道奇光，穿透云层，分散而下……
　　在城市的另一端，一个男子忽地从梦中惊醒，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鹰钩鼻尖上滑落，他闭上双眼，平静片刻后，心里默想道：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幽深寂静的地下河畔，也有一些身影模糊的生灵被那奇光惊乍而起，一条消息瞬间传遍这个星球深层的每一个角落：找到那个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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