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我决定消失以后

作者:红棕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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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托


      下了飞机,我按照地图寻找武装侦探社的位置。
      在我的记忆里横滨要比现在更加乱才是,或许是因为变了天。
      我眯了眯眼,在阳光下从街道边望向更远的地方。
      ……真的没有到处抓人的港口玛菲亚。
      看来恢复得很好。
      我收起地图,叫了辆出租车,“请送我到武装侦探社。”
      *
      这种事情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才会显得有逻辑,层次递进让人读起来有代入感为之共情。
      不过我不需要,别人为我流泪会让我惶恐不安。
      喜欢亦然,我过去的朋友真切的表露出对我的喜爱时我留下信逃的无影无踪。
      无法理解、不可置信、惶惶不安。我对这种感情感到恐惧,想要退缩离去。
      而我也确实这样做了。
      ……胆小鬼,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不相信,会真的有人喜欢我,我也拒绝有人喜欢我。
      自私、卑劣、懒惰、傲慢、固执、嫉妒他人、不够善良、不够理智、没法做到更好、说着要努力但是照样偷懒等等。
      因为我是人类,所以我会有这些,这很正常,人无完人,可我不想。
      不过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想要什么。
      不过我知道,我的最大的痛苦来源就是自己。
      我失去了,喜欢自己的能力,但从另一方面来讲,我是极度自恋,才会眼里都是自己。

      对着镜子、自己——或许因为我在发烧,脑中像是塞了滚烫的棉花不断压在神经上——我呕吐起来。

      人都会有厌倦的时候,对事物或者是活物,甚至于自己。
      我是最后。
      我的厌烦、疲倦要更加长久,从未间断,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
      是没有剧可以看、漫画也没更新、追的小说请假了、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也什么都不想要看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呢?为什么会觉得这些都没趣味呢?
      他们是很好的,只不过是我的问题。
      一个洗漱时避开不去凝视镜子,但是在用刀刺破脖颈时却死死盯住自己镜像的人,对那些事物来说是这样的人无力读懂美好。
      ……我无力得太久,逃避得太多,努力得不够,最后变成了痛恨。
      我恨我自己,即使我拥有了什么也会觉得这不属于我。
      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我这样想,显得自己很可怜。但这时我又想起那些被我慌张拒绝掉的喜欢和好意。
      我的罪过太多了。
      我只是在欺骗,好像我很可怜,我说人都会犯错,而我却极其自私从未承担弥补。
      这些刻进了我的神经里,又堵住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对此进行苍白的辩驳。
      我就是,那样的人。
      一切的一切,好的部分被我认成是理所当然,坏的部分被我犹如祷告一般没日没夜的拿出来在心里鞭挞自己。
      我在早晨睡下,一直到傍晚才醒来,窗外是铺满橘红色的天,连带着窗边的墙壁都是浅淡的颜色。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脑中空无一物。
      厨房没有烧水热饭,卫生间没有冲马桶的声音书房没有翻阅书籍,手机是静音但没有人找。
      这样无风的下午,一直在我的心中。
      我始终在过着一片死寂的生活,原因是我自己。
      我没有爱自己,得到了不断厌倦的能力,我恨我自己,失去了维持快乐欲望再生产的能力。
      *
      对武装侦探社下达委托,给出合理的价格,可以得到帮助。
      见到太宰治是十分意外的,算不得惊喜,只能说是感觉增加了成功几率。
      “您好,请坐。”
      名为国木田独步的男人做了手势,我顺着他的话坐下来。
      “您好,我叫倦鸟留,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国木田独步侧目与太宰治对视一下,有些意外今天的太宰治为什么一下子反应这么冷静平淡。
      “我是国木田独步,那位是太宰治,我的搭档。”国木田独步也坐下来,神情有些疲惫,他拿不准太宰治又在搞什么。“那么您的委托是什么?”
      有咖啡馆的女仆为我们倒了两杯咖啡,气味闻着很不错,但我需要桌子便把面前的杯子移开,将手提箱放上去,打开。
      里面是一箱子美金,有多少我自己忘了,但我觉得应该够了。
      “……这是?”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我和钱之间徘徊不定。
      啊,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一笔不小的钱吧。
      “这些是订金,成功了我会把所以财产全部拿出来当委托金的。”
      “但是这也太多了,倦鸟小姐。”
      “还好。”我说,“如果确认没问题我就说一下我的委托好了。”
      “——那就是,杀了我。”
      *
      我尝试过许多次自杀。
      可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在家锁好门割腕都会碰到撬锁进来偷东西但看到我却好心打了急救电话把我送到医院救回来的小偷。
      我也尝试过住进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准备饿死。
      然后遇到碰掉进山的搜救队路过救下已经进入休克的我。
      跳楼但楼下正好有人放了装满水的充气游泳池。
      吞药但药不知道被谁在什么时候换成糖。
      □□火拼我冲过去在枪林弹雨中双方的子弹都和我擦肩而过。
      诸如此类,我已经不想说了。
      我好像永远死不掉,在距离真正死去只有一点的时候就会被救回来,就算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般人称之为奇迹,可是我已经过了能当魔法少女的年纪,无法办到的才叫奇迹。
      奇迹也需要代价。
      而我本人或者身边事情还在照旧发展。
      我不敢揣测许多事情,却无法抑制的思考起无法死亡。
      或许,这和我真的死过一次有关。
      于是我开始寻找能让我真的死亡的办法,直到我听到了〔书〕。
      这会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东西,我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为了我,从未出现过一样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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