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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
霍文在去机场的路上拨通了周翔宇的电话:“喂,翔哥,我今天回法兰克福,估计德国时间傍晚到。你等我吃饭吧,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回来要好好喝一顿。”
周翔宇:“今天呀,我们车队的总工程师也傍晚到,我接他的时候顺便接你一起吧。”
霍文不正经地说道:“行呀,长得好看吗?”
周翔宇急了:“没正经,我可警告你,别打他主意。”
霍文这才收敛:“知道了,我开玩笑的,晚上见。”
过了一会儿,周翔宇想还是应该先跟艾昕打个招呼,于是拨通了艾昕的电话。在登机口座位上坐着看书的艾昕听到电话响把手伸进背包掏了半天才找到手机。接起电话,就听周翔宇急吼吼地说道:“艾昕啊,你这听不到手机响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你要再不接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误机了。比赛只有一周就要开始了,这边十万火急的等着你试车呢。”
艾昕不紧不慢地答道:“翔哥,我已经过安检了,放心。”
“行,到了法兰克福,我开车队租的车来接你,到时候出口见。对了,我还有个斯大的哥们跟你同一个航班,到时候接你们一起。他可是去年冠军车队的车手,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这时登机广播响了起来:“由北京前往法兰克福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HY9966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4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艾昕打断道:“翔哥,登机了,到了你再给我介绍吧。”说完背起自己的小提琴盒,拖着行李箱走到了登机队伍的最后面。
上了飞机,艾昕放眼望去,飞机大半已经坐满。艾昕低头看了看登机牌,就在第一排,于是走到自己座位前停了下来。霍文正巧坐第一排靠走道的位置,正戴着降噪耳机低头刷着手机。艾昕看他梳着飞机头,还穿着机车爱好者们喜欢的A星黑T恤和休闲骑行裤,颇有一副爱玩机车的纨绔少爷形象。即使机舱第一排空间宽敞,他的大长腿还是把艾昕挪进中间座位的空当挡得死死的。艾昕内心飘起一丝忌惮,是跨进去还是让他起来呢?
霍文感觉到了身旁有人,摘下耳机抬起头,目光在艾昕身上停了几秒。心想,这少年俊秀,眼神深沉,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于是主动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你先进去吧,你这琴盒比较长,我把我的行李挪对面行李架去,这里留给你。”
这时候艾昕后面的大爷推了他一把,说道:“小伙子,快点呀,后面还有人呢。”艾昕没站稳,一个踉跄,与霍文扑了个满怀。霍文纹丝不动的稳定站立在原地,伸手一把捞住了艾昕:“你没事吧。”说着让艾昕先坐进去,然后举着艾昕的琴盒侧身让后面的人一一通过后才继续收拾行李架。
好不容易弄完坐下,霍文额头都浸出了汗珠,两人同时伸手想去打开头顶的空调出风口,艾昕还没等碰到先不好意思地把手收了回来。霍文打开空调又伸手把艾昕歪了的鸭舌帽檐转正,一眼看到了艾昕胸口的徽章,说道:“你好,我叫霍文,也可以叫我Houwen,你长得真好看,像艺术家,一点不像车队的理工男。”
艾昕抬头瞪大眼睛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车队的?”
“你衣服上有科大队标,你是艾昕吧,还真巧,正好碰到你了,周翔宇是我好哥们。”
艾昕心想,翔哥说的人居然是他,精致纨绔赛车手的典型代表,跟凌寒一个德性,估计是没什么实际交流的必要了。艾昕心里不屑但嘴上还是礼貌地说:“这么巧,上飞机之前翔哥刚给我打电话说起你。卫冕冠军,久仰久仰。”
霍文笑了:“还真是缘分,我能当上车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飞机上偶遇了翔哥。当时也是飞法兰克福,他在F-1当数据工程师,刚好飞德国参加分站比赛,而我从国内回学校上课。还没登机我就看到翔哥一身F1队服,别提多帅气了。突然觉得自己开了十几年的卡丁车,在方程式面前好小儿科。于是我就主动给他升舱,请他坐我旁边让我咨询了一路,聊完,立马决定入坑。”
艾昕好奇地问道:“按理说欧洲赛车文化已经很普及了,你们也算是欧洲最强学院了,你怎么混到主力车手位置上的?有没有什么驾驶秘诀?”
说到自己的长处,霍文倒是毫不掩饰:“秘诀是没有,我也是拼实力的。不过斯大在学院方程式上积累了十几二十年了,人员组织架构,造车技术经验都很成熟,又不缺钱,车况肯定就好,车手只是锦上添花。”
“有没有经验可以传授?我们虽然今年国内夺冠了,国际赛场上也还是不知名的菜鸟车队。”艾昕接着问。
霍文向艾昕抛了个媚眼说道:“这个你还不懂?除了底子好,就是拼命干呗。自从加入车队以后,本来一周可以50个小时学习,50个小时自由浪漫。进了车队,我每周得花70个小时在赛车上,一大部分上课的时间和睡觉时间都被用来设计、加工、维修、返工、测试、比赛,还有喝酒了。”
艾昕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想来自己也是这样。
这时候客舱服务开始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对空姐说:“来杯咖啡。”霍文转头看了看艾昕,感觉他有些疲惫,于是主动建议道:“要不你还是不要喝咖啡了,喝红酒吧,这趟飞机上的酒还不错,等会儿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他不等艾昕回应就给自己和艾昕都要了一杯红酒,还向空乘要了毯子递给艾昕。自己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噼里啪啦的用艾昕看不懂的德文开始写文件。艾昕并没有碰那杯酒,不说话很快就睡着了。
霍文打着字,忽然一个重量砸在了自己肩膀上。他转头看了看,是艾昕侧着头垂下来靠到了自己身上。虽然他自然卷的长刘海耷拉下来挡住了半张脸,透过发丝还是能看到艾昕眼睛上方长长的睫毛和深陷的眼窝。他睡着的表情很安静,像一只温顺的猫摊在自己身上。盯着艾昕看了半晌,霍文己不自觉嘴角上扬,乐了起来。显然是对艾昕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周翔宇的交代早就当玩笑抛到了九霄云外。等霍文回过神来,伸手顺毛捋了捋艾昕的头发,帮他盖好毯子,才又转正身体,坐回原来的姿势。这时候艾昕的头动了两下,又继续安稳地在霍文的肩头靠着了。霍文想让艾昕靠得更舒服些,只好收起笔记本,端正地坐着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艾昕醒了,头弹簧一样噌的弹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端正坐直的霍文,感觉有点脸红。
霍文好像并没有睡着,睁开眼睛说,“你醒啦?”
艾昕害羞地说:“霍文哥,不好意思,枕了你一路。”
“没事,我经常坐国际航班,习惯了,上次有个出国旅游的大妈也枕了我一路。”霍文安慰道。
艾昕忍不住问道:“斯大的学业压力应该很大吧,你70小时车队工作,还要做空中飞人,不要说学习,睡觉的时间感觉也没剩多少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车队里只有真的热爱赛车的队员才能最后留下来,毕竟要为车队牺牲很多自己的休息,甚至是上课的时间。再加上上课的老师该考勤考勤,该考试考试,毕不了业的压力也很大。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学业之外这么高强度的社团工作。”
霍文同意地点点头:“时间就这么多,那铁定是没法兼顾。德国是学分制的,修完就能毕业,没有特别硬性的时间要求。当然,无限期的延长也是不行的。这边参加车队也有学分,不过我在这也就是个学渣体质,学分要攒,车队要拼,家里有业务要管,恋爱要谈,还有摄影绘画音乐一堆的兴趣爱好。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八年了我硕士都还没毕业。本科时候学分还能混混,真要搞研究,不花时间精力肯定是过不了关。”霍文一边说一边用手撑了撑自己的腰,僵直了一路,感觉有点腰酸,还好开车训练得多,腰板够硬挺。
艾昕看霍文不舒服的样子,没有再继续聊下去。抬手按下服务铃,管空姐要了杯热水,又掏出了一个分隔小药盒,拿出几粒药丸吞了下去。
霍文看了看艾昕问道:“有不舒服吗,吃什么药?”
艾昕收起药盒,弱弱地说了句:“没什么,维生素而已。”
艾昕不再多说话,呆呆地靠在椅背上。霍文倒是又来了兴致,开始给艾昕讲故事,从一战讲到二战,从柏林国家美术馆聊到乌菲齐美术馆,再从中世纪诗歌绘画聊到意大利文艺复兴,欧洲的天南地北霍文都能讲得绘声绘色。
艾昕一直饶有兴致地听着,心想这公子哥儿还挺博学,每一条故事线索都能深入浅出,既有能客观的讲述历史,又有自己的见解,倒不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装X学渣。
聊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一晃而过。飞机顺利降落后,霍文打开行李架,先帮艾昕把琴盒和箱子拿下来让他先下飞机,自己才去对面行李架拿自己的箱子。
下飞机进了航站楼,霍文看艾昕只穿着一件T恤担心他着凉,于是把自己的风衣披到艾昕肩上,提醒道:“十月的德国已经是深秋了,凉,你这衣服太单薄了,先披着我的吧。”
艾昕本想拒绝,又觉得有些矫情,只好就这样先穿上了。
两人一起过了海关,拿好行李来到航站楼的出口。周翔宇早已经在出口等候多时了,看两人一起走出来一脸诧异:“你们两已经认识啦?”
霍文答道:“是呀,你说巧不巧,我们刚好邻座。”
“艾昕,这穿衣风格不太像你啊,” 周翔宇知道霍文是个感情善变的主,而且他看上谁每次出手必成,身边形形色色没缺过伴儿。说好听点是拿得起放得下,说得难听点就是激素作用,来得快去得快。好在霍文有魅力又会做人,每次都能和平分手,也从不做劈腿的事儿。可是这是艾昕,周翔宇怎么容得下别人碰他,于是又开玩笑地说:“要是这少爷搭讪你不要理他,他深谙此道,我这个朋友也是他搭讪搭来的。”
霍文委屈地说:“翔哥你这就污名化我了,我对你有过坏心思么,要有我们两能当这么多年铁哥们吗。”
周翔宇想了想,艾昕这种清冷体质大概也不是会被随便撩拨的,于是也就不再多说。
三个人走到停车场上了车,霍文在飞机上一路没睡,感觉仍然精力无限地说道:“走,翔哥,上飞机之前说好的,请你们喝酒去,带上艾昕一起。”
周翔宇看了看艾昕,担心他第二天工作身体吃不消,于是道:“艾昕明天得干活,他出来得少,不适应时差,我先把他送回去休息,再出来陪你。”
霍文一听艾昕小帅哥不去有点扫兴,于是说:“行吧,你们都休息吧,刚回来,我明天估计也活多,既然尽不了兴,那改日再约。”
于是周翔宇先把霍文送回了他在校外租的公寓,又带着艾昕回了车队下榻的酒店。
到了酒店周翔宇直接带艾昕回了自己房间,说道:“你最后一个到,那只能跟我住啦。”
艾昕往床上一躺:“从小到大都是你照顾我多,跟你住我只有更舒服。”
艾昕脑子里还在想霍文,他实在没有办法把纨绔少爷、博学多才、体贴周到这一系列的感受综合一起勾勒出一个统一的形象。于是一边收拾一边问道:“翔哥,霍文哥是个怎样的人呀?”
周翔宇想了想说:“他应该是一个特别勇敢的人吧。当年他一个中国留学生想要进入德国一流大学的学院方程式车队当车手并不容易。可他偏要去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己去学校网站查好资料就孤身报名去了。车队的德国领导并不待见他,以第一年进车队的新成员不能担任车手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艾昕像个听故事的孩子般认真:“那后来呢?”
“后来,霍文没有抱怨,也没有放弃,他把上百页的德文车队章程翻了个遍,然后又去找了车队领导,说车队章程里并没有不让新成员做车手这条规定。还建议来个测试赛,如果他的圈速最快,那他就能当这届比赛的车手。用实力说话,车队领导也找不到理由再拒绝。后来,车队决定组织一次队内单圈竞速赛。”
“他赢了吗?亚洲赛车手很少见。”艾昕接着问道。
“霍文从小到大玩了十几年的卡丁车,大大小小的冠军也是拿过的,实力不容置疑,但他也没有盲目自信。趁比赛前的几天时间还死磨硬泡队友带他熟悉车的性能。每天都把训练的各种数据发给我看,让我帮忙分析车在赛道上的走线,刹车点这些关键因素。”讲到这里周翔宇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语气敬佩地说道:“最后的比赛里他确实队内圈速最快,单圈成绩48秒,比第二名整整快了2秒。就他这样顺利成了斯大车队的主力车手。三年里,拿了一个第五,一个第三,去年以第一车手身份拿了冠军。”
艾昕感叹道:“原来他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他能当上斯大的车手是因为他有什么背景呢。”听完故事,艾昕对霍文产生了更深地好奇。
周翔宇回道:“背景倒是也有,不过赛车这件事上他确实是靠自己实力的。这一届学院方程式是斯大的主场,他们负责了大部分赛事组织工作。霍文是我们车队的官方联系人,在后面的半个月里,他大概也会经常和我们混在一起。你要对他的经历好奇,以后自己问他吧。今天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先把时差调过来。”
艾昕虽然心里还有很多问题,但翔哥这么说了他也只好默默地说了声:“哦”,就自己收拾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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