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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巡
已至夜半,陈晨方才将手头的工作结尾,头昏脑胀的坐上出租车踏上归家之路。
一路上车开得平稳,陈晨头靠在车窗上,迷蒙着看夜色中的街景从眼前划过。这座城市的热闹像好似太阳,从市中心向外辐射,一层一层递减,及至陈晨所居住的城市郊区,只剩路灯与交通灯还明亮着。
陈晨在路边下了车。这座城市基建完善,但事事无完美,总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就像大路上的一根灯柱顶着三个脑袋,相互挤挤挨挨,灯光璀璨亮如白昼;而小路两旁稀疏分布着几根独头灯柱,光芒暗淡勉强支撑着。
陈晨驻足在道路拐角处,探头望了望幽微难辨的前方。陈晨参加工作两年,这是她第一次晚归,往日若是加班迟了,陈晨便在公司住下,左右休息处里的水电单走一路全年畅通,夏有空调冬有电暖,沙发又宽大又柔软,还有保安不时巡查,真是不能更安全舒适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陈晨家里多了只猫主子,无论多晚陈晨都得回家看看。
许是因为这条路走的人不多,于是遭受忽视,少有人打理,路两旁的树长得高大又粗壮,早已违背了道路安全标准。
枝叶摩梭声伴随着风声不绝于耳,陈晨点开手机的电筒功能,一步步走在夜色中,熟悉的景物在朦胧深沉的滤镜下显得有些陌生。
陈晨扫过路旁的垃圾桶,说起来她家的猫主子就是在这里捡的。那是一日午后,陈晨经此路归家,正逢小雨淋漓,陈晨腾开一只手勉力撑开伞,正这时与瑟瑟发抖着躲雨的小猫崽对上了眼。
路边的垃圾桶造型简易,由一根支柱支撑,左右挂着两个桶,桶底与地面有小段距离相隔,小猫崽便蜷缩在这窄缝里怯怯的向外看。想到这陈晨不由笑了笑。
电筒的光投在地上,随着陈晨的前行而四处移动。忽然,陈晨眼角余光扫到一处人影,心脏不由得猛地一颤,她将灯光扫过去才看清是个坐在树下的年轻人。
为免冒犯陈晨将光对着地面,借着漫射的光亮打量那人,那人看着年轻,许是二十出头,穿着一身运动服,背个双肩包,坐在一张折叠凳上,看不清长相。
夜已过半,在这么个偏僻地方,有个人不声不响的藏在阴影里,也没在玩手机,只愣愣坐着,着实让陈晨惊了一惊。
陈晨原地踌躇几秒,又四处张望一圈确定周遭再没有第三人存在,才出声询问:“你好,你需要帮助吗?”
那人似是才发现有个人站在一旁,他像是紧张,支吾了两声,摆着手说:“没有没有,我……”他又顿住,抬手抓了抓头发,“我在寻找灵感,我是个画家。”
画家?陈晨作为一位理工科本科生,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什么有艺术细胞的人了,不由得打量了那年轻人几眼,模糊中分辨出是个清秀的长相。
但她转念一想,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找的哪门子灵感,又觉得果然和艺术家的世界有壁,随意应和两声便走了。
年轻人见陈晨转身,目光凝在她背包的挂件上。那是个毛毡的小球,边缘粗糙,像是自己做的。
直到陈晨的背影渐渐消失,年轻人才收回视线,站起身随意活动了一下坐僵了的手脚,将折叠凳收好、套进塑料袋里,再放入背包内。
那年轻人叫做原蔚,虽然他的确是位三流画家,不过他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找灵感,而是找妖气。
当下,人妖共存于世。
所谓妖者,非人也。无论是由飞禽走兽还是由山石野木所幻化而来,都统称为“妖”。
而与妖相对,有自常人所蜕变者,称之为特异者。所谓特异,即拥有异于常人的能量波动。
世间万事万物均具有各自的能量波动,同一族类的能量波动趋于一定值,而超出这一定值的则归于“妖”或“特异者”两类。波峰超出定值数值越大,所拥有的力量也就越大。在日常情况下,个体波动,也成为自然溢出的妖气\\特能,只能由仪器或妖\\特异者近距离分辨,但若是有意驱动这股力量,能量波动会以几何倍数的幅度变化,即便当时可感知范围内没有妖\\特异者存在,能力使用后三五日内,周边都会留有残痕可供分辨。
如同投石入水,使用的力道越大,水波出现的时间越长,扩散的范围越广。若是在自己家中小小动用几下力量,一般也不会被人察觉。
不过,个体的力量总是渺小的。无论再如何的超凡脱俗也不能移山填海,大家如今都居住在人类的城市里,享受着人类社会中的种种福利,就得为维持人类社会的稳定贡献一份力量。
大妖需得尽力约束自身,小妖由特别机构管理。
而作为一位特异者,在被检测出能量波动有异后,可享受由专门机构“特殊事件处理协会”提供的终身免费教育与医疗,相应的特异者除签订保密协议之外,还须为协会做出一定的贡献。
简而言之,就是每日登录“SE”app,完成任务获取点数,凡低于一定限额的则遭受处罚。当然,若是点数高于一定数额也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原蔚掏出手机点进SEapp,勾中“无异常”,选择“提交”,几秒钟后系统处理完毕,账户明细变更:完成夜巡任务一次,任务点数增加5点。恰好满足每日最低限额。
“夜巡”是一个日常任务,收益低,工作量大,唯一的优势是风险小,一般只有刚刚通过教学考核的特异者菜鸟才会选择。像原蔚这种已经结业三年的“老手”还每天雷打不动的接受“夜巡”任务,实属罕见。
原蔚扫了辆共享单车,慢悠悠的穿行在寂静的大街小巷间。系统分配的夜巡领域一般趋于固定,便于发生事故时追寻责任人。所以,哪怕三年来每一日的巡查范围都是这一片地,拥有特殊巡查技巧的原蔚谨慎起见也只得夜夜来此。
原蔚且行且停,时不时钻到阴暗荒僻的角落,小心摸索几下后揭出一张模糊暗淡的黄符,将其随手折起塞进包里后,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小心贴回原位。
原蔚将上述工作重复数次,直至沿着巡查范围的边沿转过一圈,才调转车头向居所骑去。
原蔚拎着从路过的便利店买的小食,站在家门前停顿数息,才掏钥匙开门进屋。
屋内一片漆黑,遮光窗帘拉得严密,将月光阻挡在外。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正对着房门。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这声音有些沙哑,尾音稍微上挑。
原蔚反手关好门,按开客厅的大灯,兀自站在玄关换鞋。
随着环境的变化,那眼睛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一线。
“说话!哑巴了吗?”这声音中又添上了几许不耐。
“去妖气溢出之处坐了坐,是只小猫崽控制不好力量,没伤人“,原蔚将食物丢在桌上,拐去厨房倒了一碟子奶,端到桌上放好,这才继续开口,”还给符阵换了新符纸。“
那双眼睛的主人——一只浑圆的橘猫,灵巧的跳上餐桌,享受夜宵之余不忘继续责问:“你那符阵不是前天刚换新,怎么又废了?”
他又甩了甩尾巴,接着说,“你就这么点拿得出手的本事,别也不行了吧?”
原蔚盯着胖猫饮奶图看了会儿,只觉得功夫不负有心人,对比刚捡回来时的凄惨模样,毛绒绒的小胖崽显然更加可爱,可惜这话他不敢说,说了怕是有猫要炸毛。
原蔚把食物掏出来,不紧不慢的吃了两口,又皱了皱鼻子,说:“一般来说,若仅用于监测妖气溢出,符阵可生效五日。”
“不过,我没发现有故意使用力量的残痕,旧符上只能看出所蕴含的力量是自然耗尽的。”原蔚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扭头打了个响亮的大喷嚏。
“弱鸡,吹点风就完蛋。”
橘猫嘀咕两声,从桌上轻盈跃下,又摇头摆尾的甩了遍毛,转眼化成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这妖猫型胖的像个球,人型倒是十分瘦削,披着一件宽松的大衣,再配上那把沙哑的嗓音,阴郁之气扑面而来。
这位拥有大魔王装扮的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沙发上抱起堆成一团的东西,他将最外面的毯子丢到原蔚身上,又揪出一个充好电的暖宝塞到原蔚怀里,最后将药盒和保温杯放在原蔚面前。
“快喝!我可不想伺候瘫在床上的人类。”
原蔚身体的免疫力可以形容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凡出现一点患病征兆,最后一定会一发不可收拾,唯有在最初及时遏制一条路可走。
原蔚心里清楚自己情况,他将毯子裹好,又拧开保温杯盖,杯中升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原蔚在一片白茫茫里开口说:
“沈杰,你好像越发贤妻良母了。”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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