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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父母的信
很多话我没法当面说出口,所以姑且写些自己的看法。
你们是第一次做父母,我也是第一次做孩子,互相全面的理解是不可能的,毕竟彼此的年龄,经验和理念都不同。我考虑过很久,但最终还是提笔写下这段话,做了十几年的孩子,我也想要知道你们眼中的我,我眼中的你们有什么差距。
废话不说,直奔主题。有个问题,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让我想要追根溯源:父亲有商业头脑,母亲懂得沟通,弟弟无论美术,体育还是理科等方面都有着不可小看的天赋并且动手能力强,敢爱敢恨,未来肯定是社会急需的实践型人才。反观自己,懦弱,无能,封闭,身体差,成绩不好,性格古怪,简直就是一无是处。我想找到自己形成的原因。尝试回忆往事,却在某一天惊愕发现自己脑中对于过去基本没有美好的回忆,可能我的脑子的确和正常人结构不同,可能的确像老爸说的那样,爱钻牛角尖。但在诸多回忆之中,有几件事我认为对我造成了蛮大的影响。你们可能还记得,但我想让你们听一下曾经的我的想法。
首先是幼儿园时期。当时家里条件应该不算太好,我记得你们当时脾气暴躁,总是在吵架,我也没少被打骂。你们工作繁忙,于是我白天在一个班里上学,晚上就去了另一个班等候你们接送。在另一个班里,我几乎没有说过话,但是可以感受到厚重的孤独感压在我的心上。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当时家里条件不好,老师很不喜欢我。当时说要带玩具过去玩,别的同学的玩具精美可爱,我的玩具却是脏兮兮的,而且很久,我依然记得老师接过时当着我的面把它重重的扔到了地上,玩具发出了“嘎吱”的声音;有个男孩子很喜欢欺负我,看我上厕所,用力打我的肚子,抢走我喜爱的玩具,我曾求救过老师,可是得来的却是轻蔑而漫不经心的一瞥“玩玩而已,不要在意”;在游玩设施上玩乐时,我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坠下设施,事后老师紧紧拽着我的肩膀,大声质问“是不是你干的”,对我的“不是”充耳不闻,硬逼着我揽下这份冤屈。这些事情,自己是否和你们讲过,处理的方式又是如何,我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现在想来,自己对于老师这个职业本身的怨恨,对于异性的厌恶,对于交往的恐惧,或许在这时便已萌发了。
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学过很多东西:芭蕾,绘画,软笔,主持,拉丁,钢琴。但到最后却一无所成。前三个为什么放弃,理由我也已经忘记了,后两个则是因为自己发现体力不够,手指太短等因素而放弃了。学习主持,或许真的是我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第一次被人夸赞声音好听,知道自己并非无能之士,我对此燃起了热情。它的确改变了我,让我性格变得开朗一些,紧接着,你们也渐渐改变了,本是比较沉闷严肃的家庭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了。但同时,这也是我差不多一两年孤独学校生活的开始。班主任,就是让我学习主持的人,无论在明面还是暗地,都表现出对我的宠爱和严厉,给了我许多机会,我开始变得积极参与活动和表演,变得好胜虚荣;她让我成为了纪律委员,为了不辜负她的期待,我很努力,总是在本子上记下满满的名字,班级纪律在极短时间内成为年级第一。然而,换来的,是整个班对我的孤立和谩骂,独来独往,还总能听到其他人对自己的讥讽和厌恶。我又开始沉默了,只在舞台上慷慨激昂。然而,北京比赛的失败,让我看清自己终归只是普通人,根本没有什么特长。六年级时,换了班主任,换了同学,我开始收敛了自己,不再参加任何活动,尽可能不与别人沟通,再次,彻底封闭了自己。
忘了是小学什么时候了,有一个女生,什么原因我也忘了,当时我们互相厌恶,她很喜爱在背后搞小动作,往沐浴露里灌水,藏起我的鞋子什么的经常搞,直到一次我当面揭穿了她,她因为羞耻之类的幼稚情感,往我身上扔拖鞋,我反骂了她一句她曾说过的话“你全家去死”,结果,到最后,因为这句话,生活老师狠狠地骂我,诅咒我“你这样是罪犯”,而到了母亲面前,又佯装一副慈爱的嘴脸“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还有一次,我们洗澡霸位,而她不服,于是就从外面用力拉住了门,而我力气本就小,根本没法出去,我拜托了外面的同学通知老师,结果呢,你猜怎么着?没人过来。十分钟,二十分钟,没有人。最后,我只能光着身子,翻过墙壁,到了另一间洗澡房才得以出来。
的确,你们所说的,敢于与同学抗衡,并没有错。但是,我拿什么斗他们呢?凭着一张嘴吗?我没力气没人脉,至今为止,十几年的时间,不论是老师,还是你们,从来都没有站在过我这边,至少你们不会指着无能的老师的面对他们破口大骂,当然,我也理解这样只不过能出一口恶气,实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不知在你们心里,我是怎样的。但至少,我想说,我并不是老爸所认为的事后后悔的人,而是在事情发生前就预想了各种结果,然后选择自己认为对自己,对家人影响最小的应对方式,虽然通常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但的确并没有其他更合理的方法,至少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不说能完美解决冲突,但我的确预想到很多结果。比如昨晚老爸跟我的谈话,虽然我这么说有些荒唐,当然也有本就很了解老爸个性的原因,不说全部,所说的大致内容我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也想过反驳的理由,但到最后,我还是说不出口,所以,我姑且是写下来了。个人感觉,我的观点是:我的眼光不会停留于过去,而是通过过去的经验教训,扼制自己当今的行为,为自己留下一个比较轻松的未来。
说到完美,我并没有要求或想过身边的人都做到完美。但受了委屈,我还是会抑制不住自己悲伤。与其说是觉得世界不公平,倒不如说,是觉得自己很糟糕很愚蠢,没有任何能较好的维护自身权益的方法,只能忍气吞声,同时,每当这个时候,往日堆积的压力,委屈,便会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便会流出,脑子会开始胡思乱想,而且很长时间都无法停止,被别人以莫名的眼光看着,这又让我觉得丢人和羞耻,这也是我不想回去学校的原因之一吧。
我想说说自己的唯一爱好——动漫。当今社会,不可否认,有许多人对它存在极大的偏见,无论是你们,还是曾经的我。我爱动漫,除去它本身剧情精彩,画面精美的原因外,我喜欢它的原因,疯狂迷恋的原因,是因为在动漫世界中,“我”是一个旁观者,“我”不参与其中,里面的人际关系再复杂,剧情再悲惨,那也是“他们”的事。可是现实不一样。开始爱上动漫,正好就是在我被孤立的时间里,动漫给了我极大的精神救赎。现实中的悲哀绝望,全都能在我看动漫的时间内被暂时性的忘记。看动漫时,我不是参与者,而是“上帝”,是不存在,却又能看清一切的角色,无需为任何角色的喜怒哀乐所挂,不需因虚伪复杂的人性所固,也不用因人际关系费心。我爱上了动漫,当然我也清楚的明白,它的另一种说法叫逃避现实,我清楚,但我无法自拔。暂时沉溺于动漫中,忘记灰色的现实,对我而言,比任何治疗抑郁的药都要有效。
想起被确诊为中度抑郁时,不知你们的想法如何,但于我而言,却更像是给我指明方向的一条路,让我松了一口气。不像网上假抑郁的无病呻吟,我终于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患者,确认它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屏障,一个让我略微放松心情的避风港。自己少言却并非不想说话,容易落泪的脆弱心境,时不时弹出的可怕想法,厌恶他人触碰的怪异行为等,所有的一切,都能以“抑郁症”一笔带过,让我第一次真实的接纳了自己的怪异和无能,将其说出来时,也能唤起别人些许的同情和理解。虽然这也是逃避的一种方式吧,但我认为,清楚知道自己与他人的不同,要远远好过对自身的猜忌和痛苦。
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不了。那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吧,我似乎发着烧,被老妈用被子裹在怀里,老爸在开车,妈唤了我的名字,我想回答,可是却没有力气,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眨动,你们似乎吓坏了,赶紧抱着我冲进医院,对着医生说“救救我女儿”。不知记忆有没有被主观魔改过,但依稀记得这件事,从那时开始,我就发誓早些长大,让父母享福。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们成为了我的父母,不是最完美的,但一定是最了不起的。我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讲道理又懒惰,有话又不会直接说出来,真的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我写这封信,存在着自己的私心吧。我怎么说也快成年了,离家前跟父母之间还不能相互多了解一些什么的,还是会遗憾。我的话还有很多没有说完,也还没能非常清晰的知道你们的想法。时间过得真的很快,看着你们黑发都镀上了银霜,光滑的皮肤出现了细纹,我不会当面说,但真的很心疼。我很害怕,一无是处的自己以后究竟能不能尽到完美的养老义务,一直都很不安。很感激你们,很对不起你们,如果说动漫是让我暂时忘记苦痛的药剂,你们就是让我前进的道路。
不多说了,我的废话写的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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