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为o后，我带球跑了

　　四月的A城阳光正好。

　　春风和煦温度适宜，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边种满了花草，叶子尖上的露珠刚刚蒸发干净，现在得意洋洋翘起来，玩耍一样勾住过路人的裤脚。

　　不过也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于是修剪花枝的两个人左右看看，开始嘀嘀咕咕说起了话。

　　“你说，宋大少爷今天怎么没来了？前几天不是一直往这里跑吗？我一直以为他是来商量少爷和宋小少爷的婚事来着……”
　　“是商量好了吧。毕竟少爷因为信息素等级太高导致没有匹配度高的omega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做为唯一一个和少爷匹配度超过六十的omega，大家都默认宋小少爷是少爷的伴侣了。这种都默认了的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
　　“呃，虽然我也觉得他俩很配，但是他俩现在不是还没有定下来吗？直接默认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没有定下来？自从宋少爷被查出来和少爷匹配度超过六十开始，宋家明里暗里就把人往少爷这里送了。夫人一直是乐见其成的。两个当事人也没说过不可以的话。半年前夫人就已经催着少爷结婚了，他都多大了，易感期这么痛苦，当然还是结婚标记omega更好一点啦。”
　　“那岂不是很快就要结婚了？我说怎么突然开始摆弄这些玫瑰，是不是正好等着在婚礼上用？”

　　玫瑰，婚礼……

　　叶飞羽脚步一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片玫瑰树。
　　树上已经挂满了花苞了，半开不开，卷着花心。大概再过一周，就会全部绽开，火一样的热烈灿烂。

　　父亲当年也照料着玫瑰说过类似的话，自己当时……

　　叶飞羽垂下眼，接着往前走。

　　说话的其中一个人拿着工具转过身，看到身后那个缓缓走过的人，心虚又害怕，捂住嘴轻轻扯了扯身边同伴的袖子：“有人！怎么办，他会不会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了？”
　　背后说主人家的家长里短，会被辞退的吧？！

　　同伴回头看了一眼。

　　外面的人已经走过去了，只能看到一个清瘦萧条的背影。
　　那人黑色的外套被玫瑰花枝勾住，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接着往前走，于是外套被扯下，花枝和衣角都是颤颤悠悠的。

　　同伴已经在沈家工作了几年了，比这个新来的多知道了不少事情。现在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她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他是之前那个花匠的孩子，和沈家也没什么关系。他父亲不在了，今天回来应该也就是收拾东西的。没什么的。”

　　明明人已经走远了，可是新来的这个不知怎么的，总是想到他走后那颤颤悠悠摇摆不止的花枝，忍不住又问：“他叫什么啊？”

　　“叶飞羽。”

　　“是，是omega吗？”

　　“怎么可能，就是一个普通bate而已。”

　　新来的女佣想到刚刚那人身上的气质，突然有点失落。

　　叶飞羽走到花园角落的小房子门口，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呆了两秒，掏出手机给管家发消息：“叔，我到了。”

　　十几分钟后，管家急匆匆赶过来。沈家地方大，他应该走得又急，额头上都带了汗。他一边从口袋里掏钥匙，一边说：“等多久了？应该提前和我说的。”
　　管家和叶伟是十几年的同事了，可以说是看着叶飞羽长大的。现在看着叶飞羽，很心疼的问他：“穿这么少，冷不冷？”

　　叶飞羽摇摇头：“不冷。”
　　他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表示自己的礼貌和感谢，但是笑不出来。父亲去世后自己一直一个人，连悲伤崩溃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忙完照料父亲的身后事，没有时间难过，现在就成了麻木。他只能勾勾嘴角，点点头。看管家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转，锁舌开了。

　　叶飞羽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紧张，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管家轻轻推开门，早一步走进去。

　　叶飞羽还留在外面，缓缓扶上门把手。看着门框上一个已经泛黄的贴纸，总觉得还在八年前，自己初一，下了晚自习回来，只要一推开门，父亲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被打开就会抬头看自己一眼，很平静的说一句：“回来啦？”

　　可是推开门，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地上干干净净没有灰尘，也没有一丝人气。

　　“少爷说你会过来收拾东西，我就前两天叫王婶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少爷一直看着，没让人动这些东西。”

　　叶飞羽顿了顿，说：“谢谢。”

　　“不用谢，要不是少爷说，我也想不到这么细致。”
　　管家事情很多，很快就又接到一个电话，和叶飞羽说了几句“有事记得找我”之类的话，又急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叶飞羽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呆站了一会儿，缓缓的走到沙发边坐下。

　　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推开卧室的门，收拾里面的东西。

　　只是父亲住院的时候自己过来收拾过一点衣物。大部分东西已经零零碎碎带走了，只是还剩下一点。

　　叶飞羽把父亲那些压箱底的旧衣服、很久不用的工具、长了霉斑的旧书从各个角落里翻出来，装到一个大箱子里，用胶带封好。
　　然后把所有窗子打开，通风透气，把垃圾和因为自己收拾东西翻出来的灰尘清扫干净。

　　叶飞羽转身出去，推开了另一扇门。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住在这间房子里。只是上了大学就很少回来了。
　　现在这房间还和之前一样，就像最普通的青春期的beta男孩那样，墙上贴着海报，柜子上放了些书，角落里有篮球。

　　以后真的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这些东西都要带走了，要把房间恢复成原样。

　　叶飞羽把墙上的海报揭下来，柜子上的东西都翻出来，全部放到床底下那个小木箱子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太阳越升越高。

　　王婶过来了一趟，帮着叶飞羽打扫了一下房间，又把一个小一点的木箱子搬出去：“小羽，我叫几个人过来一起搬，这样快一点。你白天收拾好了，早点回去休息。”

　　叶飞羽没来得及阻止，王婶就径直出去了。

　　沈家地方大，叶飞羽找的用来搬东西的皮卡车就停在房子外面的院子里。
　　王婶把那个箱子放到地上，想找人帮着叶飞羽抬一下柜子。

　　却看到有人过来。

　　王婶诶呀了一声：“您怎么回来了？已经中午了吗？”

　　现在明明才九点多，少爷这时候明明应该在工作啊。而且他平时中午都在公司，今天怎么就回来了？

　　沈行秋看了一眼王婶身后的房子，问：“小羽回来了？”

　　“嗯，”
　　王婶指了一下自己刚刚搬过来的箱子，“回来收拾东西。”

　　也就是说这一句话的时间，那个被放到花坛沿上的箱子掉了下来，上面一整块木板裂开，里面的东西稀稀落落跌出来，掉到地上。

　　一个本子刚好摔到沈行秋脚边。

　　王婶手忙脚乱，连忙蹲下身去捡掉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倒了。”

　　沈行秋弯腰把脚边的本子捡起来，想放回箱子里。
　　但是本子刚刚在地上翻了一圈，表皮上沾了一些灰尘，里面也有几张纸压折了。

　　沈行秋翻到皱了的那一页，想把纸抚平了再放回去。
　　那一页纸上也沾了灰，摸上去有些粗糙。沈行秋轻轻掸了一下本子，微微垂眸，就看到沾灰的那一行有一句话。

　　叶伟小时候忙，没有时间教叶飞羽做作业。所以叶飞羽小时候的字体潦草，后来初中的时候开始练字，刚开始那两年总有一种用力过度的僵硬。

　　本子上，那个僵硬的字迹一笔一划的写：“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的感觉，有一点像撞南墙。”

　　沈行秋一怔，不受控制的看了下去。

　　这好像是叶飞羽用来做计划的本子。因为这一句像是感慨又像是叹息的话前面，是叶飞羽对前一年的总结。后面是对下一年的规划。

　　于是这一句就掺在读了多少书，存了多少零花钱，名次超了几个人，学会了什么才艺之中，格外认真，又格外醒目。

　　这一年对来年的展望里，最后一条是：“明年不要撞了。”

　　沈行秋翻了一页。

　　第二年的总结里，那一项被打了一个叉叉。

　　理智上沈行秋知道这是叶飞羽的隐私，自己不应该再看了应该放回去，但是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他又翻了一页。

　　这一年对未来的展望，还有一句“明年不要撞了”

　　沈行秋又翻一页。
　　那一年的总结，这句话后面还是叉叉。

　　沈行秋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

　　初二到大一，叶飞羽认真写了六年的总结规划，从学习成绩到日常的小习惯，每一项都写。
　　写了就做到。做到了就打一个小对号。

　　只有这个撞南墙。
　　他写了六年，打了六个叉叉。

　　沈行秋控制不住的用力，手指把纸张握出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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