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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莓
普陀山只是一座小山,上面有大片的枫树。每年秋天都是红艳艳的一片。
本来山脚下还有个村子,可是有年大雨引发了山洪,有人死了,有人逃了,总而言之,这儿没人了。
山头上有只吵闹的雀儿,小麻雀天天叽叽喳喳这里咋呼来那里咋呼去,飞来飞去导致陆遗连隔壁山头黑熊精又被老婆打了的事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陆遗?他是一只狐狸,还未成精的狐狸,只是开了灵智还没有修成人型。麻雀也是,她是陆遗唯二的朋友,另一个是一只山猫,他喜欢一个人窝在不知道哪片草里。
其实那山猫不是经常理睬陆遗,只是偶尔捕猎的时候打个照面,他不睬陆遗,陆遗也不睬他,就这样偶尔擦肩而过,也熟悉了。
陆遗自小就是孤身狐一个,躲在山洞里,每天就只吃不远处的田鼠一家。
就这样,他们在普陀山慢慢生活着,直到雀儿修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山猫修成了不苟言笑的少年,而陆遗,还是那只狐狸。
雀儿喜欢去人间,听人间喧哗,食人间烟火。
每次去人间,雀儿就将陆遗搂在怀里,山猫总是一路瞪陆遗,陆遗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他瞪,然后转头就将头颅埋进雀儿胸口。
谁叫陆遗是一只狐狸。
“陆遗,陆遗,快看!话本子里说你们狐狸都是美艳不可方物!”雀儿拽着陆遗的耳朵强迫他看她手里的话本子,“真想看你成人的模样!”
陆遗随意瞄了眼话本子里的插图。
“这是母狐狸,我是公狐狸。”
“哎呀呀,不都是狐狸吗?”小麻雀没见过母狐狸。
“公狐狸都丑,母狐狸才好看。”
其实陆遗也没见过母狐狸,他连自己娘都没见过,他好像就是凭空出现的,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普陀山上,有人智的时候正在地里扒拉田鼠洞。
“你骗谁呢!我们鸟都是公的好看!不然怎么娶老婆!”
雀儿不信,将话本子砸在陆遗头上,书脊磕的他脑瓜有些疼,于是恼火的回她一句:“山猫好看吗?不也灰不溜秋的!”
“陆遗!!!”
雀儿化了原形来啄陆遗,陆遗晓得她不会真啄到自己,却还是配合的在草丛里跳来跳去。
或许母的都爱玩这种游戏吧。
直到山猫回来,给陆遗带了一只烤鸡,给他自己打了一壶酒,给雀儿买了一截黄色丝带儿。
“啧啧啧。”
陆遗一边摇头一边趴在烤鸡旁边吃烤鸡。
雀儿红了脸,由着山猫将黄丝带系在她发间。
麻雀明明是灰色的,变成人居然是黑色头发。
陆遗要是变成人还是喜欢自己这身白色皮毛,嗯,肯定是白头发。
他暗暗想。
山猫摸了摸雀儿的脑瓜子,就一声不吭的拿了酒壶喝酒。
要是鸟像狐狸一样有尾巴,估计雀儿的尾巴都要摇断了。
陆遗收回看着雀儿的眼,一回头就见着山猫盯着自己。
“看什么!”他呲呲牙,其实陆遗根本打不过山猫,山猫一只爪子就能把他按在地上。
“我们要去人间常驻。”山猫说。
陆遗愣了愣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油,没说话,半晌,他又点了点头。
“去呗,人间挺好玩,你俩多玩玩,要是回来便给我带些吃食呗。”
他舔了舔爪子,假装没注意雀儿的目光。
“陆遗,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雀儿走过来摸了摸陆遗的脑袋,其实要是平时她是绝对不可能摸到陆遗的脑袋的。
狐狸不喜欢别人摸他头。
不过她要走了,给她摸摸也不是不行。
“你见过哪个人带着只狐狸呀。”他站起身子抖了抖毛,抖了雀儿黄裙子上好些碎草和泥土。
“陆遗。”山猫喊陆遗,陆遗扭过头,用尾巴挠了挠雀儿的脚踝,又伸舌头舔了舔爪子。
“你为什么叫陆遗?”山猫问陆遗,山猫和雀儿好像都没有名字,雀儿就叫雀儿,山猫就叫山猫。
“不知道。”陆遗摇头,他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从有灵识开始,他就知道两件事。
一,陆遗是只狐狸
二,陆遗叫陆遗
其他事情都是雀儿告诉陆遗的,比如这座山叫普陀山,山上红叶子的树叫枫树,雀儿是雀儿,山猫叫山猫,人瞎编的故事写在书上叫话本子。
噢,陆遗连识字都是雀儿教的,这么一看,雀儿确实是一只好鸟。
嗯,山猫赚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陆遗坐在地上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又抬起后腿挠了挠脑瓜。
“晚上。”山猫收了葫芦,弯腰拿陆遗吃剩的骨头,随手丢到了山崖底下,那里有爱啃骨头的动物。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陆遗打了个哈欠,“我想睡觉。”
陆遗的眼珠子在他们俩之间转悠,可他们俩都不出声,他只好伸个懒腰摇摇尾巴往洞里走去。
“陆……”雀儿好像要说什么,可是被山猫拉了手,陆遗听见声响也就只是转转耳朵,连头都没回。
陆遗是真的困了,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那种困顿。
巴不得一觉睡到死亡。
其实陆遗一直都只是一只狐狸罢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太阳都挂到了正中央,山猫和雀儿好像已经走了。
不然雀儿肯定早就叽叽喳喳吵开了,绝不可能让陆遗睡到太阳这么高。
陆遗舔了舔爪子抹了抹脸,抖抖毛走出狐狸洞的时候,看见外面搭了个小石桌,山猫总爱坐的树变成了凳子,桌子上放着一只烤鸡,微微的黄色结界将它罩着。
噢,还有一小壶酒。
这下子陆遗确定他们已经走了,不然他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陆遗跳上桌子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结界,黄色结界水波一样散开,之后缓缓褪去,烤鸡的香味四散开来。
要不是雀儿的结界他恐怕早就被这香味熏醒了。
陆遗一边吃一边听远处的雷声,轰隆隆的。心想着该不会要下雨吧,得早点把狐狸洞口给垫垫高。
于是几大口吃掉鸡,吃力的用牙衔着骨头丢下山去了。
用爪子刨土的时候突然想到,没人给陆遗洗爪子了。
看着黑黢黢的爪子,舌头是真的伸不出来。
一个狐跑到河边,有只百灵鸟正在洗澡,见陆遗来了也不躲,反而黑眼珠子转来转去盯着陆遗。
陆遗呲呲牙,将她吓跑了。
他们都在的时候,陆遗也不觉得有什么热闹的,但是他们都走了,他又觉着太寂静了。
怎么其它鸟都不叫?
垒完洞口的土天却晴了,雷声也没了,乌云也乌压压的瞟到了远方城镇的上空。
不下雨的话,也就懒得回狐狸洞了,想着要不要去对面山上看看黑熊精到底是个什么样。
脑子里还在想着去不去,爪子就已经踏上了去对面山头的路上。
去对面山头还没有路,雀儿每次都是飞过去的,于是陆遗不得不走两步抬起前爪伸头看看。
动作有些许滑稽,闹的陆遗白皮毛下面的皮肤红彤彤的,要是这山里还有哪只母狐狸看见陆遗这样怕不是要羞死陆遗。
“啪——”还没到对面山头呢,一个巨大的物什就落在了陆遗的面前,要不是他动作灵敏,这玩意怕是要砸到他脑袋上。
陆遗歪着头看了看,好像是个人。
外面套着坚硬的壳,脸上都是血,一条腿奇怪的扭曲着。
陆遗上前闻了闻他的鼻头。
嗯,还有气,那该是活着。
话本上说一只狐狸碰见这种濒死的男人就该救的,如此才能展开一番佳话。
陆遗不想与什么奇怪的人展开佳话,但他又不想放人类在这慢慢死掉。
雀儿和山猫好像都挺爱人的,没办法,谁让陆遗是个爱屋及乌的狐狸。
牙齿咬着拖拽,爪子扒拉,尝试了好几种法子陆遗也没能搬动这个巨大的人。
反倒是他自己气喘吁吁趴在了他身旁。
正喘着气,扫来扫去的尾巴不小心打到那人腰间的伤口,只听他呼吸声陡然一重,陆遗猛地抬头看向他的脸,只见一双血红的眼睛转了转悠然看向陆遗。
陆遗浑身的毛都快竖起来了,赶紧将眼睛看向他腰间巨大的口子。
陆遗看着他坐起身,于是也起身坐着,看着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奇怪的粉末倒在自己的伤口上。
粉末四处飞散,陆遗皱了鼻子闻了闻,呛得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的眼睛不再血红血红的,看向陆遗的时候瞳孔反而很黑,不像雀儿的淡黄色也不像山猫那样微微发绿。
他盯着陆遗,双手放在他自己的腿上。
咯吱一声,陆遗转头看向他的腿。
已经不怪异的扭曲着了。
“小狐狸,过来。”他向陆遗招手,陆遗蹲在原地没去,凭什么要他过去就去。
陆遗转身离开,在草丛中跳了几步,回头看见他将自己挪到了一棵树底下靠着。
这样他是不是还是会死?
陆遗歪头想了半天,陆遗的爪子在地上刨来刨去,不一会就刨出了个浅浅的坑。
陆遗又回去了。
朝这个人叫唤了半天他才睁开眼,陆遗都想再去闻闻他的鼻子看他死没死呢。
他看着陆遗,眼里似乎有些笑意。
他的脸实在太脏了,于是只有一双眼睛才能让陆遗看的清楚。
陆遗摇头晃脑示意他跟自己走,也不知道他看懂没有。
这时候就开始苦恼自己怎么还没修成人,雀儿与人交谈的时候一双小嘴哒哒哒的,而陆遗,只能摇头晃脑示意。
陆遗朝狐狸洞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他,他才动了动身子,趴在地上够了够稍远些的一根树枝子。
陆遗恼怒的摇摇头,上前为他衔过去些,他却趁此摸了摸陆遗的脑袋。
他手上还都是血!
陆遗气的朝他龇牙,尾巴上的毛也炸开了,但还是摇了摇尾巴和脑袋,示意这个人跟着自己走。
这一趟,走到了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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