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也没关系

　　无论电影或者电视剧里播放出来的画面有多好看，其实真实拍摄场景一定是混乱的。在镜头拍摄不到的地方，总有许多工作人员在忙碌，在优美的画面后，总有许多手忙脚乱。
　　林确蹲在导演旁边，悠闲地捧着保温杯喝自己的枸杞茶，看着眼前的忙碌。
　　这又是一部赚快钱的青春偶像剧。已经都开拍了一个多月导演还把他喊来改剧本，说是要给男二加戏。
　　导演田盼和他熟，约好了下午散工后一起吃饭。反正他时间也比较宽裕，为了避开下班高峰的车流，干脆就下午就到了片场提前熟悉环境。
　　这部青春校园剧《阳光下的约定》里的女一是最近被捧得比较火的一个小花。脸蛋长相确实不错，在娱乐圈里都可以算中等偏上。可惜偏偏是瞪眼派和数字派的演技。
　　高兴瞪眼、吃惊瞪眼、愤怒更瞪眼，无论什么台词到她嘴里都自动翻译成了阿拉伯数字，全靠后期配音。
　　“12345，34567！”女主在瞪眼难受。
　　“你把我们莹莹当成什么人了，我们是穷，可也不要你的施舍！”女二在帮腔，整容脸上的表情一片僵硬。
　　“我没有，我不是，莹莹你听我解释！我对你一片真心啊！”男一龇目欲裂！
　　“咔！”田盼扩音器一扔，火气腾腾地站了起来。
　　花了三秒钟压了压满肚子火气，他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带资进组的男主说，“你这里要表现出来的是委屈，是满腔的爱意被误解的委屈！不是这种马上要上手揍人的愤怒！”
　　和生活一样能够改变人性格的，果然只有资本啊！
　　田盼电话里说了，当初猪油蒙了心接这部戏就是因为钱啊！
　　保温杯质量太好，两小时以前灌的开水，现在还只能小口小口啜印。林确眯了眯眼，把眼神从拍摄场地挪开，无意识地四处巡视。
　　几个等着上戏的小姑娘小伙子在一起小声打闹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林确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男孩。
　　身材高挑，穿着和大家一样的制服，打着窄款的黑领带。巴掌脸上长着一对剑眉星目，非常俊朗。剪了个小碎发，被造型师上了点东西，看得出来定了型又不会太僵硬。身形还带着点少年的消瘦感，却也看得出是个宽肩窄臀的衣服架子。
　　最吸引林确注意的是这个男孩的眼睛——非常亮。
　　年轻真好，就是有活力！
　　林确勾了勾嘴角又欣赏了几眼，然后礼貌地把眼神挪开。
　　田盼已经坐回宝座，嘟嘟囔囔着，“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是个鬼！”
　　谁又不是呢？林确懒得开口，心里应了一句又啜了一口热烫的枸杞茶。
　　“叫你给我带的汤，带了没？”导演突然转头眼巴巴看着林确。
　　中年狗男人做这个表情真的太违和。
　　林确被恶心笑了。“去燥降火的，带了，在车里。”
　　“好嘞！”被演员演技打压到的田盼立刻充满活力，拿起大喇叭喊道：“下一幕，准备！”
　　刚才那群小演员上了场。
　　那个眼里有光的男孩手里抱着颗篮球站在一群人里。连句正经台词也没有，是个只比群演好一点的小配角。但是林确看得出这孩子是科班出身的，也真有几分演技。
　　一个人的演技，其实光看他没台词时的肢体和表情就能看出来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不用开口也知道是个不行的。
　　这个男孩表情自然、肢体协调，没台词时也知道用些微表情与场景融洽。嗯，是个不错的。不过，想红还是得看命。

　　这部剧本就是捧角儿的，资方爸爸给的钱多，又不赶着上映，没必要累死自己。磨来磨去又拍了几镜，七点挨边时田盼喊了收工，一天的拍摄就结束了。
　　“雀儿，我叫人送了酒菜来我房间，我们哥俩喝喝酒。”田盼是北方人，说话总带着儿化音。一张口，就把林确叫成了鸟。
　　两人相交多年不用讲虚礼，明天又都有工作，就叫人送了几个下酒菜，打算兄弟俩就在房间喝几杯。
　　“行，那我先回去放下行李。”
　　林确也起身，得先把车开去酒店。这个片场就在京郊，就是位置实在偏了点。天天来回开车也要两个小时，他对居住环境没那么挑，就懒得来回跑打算直接住在剧组。
　　才起身没走几步，林确看见那群小配角也簇拥着往外走。林确把脚步放慢了一下，有意让他们先走。
　　那个男孩手一边转着篮球，一边和身边的人讲话。
　　“卫青岚，要不先去打球吧？”旁边人的喊他。
　　“好哇，换了衣服就走。赵照，你去不去？”卫青岚一回头，看见那个一下午都坐在导演身边的人也在往外走。
　　卫青岚以前没在剧组里见过这人。长相很普通，个子不到一米八，一身很低调的运动服装，脚上穿着双国货潮牌，手里拎着个保温杯，不太像是纸醉金迷的娱乐圈人。
　　但想来能坐在导演身边悠闲喝茶的，大不离也是导演的朋友。
　　见他顿住脚步有意让自己这群人先走，卫青岚正打算颔首致谢，突然身边的人一抬手猛地撞到卫青岚拿着篮球的手，篮球突然就这么冲着那人飞过去了！
　　“哎呀，小心！”卫青岚慌忙去追球。
　　林确也是一怔，手已经条件反射地举起来，接住了篮球。
　　再抬眼，还穿着高中制服的男孩已经一脸紧张地冲到了自己面前，一对亮闪闪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对不起，对不起！您没受伤吧！”
　　啧，这双眼睛真犯规，林确心里一软。
　　林确抬起手，把球递回去。“没事。”
　　“啊，真不好意思哈，谢谢哥！”卫青岚双手捧着球，微微鞠躬致歉。
　　“不用在意，没事。”林确点点头示意，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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