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蛇与柳

　　我与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相遇，如今回想起来，仿似沉在水底的一副油画，若隐若现，看不清晰，但在记忆中很美。
　　我有时候会想，我是真的与他相遇过吗？还是说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呢？

　　我想不出答案，我怀疑自己生病了，或许是发了癔症或是其他的。

　　也许是我的树干中有了蚜虫，或者是其他的、会啃食我的虫子。它们一口一口，将我的躯干蛀空，然后我用来盛装记忆的地方便碎了、烂了，里面的记忆哗啦啦一股脑全部倒出来。
　　我把记忆重新装回身体里，但总有一部分和大地混合在了一起，这样一来，我就失去了这部分的记忆。

　　我只是一棵树嘛，这个解释很合理。

　　我一定忘记了什么事情，这一切才能解释得通，否则，我该怎么理解突然之间，我就找不到萨拉查了呢？
　　难道是他对我不辞而别？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对我，一定是我失忆了。

　　我对自己想出来的这个解释很满意，我告诉每一个来安慰我的人相同的事：“萨拉查跟我告别了的，他什么都会跟我说，从来不会瞒着我。只是我失忆了，所以才会想不起来。”

　　但就连戈德里克这个永远开朗的傻子都不笑了，他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活像我说了什么让人同情的话似的。
　　我很讨厌他们这样的眼神，好像我是什么被抛弃的怨妇一样，胡扯。

　　于是我冲着戈德里克大声叫喊：“不许这么看着我，否则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抱歉。”戈德里克移开了视线，但很快又移回来，“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你觉得很难受的话，我可以陪你发泄一下，我有经验，一场勇敢无畏的巫师决斗可以释放内心所有的苦闷。”

　　他凭什么说我苦闷，我气得跳脚：“来啊，信不信我把你倒吊起来，就在那边那棵树上！”
　　戈德里克立刻兴奋起来，他从袖子里抽出魔杖，跃跃欲试地挑衅：“不太信，我可是这个时代最出色的决斗家。”

　　这家伙看起来比我病得还重，我怀疑有虫子吃掉了他的脑子。

　　三分钟后，我拍拍手，留下被树藤捆成粽子倒吊起来的戈德里克，神清气爽地离开了这块荒地。
　　戈德里克嘴巴被树藤堵住了，还在努力发出呜呜的声音，看向我的目光终于没了那种讨人厌的同情，而全部换成了谴责。

　　应该是在心里骂我趁他没完成决斗礼仪的时候就抢先动手吧。
　　神经病，我又不是巫师，为什么要跟你遵守什么决斗礼仪。

　　我只是一棵树而已。
　　准确来说，我是一棵柳树。

　　自我有记忆起，我就扎根于此，我才是这块土地真正的主人。

　　虽然我是一棵树，但我与周围那些蠢货都不一样，我拥有自我意识，那些蠢树懂什么呢？
　　它们是懂春雨的滋润，还是懂夏风的清凉？更不要提秋天的与小动物争抢野果的快乐，亦或是冬天肃杀的考验。

　　它们就是这片森林里一群无知无觉的蠢货而已，而我不一样，我会用我的枝叶去感受这个世界。我喜欢美丽的景色，喜欢可爱的小鸟，讨厌那些可恶的虫子，因为它们总是在啃咬我的身体。

　　虫子总会带给我细细密密的疼痛，但就连这种疼痛也让我充满了优越感，我能感受到疼痛，那些蠢货大树能吗？它们就算长到100英尺高，就算被虫蛀空，也只能像石头一样沉默。
　　哈，它们跟石头有什么区别？

　　我永远俯视着它们，认为它们是比我低等得多的生物，这种认知在我可以用魔力构建一具新的躯体后更加清晰。
　　我跟它们完完全全是两种不同的生物了。

　　我曾经将我的新躯体变成小鸟的样子，又或是变成小兔子去打洞，我甚至变成了我最讨厌的虫子的样子，跑到离我最近的那棵树的树干上。

　　“我要咬你了。”我一本正经地向它宣告，但是蠢货就是蠢货，比地上的石头还不如，它一点反应都没有，傻呆呆的站着。

　　于是我咬了它，果然，我就知道，它们这种低级的东西，哪里有“感受”这种高级的东西。
　　就算我把它的树干咬空了，它也感觉不到疼痛吧。

　　那它会害怕死亡吗？我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带着好奇，我开始每天变成虫子来蛀它的身体，很快，它的身体几近被我蛀空，高高的树干几乎只剩一层树皮支撑。
　　可它还是木呆呆的站着。

　　我感到无趣，于是加快了速度，我忍受不了这种蠢货再待在我的周围，我的附近只能允许我一棵树生活，别的树怎么配跟我一同分享阳光？

　　终于，我将这棵树给蛀空了，就在它轰然倒塌的一瞬间，我竟然在它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淡极淡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解脱。

　　那情绪轻极了，像是蝴蝶在轻柔的煽动翅膀，却比蝴蝶的翅膀更加柔软，比蜻蜓的薄翅更加单薄。但是落在我的心里，却沉重的压了下来，像是雷暴时分沉重的黑云。

　　我至今不能分辨，当时我感受到的情绪，究竟是那棵树的情绪，还是我因为那棵树的倒下，而替它产生的情绪。

　　我不想去理清这件事，但是我确实因为这个突发的小插曲，失去了继续祸害我周围的树的兴趣。我逃避一样躲得远远的，继续寻找着能变化的东西。

　　很快，我见过的东西都被我变化了一遍，但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我满意的，哪怕是会说话的人马也是如此。

　　他们会说话，也会保护动植物，对我非常尊敬，几乎是在崇拜我了。
　　但我并不觉得感动，相反，对此我感到不屑而厌烦。

　　谁会满意这种将自己摆在尘埃里的生物呢？它们对我低下头颅的那一刻，我就杜绝了跟人马深交的想法。
　　他们也配？

　　真是可悲啊，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如我一般的，既强大，又聪明，高傲而矜持的存在呢？我迫切的想要获得平等的交流。

　　萨拉查·斯莱特林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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