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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沪寺接人
正值隆冬,漫天大雪。
一名少女坐在梳妆台前,低头摆弄铺在桌上的脂粉簪花,她身后的闺床帘帐被凛冬寒风吹得漫天飞舞,布料拍打在墙上发出吵声,甚是扰人。
少女并没有心思理会,她紧蹙秀眉,不时抬头望向窗外,阴沉灰暗的天空下,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大雪,把这一处位于高山的玉楼金阁装点出一丝肃穆。
突然,闺房门被打开,一名丫鬟带着一身寒雪,声音惊慌颤抖:“小..小姐。”
丫鬟所唤之人,正是这悠然谷的三小姐,乔典思。
“慌什么!”乔典思起身,脸微白,她朝丫鬟身后张望了几眼,而后压低声音:“可有人看见?”
“没有!没有人看见。”说话间,丫鬟颤抖着递上一个红色的绸缎包裹。
乔典思接过包裹看了看,神色更为紧张,她继续压着声音道,“盘儿,你去门外守着。”
盘儿看了小姐一眼,咽下隐隐地忧虑:“是。” 随后便退出房,阖上了门。
盘儿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乔典思。
乔典思死了,死因不明。
当日,乔典思远在千里之外的未婚夫付柠月收到一封来自皇家庙宇青沪寺的书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句,但却让付柠月锁了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薄薄的宣纸,来回反复看了几遍。
“吾欲归,盼君纳,望余独往。”
那书信,是被他从小养到大,却在五年前,被迫被他送进青沪寺的外甥明蕖所写。
付柠月神色复杂,可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下人急报,乔家出事了,乔三小姐,死于非命。
付柠月闻言,脸色更为沉重,可却没有一丝伤心之意。
犹豫片刻,他紧了紧手中的书信,随即吩咐下人,“备轿,去青沪寺,迎明蕖少爷归来!”
青沪寺位于沪溪城最东方。
雪天路上少有行人,临近黄昏,只剩寥寥几处不愿早些歇息的小吃摊位。
突然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句,"这不是鹤鸣山庄的人吗?”
这声音不算太大,却足以冲进每个行人的耳膜,临街百姓纷纷驻足,翘首张望。
有人接话:“还真是,这排面,不愧是沪溪城首富。”
城里的女人们,说到鹤鸣山庄,最爱议论的,便是庄主付柠月。
一者,是传闻他容貌姣好,可却鲜有人亲眼目睹,神秘加持下,撩拨得百姓十分好奇。
二者,是他近些年来,娶亲之路颇有些不顺遂,两任未婚妻相继过身,因此还得了个“克妻郎”的称号,又富又惨,赚足了女人们的怜爱之心。
三者,自然是因他家财万贯又乐善好施,是沪溪城人人称颂的大善人,恩人当前,若能一睹真容,便再好不过!
街上很快炸开了议论声,可马车里的人气定神闲,似乎并未听得半点浮华之音,待离了主街,议论声亦虽风雪而散。
付柠月抬手轻轻拨开车窗布帘,嗓音清澈:“沐云。”
“徒儿在。”窗外传来回应。
被唤作沐云的青年随即策马来到车侧,弯下腰恭敬道:“师父有何吩咐?”
“为师见风雪已停,待会行至云来客栈,你便陪同师叔伯喝茶休息,给马匹喂些粮草。”
不等沐云回复,又加了一句:“为师一人上去便可,不必多言。”
沐云闻言,张嘴欲争辩,但似心有忌惮,又似藏着些不甘,面色复杂,几番犹豫后,最终仍是轻声道:“是...”
青沪观位于城内最高山浮瑜山顶,虽说是柠月山庄出资建造,但观内真人羽客都由皇家委任,是城内香客最旺的地方。
要进青沪观,需经一座拱桥名曰福生石桥,再经蜿蜒而上的白玉石栏,一般香客登顶时已筋疲力尽,但依然乐此不疲,以示虔诚。
众所周知,明月月仙君付柠月是城里的大富贾,且是连通仙门与凡间的中枢人物,他的术法修行,也早在多年前,就已在民间私榜连冠形,器,境三榜。
区区几百阶白玉石梯于他而言只是眨眼的功夫。
只是他的首徒沐云近些日子,对他行程颇多干预过问,为这几截石头梯子,已是求了三四次要一同前往。
付柠月收他为徒这五年,深知这孩子要强敏感,不忍强硬回绝,但青沪观乃皇家圣殿,且观里那人,点名只得一人来接,思量再三,还是毅然独自上去。
去接那离家五年的孩子,回家。
此时的青沪观内。
六位仙长肃立于堂前两侧,手中各持三柱清香,面朝桌案上方的画像,恭敬虔诚,桌案下方一青年跪于蒲团,男子头戴芙蓉冠,身着绛色氅衣,手持法印,做叩首状。
男子身材高大,面容精致,即使跪着,也散发着一股与生而来的高贵,只是不知为何,此刻他的身体似有些微微发抖。
门外,安静的青沪观内院只剩下踩雪的“簌簌”声,付柠月踏上积雪的长廊时,恰逢枝头一只翠色小鸟雀跃而起,沿着飞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他随之抬头望去,檐边天色似有霞光正微微探出浅灰的云气,心中悦然。
很久未有这般清净,不觉莞尔浅笑。
回忆随之袭来,犹如重回了五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后初晴,尚且年小的明蕖立于眼前,神情倔强又不甘。
忆起小明蕖的脸,总是清晰得让付柠月心尖微微发颤。
二人即将告别,付柠月心中不舍,可临离别时,对着小明蕖,也只是说道,“此去经年,蕖儿,以后舅父不在身旁,凡事当坚忍自立。”
其实那时的付柠月也只不过刚及弱冠,只是已当家多年,一贯处事沉着,言语克制。
少年脊背微屈,尚显幼态的双肩耸着,似是用尽全身力量在隐忍。
僵持,对峙。
良久,直到付柠月声音又响起:“蕖儿,启程罢。”
明蕖闻言,愣了片刻,随即直直地跪下,又重重地叩首,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一声轻轻的告别:“舅父保重。”
言毕便起身,转而离去,背影孤寂决绝。
付柠月负手而立,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他虽亦万般不舍,但心知,这是尚且年幼的明蕖,保命的唯一途径。
少年带着满腔心伤,一别就是五年,付柠月想着当初那张委屈又愤怒的小脸,不免生出担忧。
不知这孩子,是否还留有记恨?
天色已暗。
幽幽钟响。
伴随主殿古朴的木门打开,两边厢室的所有门也一同开启,所有道人陆续出殿。
仙长们亦鱼贯而出,见到付柠月,皆拱手行礼,为首的玄诚道宗说:“仙君久等了,仪式已落成,明蕖稍后便来。”
“有劳仙长。”柠月亦拱手道。
顿了顿,玄诚道:“仙君请随我来。”
二人行至一旁偏室,玄诚似一番思虑,随后道:“明蕖君今日......似有些不同。”
“不同?”
“明蕖平日行事素来敏捷而周到,从不怠慢,可今日...”玄诚顿了顿,“想来许是近日烦劳过度所致,若明蕖君身有不适,还望仙君莫怪罪。”
“仙长言重了。”付柠月颔首,随即有些担忧, “明蕖可是受了伤?严重吗?”
“仙君莫急,明蕖君身体好的很,只是...”玄诚大师神情亦有疑惑:“似乎精神不振。”
付柠月放下心来,想来确实应是劳累所致,回家后得给孩子好好调养一番。
道别了玄诚,知明蕖正沐浴更衣,为回山庄做最后的准备,付柠月便在院内踱起步来。
明蕖自小便爱缠着付柠月,初时只是把喜欢舅父,想念舅父挂在嘴上,后来知道付柠月顺着他,便人前人后地念叨:“只要舅父,舅父最好。”
再大一些,习字学文,懂得了羞赧,不再满嘴闲话,却是换了一种方式。
总藏上一些自认为了不起的家伙什,例如赵大娘从集市带回的冰糖葫芦,亦或是李大婶儿给的芝麻糕点,攒上一小堆,便拿去急不可耐地献宝给自己的舅父大人。
再大一些,读过圣贤书,也生出了一些属于小少年的心思,不再咋咋呼呼,疯跑乱窜。
见到付柠月,也变得文雅安静,甚至偶有几次,与他相处时,倒还显得局促不安。
付柠月那时时常反思自己是否过于严格了。
其实付柠月生性温和细致,对明蕖的成长颇为关心,言语之中也尽是疼爱关切,只要是能给的,都毫无保留,给不了的,也尽全力创造。
若不是迫于无奈,此刻的明蕖,该是到了为他分担山庄事物的年纪了。
沉浸在陈年旧事里,不曾察觉,前方站了一位青年。
临近傍晚,天色灰暗,看不清来者的面容,只觉对方身形高大挺拔,气势强盛。
付柠月一惊,略一思忖,立刻大喜过望,“可是。。蕖儿?”
五年未见,他的蕖儿,竟已经长成如此这般大丈夫模样。
可还未等对方有所反应,左手食指的灵戒“弦音”突然剧烈收缩,付柠月心中一紧。
灵戒一动,必有邪祟,可这么剧烈的收缩,还是头一回。
这时耳边冷不丁传来沐云急促的声音:“师父别过去!他不对劲!”
声音是由气尘传播,这是鹤鸣山庄用来远距传音的方式。
此时山底下的沐云已过福生桥,正被青沪观的结界挡住。早有传闻,青沪观有所谓“皇家气场”,世间少有人能破。
尝试几次无果后,沐云也不得不认这个结界场果然坚不可摧,无法撼动,情急之下,只得发出了气尘。
山上天色已大暗,寒风刺骨,道人们听到响动,纷纷前来。
付柠月按捺住大家,不动声色,只静静观望。
眼前的人亦一动不动地站着。
“蕖儿?”付柠月再次试探。
“别。。”眼前的人刚发出一个音节,突然身上似金光护体乍然出现,轰地一声,开始燃烧起来。
细看金光,竟形如烈火,势头凶猛。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却听此人似有低语:“救我。。”
随后迎面倒下,金光也骤然消失。
付柠月大骇,莫非明蕖,还是逃不过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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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君:明蕖,受君:付柠月。
拜托小仙女们点一点收藏,让他们顺顺利利谈个甜甜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