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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容容，你赵阿姨家的儿子回来了，叫赵磊，比你大两岁，个子挺高，长得不错，还是个医生，要不你明天去见见人家？
哎！我也不奢求你能突然开窍，就当单纯地吃个饭，总可以吧！”
韩女士每月的必备节目如约而至。
多年前，在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后，左焕容就向家里出柜了。左父泰然自若不在意，左母在惊讶以后也接受了。
毕竟，同性婚姻早已合法化，喜欢什么人是每个人自己的权利。
只是在那之后，韩女士虽然不再向左焕容介绍女孩子，却又给他介绍起男孩子。特别是最近两年，韩女士的劲头比起“推销人员”，有过之而无不及。
左焕容无奈地笑了笑，面容满是难掩的倦意，眼底红血丝密布。
他一边上楼，一边扯着领带，出言安抚电话另一边的韩女士：“妈，我都加了一星期班了，现在很累。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吧。”
“你别找借口，就吃个饭能耽误你多长时间，我都给你约好了！正好明天是周六，你也有时间。”韩女士很是坚持。
“妈，我真没骗你，这次是真的加班，我现在只想睡觉。”左焕容经过左星野的书房，发现房门轻掩着。
走近推开一看，没有人。
“你先看看那孩子的照片，你小时候还跟他一起玩过呢！”
左焕容扯扯嘴角，赵磊出国的时候自己才三四岁，他又不是过目不忘的脑子，除非他天天拿着个小本本记忆，否则不可能记得这号人。
左焕容点开韩女士发过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身着白大褂，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很白，面庞棱角分明，有些惊讶地看着镜头。
左焕容划过照片，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只是没有感觉。
“容容，你就去吧！你以为你还是年轻小伙吗？你都二十八了！往后会越来越不好找。你见过跟你一样大，却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吗？”
耳边韩女士的催促声继续传来，左焕容走进书房环顾四周，来到窗边。看着窗外路灯下的石子路，轻叹一声：“妈，我真的不需要。”
“我需要！”韩女士火了。
左焕容一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和你爸爸也不知道能陪你多久，星野星晚他们也总要成家立业。到时候就你一个人，妈妈会伤心的……”说着说着，韩女士“啜泣”起来。
唉，左焕容抚了抚眉心，道：“我去就是了，你别伤心了。”
“好！”韩女士猛地一应，“那你去忙吧，妈妈就不打扰你了——记得明天穿得好看点！”
“对了，你好好看着左星野，别让他一天到晚只知道玩！”
“知道了。”
左焕容看着漆黑的夜空，失笑。
*
“星野！星野？左星野？”左焕容走出书房，在二楼叫了几声，没有人回答。
打开左星野的房间，里面还是没有人。看着空空荡荡的卧室，左焕容皱了皱眉。
“张嫂！张嫂？”
左焕容匆匆忙忙下楼，发现厨房只有一盏小夜灯忽暗忽明地亮着，显然张嫂也没在家。
“轰隆隆！”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窗户一瞬。
左焕容似是被惊吓到了，心底猛然一揪，生出许多不好的预感。他连忙解锁手机找到左星野的电话打了过去——
“嘟——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
“靠！”左焕容低声咒骂一声。
左星野很小的时候被偷过一次，虽然很快就被救回来了，也没留下心理阴影，但是对当时不清楚左星野是死是活，只能等待的人来说，内心的焦急和担心是无以复加的。有的时候，等待远比参与其中更痛苦。
左星野每次出去玩，都会提前跟他报备，像这种找不到人还不接电话的情况极少发生。而且从刚刚左母话语间的意思来看，左星野也不在她那里。
左焕容狠狠抓了几把头发，手指有些发抖，脑子一片混乱，却也只能强行镇定下来思考现在的情况，只求是自己想多了。
“啊——”一声惨叫从别墅的后方传来。
“轰隆隆！轰隆隆！”
左焕容头皮发麻，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往后面跑去。
只见两个人弯腰站在户外洗手台旁，高的那人将手压在了矮的那人的背上，而矮的那人头低得很低。
由于天太黑且他们背对着小地灯，左焕容看得有些模糊，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慢慢逼近。
“别……你放开我……我……唔……”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还是可以听出是左星野的声音。
“不行。”
“轰隆隆！”
操！左焕容青筋暴出，借着闪电的光，他看到自己弟弟正被歹徒压着头往水槽里摁。
还有七八米的距离，左焕容一个健步猛冲过去，借着惯性一脚踢在了听到声音想要回头的歹徒的后腰上。
趁着歹徒没有回过神，左焕容一把骑在他身上，拳头一个又一个朝他的身上砸去，拳拳用尽全力，情绪十分失控。
身下的人只愣了一秒，便瞬间反抗。他也不躲，只是反击，亦是凶狠。
那旁的左星野直起身，看着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人，有些发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不得被误伤的痛，左星野一边拉架，一边大喊：
哥！
苏老师！
你们别打了！！！
*
大厅内，左焕容和左星野两兄弟一左一右坐在沙发的两端。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刚刚被打的“歹徒”。
左焕容扯了扯酸痛的嘴角：“你就是新来的家教老师吗？”
“对啊，哥！苏老师不是你给我请的老师吗？你怎么还不知道啊！”缩在一角的左星野急着回答。
左焕容一转头瞪了他一眼。
左星野有些委屈，小声在那叨叨：“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的错，我还受伤了呢。”
“你伤到了？”左焕容皱了皱眉，表情很严肃。
“没……没有，就是不小心被打到了，有点疼。”左星野看着板着脸的左焕容有些发怵，连忙摇头。
“嗯。”左焕容撇了他一眼，见他真没事便放心了。
一旁，看着两人互动的模样，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哗！哗哗哗！哗！轰隆隆——”
丝毫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倾盆大雨一下子就下了起来。
三人看着被雨滴“啪啪”敲打在窗，神色各异。
“苏老师，你没事吧？”左星野探出一个脑袋，眼巴巴地看着青年。
闻言，左焕容看向青年，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青年很白，看着顶多也就二十一二的样子，一双丹凤眼，没有顾盼生辉，反而多了些淡漠。
右眼角红了一大片，显然是在刚才的打斗中受的伤。白衬衫上也沾了些泥土，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显得对方很瘦弱。
左焕容感受着腹部隐隐传来的痛感，心想：这小孩看着挺消瘦的，打人倒是挺狠。但是，自己刚刚也是用了全力，他应该伤得也不轻。
左焕容有些不好意思，手指不自觉地在身侧敲打着：
“对不起，苏老师，我刚刚真的太着急了，星野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我一时情急将你认错了。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怎么解释，都无法挽回你受伤的事实。你说怎么办？我都会尽量满足。”
青年盯着他，缓缓开口：“不用。”
看着对方有些微噘的薄唇，左焕容竟生出对方在撒娇的感觉。
真是荒唐。
“咳咳！”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左焕容主动询问，语气很温和，“你们刚才在花园干什么呢？”
“练拳。”青年的声音很轻。
“练拳？”
“嘿嘿！”，那旁的苏星野傻笑两声：“哥，我下下周体育要考三路长拳。恰巧苏老师会，所以我就让他帮我突击一下。”
“刚开学就考试？”左焕容微微挑眉。
“啊，这个啊～嘿嘿！”左星野挠了挠他的小短毛，笑了，“上个期末我挂了，现在要补考。”
“补考？你可真行啊！”左焕容剜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故意的。”左星野拽拽地说，说完还底气不足地偷偷看了左焕容一眼。
左焕容：“那我过去的时候，你们在洗手台那里干什么？”
左星野讪笑：“练着练着我突然流鼻血了……我也很无奈啊！”
“我看你就是吃的太多了！”
左焕容多少有些无语，就因为这种事，他竟误将人打了。这要是被那两个家伙知道，怕不是要笑死。
左星野嘴巴一撇，又在那里小声叭叭：“老哥，虽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甚至还有点感动哈——但是苏老师好无辜啊，真是躺着也能中枪！”
“臭小子！”左焕容看了青年一眼，见他脸色不变，朝左星野挥了挥拳，“还敢揶揄我了？皮痒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
“行了，你先上去洗澡换件衣服吧。”见左星野在这乱说话，左焕容下了驱逐令。
左星野看了看两人，也不扭捏，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行吧，反正我也没什么用，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左焕容摆了摆手。
“老师，我先上去了。”
青年点点头。
看着弟弟三步两步上了楼，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左焕容失笑着摇了摇头。
“你——”左焕容刚想对青年说些什么，突然电话响了。
左焕容向青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青年再次点头。
还挺乖。左焕容的嘴角弯了弯。
“妈，怎么了？”走到角落，左焕容接通了电话。
“刚刚忘了一件事，你爸说，星野新的家教老师，是他之前老师的孩子，所以想让你照顾照顾他。”
左焕容呼出一口气：“行，我知道了。”
你要是再晚说一点，可能就要去医院见我们了。
“那孩子怎么样？”韩女士似乎在看电视，那边传来古早的偶像剧对白。
左焕容遥望着青年，他坐在沙发上几乎没动，整个人被周围衬托得小小的。左焕容目光闪了闪：
“小孩挺好的，就是有点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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