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师尊只想咸鱼[重生]

　　云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抬起手，先摸一摸自己的嘴角。

　　没有令人咋舌的烫了，变回了平日常有的微凉触感，而且没有湿黏的、让他变得狼狈的血迹。

　　云泠再试着动一动自己的身子，发现胸口也没有郁结的浊气了。他的经脉是完好的，甚至因为身体有山间樱草染上的自然香气而感到清爽。

　　怎会如此？
　　他不是走火入魔，筋脉俱断吗？

　　云泠坐起来，发现自己还穿着门派弟子的服饰更是一懵。

　　十六岁那年，他持剑击退觊觎圣器的外敌，立下大功，当上长老，再没穿过这身属于门派弟子的青衣。

　　难道……
　　云泠迅速起身，奔向镜前。

　　镜子里是他十六岁的模样。

　　云泠走向屋外，发现院内也是四年前的样子。

　　东侧的大树不那么高大，树下空空，没有被三徒弟摆上喝茶的石桌石凳。树干上不会有二徒弟砍出来的剑痕，而让大徒弟逃走的密道入口，依然有尘封的符咒。

　　他没死，还回到了四年前？

　　云泠正寻思着，一个弟子走了进来。

　　“师叔，你醒了啊！我这就禀告掌门……”

　　云泠喊住他，“等等，找他做什么？”

　　“你要当长老了，准备举办仪式啊。还是你要再歇一会儿？与那么多贼人交手不容易，可得好好歇一歇。”

　　云泠再问，“今日是十月初三？”

　　“对啊。”
　　“哦。去禀告掌门吧。”

　　他确实回到了四年前，而且是击退外敌，当上门派长老的那天。

　　在立功当天举行长老仪式，是掌门的主意。掌门想要把他一剑退敌的事儿传个遍，叫山下人有所忌惮，不敢再来。

　　还有，其他长老见证他立功以后，希望他当上长老，让自己面上好看点：一个长老可以比另一个长老逊色，但不能不如普通弟子。云泠以弟子的身份力挽狂澜，击退外敌，他们的面子往哪搁？云泠当上长老，他们技不如人也没这么丢面子。

　　众望所归之下，云泠匆匆忙忙当上长老。

　　前世，云泠不在乎，觉得长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头衔。今日，他重生了，忽而明白此事非同小可。

　　他当上长老，才会被掌门要求收徒弟。他收了徒弟，才会走上那一条被逼得走火入魔的不归路。

　　他收了三个徒弟，没一个省心的。

　　大徒弟半人半妖，一开始乖巧懂事，很让人省心。年岁渐长以后，竟然暴露了妖族的贪婪本性，偷走秘籍以后就逃之夭夭。

　　二徒弟是个人类，却是自带腥风血雨的那种。为了报仇冲向山下，搞出了不少令人咋舌的血案。

　　三徒弟品行算是好的，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可惜天资愚钝，除了脸蛋一无是处，又因为别人闯的祸事而被指指点点，实在让他担忧。

　　被惹怒的人群罔顾是非，不光骂了他的徒弟，还将他从头到脚数落个遍，叫他管好徒弟。斥责之声不绝于耳，他一时想不透，走火入魔便死在了二十岁的一天。

　　云泠回想起前世因徒弟而生的纷扰，头又开始疼了，暗暗起誓。

　　“这辈子，绝对不收徒弟了。”

　　*

　　云泠想要推掉长老的位置，却得不到一个人的赞同。

　　圣器还在，可贼人破了山门的事也是天下皆知。他击退了敌人，是风清门需要的定心丸，当长老是众望所归。更何况，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他临门一脚要退缩，谁能答应呢？

　　云泠只好换一种躲避的法子。他接受了长老仪式，过后便说，“我要闭关。”

　　闭关以后，他连门派的其他人都不需要见了。就算那三个徒弟如期上山拜师，他也可以避开，自然而然断掉师徒的缘分。

　　掌门惊讶，“师弟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我看看。”

　　掌门替他把脉，发现没有异样才松了一口气，“身子无碍就好。”

　　云泠也松了一口气，“多谢掌门师兄关心。我身子无恙，只是一心想要静修，还请师兄成全。”

　　“慢着。”掌门很快发现不对，“你闭关静修，外头的人都会知道的。”

　　云泠知道掌门在担忧什么，主动保证：“有敌来犯，我再出关便是。”

　　掌门叹气，“师弟啊，你可知上一对守门弟子是怎么死的？”

　　“不知。”
　　“一箭穿心，甚至来不及给我们报信。”

　　云泠听明白了，“真有贼人，我再出关就迟了。”

　　“对。你是一派长老，不该让门下弟子枉死。”

　　云泠早早被推上长老的位置，总觉得自己名不副实。他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小弟子，没什么关心他人的心情。再说了，他前世就是操心□□的，觉得保住小命是首要之事，对徒儿都不肯再尽心尽力，对其他弟子更要淡漠几分了。

　　可是，掌门说了“枉死”二字……

　　他上辈子不就是枉死的？冤得很，这会儿想起还心酸难受呢。

　　云泠将心比心，还是对旁人有了怜悯之情。

　　掌门一直察言观色，见着他神情微变就知道有戏了，继续劝说：“师弟真想闭关，也不必急于一时。等那些小辈成器了，能够独当一面……”

　　小辈。
　　云泠听着这两个字，一下子想到徒弟们。前世经历的纷乱与痛苦，又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在他的脑袋里叫嚣。

　　他一下子就烦躁起来，忘了老祖亲传和门派长老应有的姿态，发了脾气，“师兄直说不准我闭关便好，何必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

　　这话说得难听，叫掌门听得一愣，“师弟，你怎么……”

　　“闭门休息总行吧？我回去了。”云泠实在没了耐性，拂袖而去。

　　掌门不知云泠是怎么了，但也没追上去。

　　云泠回到自己的屋内，感觉还是烦躁得很。他下意识要念一念静心决，念了两句又停了——上辈子他就是念了静心决以后走火入魔的，这不是找死吗？

　　云泠只能闭嘴，默默心烦。

　　老祖要他按门规办事，要听掌门师兄的话。门规没有长老不能闭关的道理，但是掌门师兄发话，他便要乖乖守着门派，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躲起来。

　　这么下去，他要见到三个逆徒了。

　　掌门师兄也会像是前世那样，说长老应该收几个徒弟。而副掌门会一唱一和，把没人要的徒弟塞给他。

　　没人要的徒弟，就是他那三个逆徒了。

　　风清门招收弟子，没有比试，也不是想收徒的长老们亲自物色，反而要镇派之宝风清石来筛选。想拜师的弟子一一走到风清石前，风清石发光了，便是有拜师学艺的缘分。

　　这法子导致每年招收的弟子人数都不一样。去年只有两人，今年将有六人。只要风清石发光，那人就是门派弟子，等着长老收下。

　　今年，他的大徒弟和二徒弟都是15岁，三徒弟13岁。

　　他们的模样还是稚嫩的，但是岁数在仙门实在算是大了，会被嫌弃——大家都觉得修仙从娃娃抓起，有慧根的在小时候就能显现，耽误到十几岁能是什么好苗子？

　　三位徒弟被嫌弃了，其他长老都不愿意收。

　　谁能想到，大徒弟厉潜会另立门派，能够跟风清门抗衡，二徒弟谢于荒背着朝廷的追杀令，也能在诸位护法的眼皮底下杀回来，取了八个人头就扬长而去。

　　至于三徒弟……
　　容颜绝世，叫人如痴如醉罔顾生死。倾慕者为了博他一笑去沧南洞取宝物，丢了小命，他也就当成了害命的罪人。

　　云泠当初收下他们，完全是被逼的。风清石亮的不是时候，其他长老不愿意收，他只能收了。他一开始没看到他们有什么潜力，后来相处三四年，也没觉得他们有徒弟该有的潜能——他们独在闯祸上面有天赋，叫他心力交瘁。

　　云泠有一次想到了走火入魔那一瞬的暴烈剧痛，捂住心口。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觉着自己还有路可走。

　　拒绝收徒不就好了？其他人不要，他也别这么好说话。

　　突然，门扉被叩响。

　　“云泠长老。弟子奉掌门之命，前来送茶点。”

　　他爱喝茶，掌门送茶点过来算是求和了。

　　云泠打开门，“进来吧。”

　　除了茶点还有泡好的热茶，他斟了一杯，抿了小口就皱了眉头。

　　太甜，太腻。
　　味道单薄，浮于表面，甚至不如他的三徒弟左无笙倒掉的茶汤来得甘醇。

　　云泠兴趣缺缺，倒一杯水漱漱口。

　　他想试试糕点，摸到外皮感到几分发硬，掰开以后看到发干的内馅儿又嫌弃了——这样的糕点粘牙，馅料与细腻不沾边，口感极差。

　　糕点还是二徒弟谢于荒做的好吃。

　　谢于荒下山报仇前，还叫左无笙学了做糕点的法子。发觉左无笙的馅料做不好，整晚不睡做好一大堆，贮存起来才离去。

　　一般人寻仇前在磨刀子，谢于荒在磨豆子做馅儿。

　　他们的糕点方子，是大徒弟厉潜从落枫宗偷来的。

　　厉潜也奇怪，去了落枫宗只拿一本猎杀婪狐同族的邪门秘籍就不看其他了。不摸神兵利器，反而去摸大厨的独门秘方，甚至冒着被抓的风险回来给他。

　　“师尊，你说落枫宗的糕点好吃。我偷来秘方了。”

　　三个逆徒爱惹麻烦，平日却待他不薄。

　　云泠悠悠叹口气，喝掉那一杯压根不好喝、还变凉了的茶水。

　　*

　　“那茶很难喝吧。”

　　左无笙隐去自己的身影，便直接站在窗外看一看云泠。

　　系统嫌弃，“不要跟我说话，我没有你这么没出息的主人。”

　　“我怎么没出息了？我差点灭了这个世界。”

　　“我说云泠会随之灰飞烟灭，再也无法复活，你就停手了。你根本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是不满云泠死去，在发脾气罢了。”

　　左无笙斜睨一眼，“我只想得到师尊，不行吗？”

　　系统：“行，你进去掳人吧。你是反派，没必要磨磨唧唧谈恋爱，喜欢就上。”

　　这回轮到左无笙嫌弃了，“你怎么这么没素质。”

　　系统震惊了：“你是反派，我是你的系统。我们就是为了做坏事而生的，讲什么素质啊！”

　　左无笙没理会，径自回想前世，“我要是不做坏事，师尊不会气到走火入魔。”

　　系统叹气，“你别这么想。”

　　左无笙心下一动，“你竟然会安慰人？”

　　“我只是说实话。你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也造孽了，他很可能是被他们气死的，并不在乎你。”

　　左无笙怒了，“师尊最喜欢的是我！”

　　系统：“你清醒一点！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

　　左无笙深吸一口气，把醋劲压下去，“对，大师兄和二师兄会让师尊生气，不能让他们加入风清门。”

　　风清门靠着风清石挑弟子。风清石是镇派之宝，位于后山，有两个护法带着高级弟子轮流看守。

　　左无笙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前世绕过这些人，对风清石做了手脚，确保自己能够进入门派。这次还是这么打算的，但要多费一些功夫。

　　这块破石头碰上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话，绝对不能发光。

　　师尊只要他一个徒弟就好。

　　左无笙赶往后山，发现看守的风清门护法和弟子已经倒在地上了。

　　而阵法中央的风清石发着炫目的彩光，照亮了拔剑对峙的两人。

　　左无笙一看就笑了。
　　这不巧了吗。

　　他在中间落下，漫不经心地问候一声，“二位师兄，你们也来了啊。”

　　按理说，这会儿是师尊出事的四年前。三个徒弟都没有入门，左无笙不会认识两位师兄，又不是风清门弟子的打扮，这么打招呼是唐突的、让人听不明白的。

　　可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是四年后的样貌，用的也是现下拿不到的武器。

　　左无笙知道他们也是重生的，也就大大方方叫了“师兄”，还跟他们一样，用自己17岁的样子示人。

　　这年的他应该是13岁，发育不良，哪怕有系统助力也不能保证胜算。他想要赢面，当然不会用那个天生差人一截的小身板来争斗，还选择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把话挑明了，试图让对手方寸大乱。

　　两位师兄也是如此。
　　都用了胜算最高的样子，都把自己重生的事情挑明了。

　　那就好办了。
　　左无笙大咧咧降在中间，一挑挑俩。

　　两把剑的剑光都指了过来。

　　大师兄厉潜先开口，一双狐狸眼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气死师尊的废物师弟啊。”

　　二师兄谢于荒没说话，但悄然用剑锋对准他的喉咙，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左无笙笑意更深，“此话怎讲？大师兄偷秘籍让落枫宗与风清门为敌，又找了这么多妖邪另立门派，才让师尊恼怒吧？”

　　厉潜听到“妖邪”二字，稍有动容。

　　左无笙没忘了另一边的谢于荒，再次嘲讽，“二师兄，你已经被师尊逐出师门，不记得了吗？”

　　谢于荒向来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本想着静观其变的，受到这种挑衅才忍不住发话，“你惹出了沧南洞的祸事，才让师尊急得火入魔！”

　　厉潜原来因为自己压抑不住“妖邪”的天性、给师尊添乱而内疚着，听到谢于荒说这话，突然就恍然大悟了：云泠听说三师弟的破事才走火入魔的，他内疚个什么劲？

　　厉潜想起云泠临死的遭遇，也咬了牙，对着左无笙厉声呵斥：“对，师尊就是被你气死的！”

　　两个师兄统一战线，左无笙也不慌，甚至继续嘲讽和挑衅，“不管如何，师尊最后想的都是我。他也只惦记我一个人，你们识相滚开，我还能留你们一命。”

　　“你果然一直在装傻。”
　　“你到底是什么人！”

　　左无笙没有回答，看向不远处黑黝黝的山林入口，“有人来了。”

　　厉潜和谢于荒也有所察觉，躲到附近的假山。

　　左无笙同样躲了，尽弃前嫌跟两个看不顺眼的师兄挤一块。他可以动用系统让自己彻底隐藏的，可是那样会引起另外二人的怀疑，说不定就把自己的底牌暴露了。

　　一道青色的人影飞到风清石面前，站定，摘下了斗篷的兜帽。

　　清俊如画，气质若仙。瘦弱的身形被罩在浅青色的袍子下，像是初春里轻轻就能折断的嫩芽，有一种叫人心疼的脆弱感。

　　假山后，三个人都看愣了。

　　那是他们的师尊，云泠。

　　云泠换上了普通弟子的装束，袖里还藏着长老的令牌。风清石感应到了，发出月光那般皎洁明亮的光泽。

　　云泠整个人镀上了淡淡的光芒，更是缥缈仙气。

　　左无笙不由自主往前，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然后他跟大师兄厉潜撞上了。

　　他皱皱眉头，左手推开大师兄，眼角余光注意到二师兄在拿匕首，用右手挡住，想下杀手的时候又犹豫了。

　　不行，这会儿死了人会取消弟子选拔，他只能明年再来了。

　　厉潜和谢于荒也是这个想法。同门师兄弟死了就死了，但是耽搁弟子选拔，少掉一年和师尊相处的时间，可就亏大了。

　　他们有了不害命的默契，点到即止，默默在抢夺看师尊的好位置。

　　突然，云泠发了话，“风清石。”

　　风清石闪了一下。

　　云泠接着说，“选拔弟子那日，你不要发光。我不想收徒，徒弟都是祸害。”

　　正在抢位置看师尊的祸害三人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