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在普陀寺的五年，叶羡今经历过它的鼎盛时期。而如今满眼的萧条，让她有些怀疑记忆是否属实。

　　庭中的僧人扫着落叶，似是陪伴，菩提树上那飘动的祈福牌正伶仃作响。

　　叶羡今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僧人，她知道，这是新来的，最近被方丈赐名为崖柏。饱含美好的期望，愿他历尽沧桑后，仍不屈不挠。

　　她不甚在意这些，只是崖柏耳边的深色兰花刺青让她留意。

　　自从宫里那位逝世后，几股势力如同在黑暗中缓慢张开巨口，蛰伏数年只为一朝，将这九州天下吞食入肚。

　　五年前，师父派她来这普陀寺守着方丈坐化。原以为是个又快又轻松的小事，结果到现在，方丈还在佛祖前敲木鱼、诵经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几次她忍不住跑去问方丈何时坐化，几个字就打发了人。

　　“佛曰不可说。”

　　后来她也习惯了日常摸鱼的生活，没事就磨石练剑，除了师父每年来寺里小住一月，倒也过得悠闲自在。

　　“叶女侠，方丈在找你。”声音在左侧传来，叶羡今不由收回思绪，跟着僧人前去禅房。

　　不过女侠听起来真是别扭。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纠正，人就跑前面去了。

　　等她来到禅房时，外面已经跪满僧人。她有些不解，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怎么回事？”
　　不等带路的僧人解释，叶羡今便冲了进去。禅房内的方丈背对着她，席地而坐。

　　禅香缭绕，让人看不真切。

　　“方丈？”这次方丈却没有像往日般笑着答应。

　　片刻的静谧让她有些无措。

　　突然，方丈的躯体慢慢坍塌，化作了一霁烟尘，消失在她眼前。

　　叶羡今有些无措，坐垫上徒留的袈裟和那两颗熠熠生辉的舍利子无声地告诉她，方丈走了。

　　谁都没有想到平静的生活被打碎只在一瞬，那个和蔼亲切的人彻底离开了这里。

　　身后传来些嘈杂的声音，她不由敛住心神，不着痕迹地将一颗舍利子藏入衣襟。

　　早知道两颗舍利子会带来什么腥风血雨。

　　叶羡今刚退步，几个僧人猛地冲过来，拿着方丈的遗物失声痛哭。

　　“都退出去！”大住持赶忙稳住慌乱的局面，方丈待他如亲子，没有人能懂得他的悲痛。

　　“除太无住持和沙度住持外，其他人先回去！”
　　如今方丈坐化，大住持便成了新任方丈，其他人不敢不服从他的命令，皆四散而去。

　　雨来得突然，大风沙沙吹，她好像听到了前庭菩提树上那一片片祈福牌相撞发出的声音，又好似那低沉的梵音。

　　这是怒卷风云的前夜。

　　情况有些不太对，叶羡今皱眉想。

　　“太无师弟，你现在立刻飞鸽传书少林寺、大昭寺、白马寺的方丈和大住持，让他们派人速来普陀寺。”

　　“是。”

　　九州有三大神寺，每当方丈坐化或逝世，其他寺需派人前往议事。

　　她记得师父说过上一次齐聚是四十多年前，好像是大昭寺的千林方丈坐化，就连师父也才是个垂髫小童。

　　叶羡今摇摇头，她现在只要在这等着师父。

　　不过，原来刚才唤她前来的僧人是沙度住持，看起来还挺呆的。

　　她向来不喜欢下雨天，雨却偏和她作对，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叶羡今嘟囔道：“明明晌午天还是晴的。”

　　“沙度师弟，你安排僧人把守方丈的禅房，并派人加紧普陀寺的巡逻，防止有意外的变故。”

　　“是。”
　　……
　　季云来得很快，像是早知道是这一天。

　　他没有理她，只是望向檀木桌上的舍利子，“竟有两颗，方丈真是……”

　　百年来，除了大昭寺的提成方丈坐化两颗舍利子，他没听过哪位方丈坐化也是两颗的。

　　“我也没有想到，所以在他们来之前，我就偷偷藏了一颗。”叶羡今向师父解释道。

　　季云将其中一颗递给她，“务必拿好。”

　　“弟子知道。”

　　她不为别的，也要报这五年的生活，替方丈守护他停留在人世间的痕迹，定心中正道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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