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种

　　是夜，又落了雪。

　　多亏了零星的几家灯火才显得没那么冷，似是添了少许暖意。

　　江歇朝内拢了拢外套，径直朝前走去。

　　这繁华人间于他不过只是来人间走一遭的栖身地罢了。
　　已是深夜，又因天寒雪大，现下街上是没多少人烟的。

　　头发长了，有些眨眼。
　　该剪了，江歇想。
　　他从长袖里伸出手随意一拨，将额前的头发撩了起来，让人瞧清了模样。

　　那是张极好看的脸，不似女子般柔和又不像男子般强硬，尤其是那一双眼，他的眼皮很薄，眼帘将掀不掀半颌着，像是随时要睡去，但还是掩不住好看。睫毛密而长得垂下，将那漆黑的眼里的情绪藏了个彻底，像是笼着团雾，叫人看不清楚想去瞧个仔细。这般模样，不免让人失了神……

　　所以看到这人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感慨好看，更多的是被这隐约泛着的冷意而吓退了目光。

　　江歇一直走至街道尽头，最后一家店竟也是关了门。
　　今年雪夜恐是喝不上碗热汤了，江歇不免有些遗憾想到。

　　闹人的冷风直往身上钻，密密麻麻的冷意顿时窜。
　　遍了全身，江歇把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本是该就此回家了，但不知怎的，江歇顿了顿，拐进了条深巷，巷子的尽头，燃着一点猩火，有人隐在深巷的尽头。江歇欲走，那头便传来了声促狭的笑。
　　“小朋友这么晚不回家，四处闲逛什么呢？”

　　声音温温的，像是浸在酒里，可是又淡淡的，泛着些许冷意许是雪下的大了，浸到了他嗓子，总之是温润好听的。
　　尽头那人懒懒得掀起眼眸，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江歇被这声“小朋友”气笑了，并不想搭理那头的恶趣味，转身便要走，但气不过又不住呛了一句“小孩子不乖乖叼着奶嘴学大人抽什么烟呢？”
　　对方不恼，反倒是轻笑出声。

　　不多时便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这位偷学大人抽烟的“小孩子”缓缓从阶梯上站起了声。

　　屋檐有些短了，让雪飘了进来。
　　那人满不在意的扫了扫肩上落了的雪，撑着把伞从黑夜里沿着溢进深巷的灯光朝前走去，来人将伞往外伸了伸，笼住了江歇。

　　这才止住雪往里窜。

　　灯光下江歇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好不撩人。

　　倒是长了张祸害姑娘的脸，江歇想。

　　“宋以别。”对方朝他伸出了手，意在握手。

　　他的眼力带着笑意，好看的眉眼衬得他多情又克制。
　　他念的有些快，听着像是“送别”。

　　江歇皱起了眉，略显烦躁，疑惑到：送别？什么意思？朝我伸手干什么？
　　来人估计看出了他的疑惑，又懒懒得放慢道：“我叫宋以别。”

　　江歇再次皱起了眉，不明显，转瞬即逝。
　　不知道对方看到了没，不过看到了也无所谓。总之他不是很喜欢听到“送别”这个词，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出于礼貌，江歇知道他这时候应该也同样伸出手和对面这位友好得握个手，然后再礼貌得道上自己的名字。

　　但是江歇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便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面前的手，过了会儿才幽幽道：“江歇。”

　　宋以别轻轻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很小，像是只动了动嘴唇，看起来像是在呢喃这情人的名字。

　　见宋以别没有把手放下来的意思，江歇这才不得不抽出躲在口袋里的手，虚虚的握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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