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少年游

　　“我有一座山庄，名唤雪落，价值万金。若你赢了，它便归你。”
　　这是一场普通的赌局，一张桌子、两个赌徒、三只骰子。店小二哆哆嗦嗦立于旁，脸上不时滴下冷汗。
　　赌桌的一边，坐着他的老板——萧瑟。萧瑟神色慵懒，一手托腮，似是半梦半醒。与之相对，则是凶神恶煞的大汉，执一长刀，耀武扬威。二者相较，如皓月之于淤泥，仙人之于恶鬼。
　　“雪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莫不就是这破烂地方？”山贼头头轻蔑大笑，身旁的手下也跟着嘲讽，“价值万金？我看一两银子都不值！”
　　萧瑟神色不变，“只有付得起一两银子的人才会认为一两银子不值钱。而你？一两银子也付不起，雪落于你，岂非价值万金？”
　　“哼，嘴皮子倒挺利索，就是不知身手是否也跟嘴皮子一样。啧啧啧，看你弱柳扶风，连个女人都不如。”
　　萧瑟手一扬，示意他投骰，“多说无益，请。”
　　明明那老板一直态度恭敬，山贼头头却觉他看着自己仿佛看一条狗般，心下一阵恼火，力气也重了几分。只听“哐”得一声。
　　“我可是远近闻名的赌徒，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哦？那我怎么不曾听过？”
　　“瞧你这地儿，方圆十里无人烟，连泊山镇都没去过吧？买大买小？”
　　“一一一。买小。”萧瑟说。
　　而那边的山贼哄堂大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
　　“莫不是个雏儿？老大，您可别欺负得太狠！”
　　也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一一一”的点数难得一见。再观萧瑟神情，更像随口一说般。
　　“赌局的乐趣，便在于赌字。”萧瑟将手置于杯具之上，“相信自己能赢，那就能赢。”
　　手一掀，一一一，奇数，满堂哗然。
　　“愿赌服输。”萧瑟提醒道。
　　山贼头头脸色铁青，赌金倒是其次，面子却丢了个干净。“不、这不可能！”
　　他一扬刀，“给我杀了他！”
　　萧瑟摇头，叹息道，“唉。野蛮人，好不风雅。”
　　就在此时，耳旁突然传来一阵男声，“我说你们，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板算什么本事？”
　　“是谁？！”
　　只见电光火石间，山贼发出“啊”的惨叫。少年身影穿梭在各类刀剑之中，他以拳为器，力拔千钧。不一会儿，山贼纷纷败下阵来。少年脚踩其一，不屑道，“乌合之众。”
　　“你、你是谁？报上名来！”
　　“我嘛？”少年左右比划，“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雷家雷无桀！”
　　“雷无桀？”
　　“你听过吗？”
　　“没有。”
　　山贼面面相觑，没想到只是见财起意，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山贼头头一咬牙，“走！”
　　“是滚——”雷无桀一脚踢飞山贼，大声喊道。眼见山贼均已远去，他拍拍手，自诩大侠风范，打算风过不留名。
　　未料一只手止住了他。
　　“请留步。”被他救助的老板说道。
　　“什么事？如果想谢我就不必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当。”
　　“谢你？”萧瑟冷哼，他的脸色比之前更为沉重，仿佛此时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般。“我为何要谢你？”
　　雷无桀只觉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浑身散发着凉意。“我帮你赶走了山贼，否则你性命不保！”
　　“命？我需要你救吗？”萧瑟冷声道，话音刚落，门窗尽闭。
　　高手！真是高手！雷无桀心想，随后他笑着说，“好像是不需要我救。”
　　“一百两。”
　　“什么？”
　　“你总共毁了我四把椅子、三张红木桌、一个瓷花瓶。至于房梁、珠帘，我就帮你抹个零头，算你一百两。”
　　霎时晴天霹雳，阴雨绵绵。
　　“一、一百两？！我没有那么多钱！”
　　“不，你很有钱。”萧瑟上下打量，“能穿得起凤凰火的人，怎会没钱？”
　　雷无桀有苦说不出，“我真没钱。衣服是师父给的，可师父也只给了我衣服，没给我钱啊。”
　　“师父？你是江南霹雳堂的人？”
　　“你怎么知道？”
　　“那你的师父，是雷轰？”
　　“你怎么又知道？神算啊！”
　　萧瑟听罢，又是摇头，“唉，可怜江南霹雳堂，竟出了你这样的弟子，师门不幸啊。不过如果是雷轰的弟子，霹雳堂应该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
　　“什么？！不行不行！”他才刚踏出家门，就被人追债上门，脸面往哪儿搁啊。“对了，我马上就有钱了！”
　　“嗯？”
　　“雪月城。到了雪月城，我就有钱了！”
　　雪月城？霹雳堂确实有分部在那里。萧瑟思索片刻，“可以。”
　　“不过我跟你一起去。”
　　此时雷无桀哪管一起不一起的，径直点头，“好！我们就一起去雪月城！”
　　“哦对了。”萧瑟突然道。
　　“什、什么？”雷无桀生怕他嘴里又冒出个一百两。
　　“到雪月城我是要算利息的，毕竟山高路远，来来回回，也不容易。”
　　“利……息……”
　　“五百两。”
　　“五百两就五百两。”雷无桀双眼无神，只觉麻木，没了半分大侠气概。
　　可怜初出茅庐一大侠，人生第一次行侠仗义，便败于金钱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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