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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捉虫）
热闹的闲谈声交错，谈至兴处，一桌人便以酒杯相碰，一饮而尽。
将迎新年，林含颂不可能先回卧室扫了大家的兴，只好在爸妈旁边坐着，时不时看向电视，又时不时听听他们聊起的没什么意义的话。
有时话题转到她身上，她就娴熟自然地笑着应答几句，等他们再谈起其他事情。
不大的屋子一刻都静不下来，尤其喝到后来，就更热闹。
林含颂早就习以为常，偶尔帮着出去拿酒来，再坐回去看电视。
吴斓低声对林含颂说：“好了，他们喝得够多了，别拿了。”
林含颂还没来得及点头，林垣就道：“大过年的，多喝两杯，没事！含颂，别听你妈妈的。”
吴斓嘀咕着：“哪是两杯啊。”却也没再接着管了。
林含颂在手机上一一回复着朋友们的新年祝福，又跟关系较好的朋友多聊了两句。
吴斓刚吃了一口饺子，忽然在电视上看见什么，于是连忙用胳膊肘碰了碰林含颂：“快看。”
她的声音淹没在屋中乱哄哄的声音里，但林含颂若有所感般地顺着这隐隐约约的两个字，看向电视。
实际上，在抬起头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称自己此刻的情绪为意外，或者紧张。
林垣和姑父他们大概又聊到什么互感共鸣的事，于是说话的声音更吵、更乱、更激动了些。
周围的声音变成了嗡嗡嗡的一片，吴斓好像又说了些什么。
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应当是听不到电视的声音的。
但此刻她耳中清晰的，也只有电视里响起的歌声。
屏幕上的人大概是为了迎合着过年的氛围，唱了首相对而言较为欢快的歌。这在他写的歌中，倒是少有的风格。
林含颂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吴斓没发现她的情绪变化，还在说刚才的话题：“你念高中的时候，我对他印象不深，以前真没看出来他能这么有出息。”
林垣听到了这句话，于是跟众人介绍：“现在电视上这个叫符净，高中跟含颂是一个班级的。”
众人闻言一边夸奖一边感叹，林含颂难得接不上话。
吴斓摇了摇头：“也不是含颂的男朋友，看你们这聊的。”
林含颂勉强开着玩笑：“对啊，只是高中恰好在一个班，几乎没什么交集。”
这话假得很，但吴斓是这么认为的，也没人会觉得她说的是假的。
后来再发生什么，对于林含颂来说已经很模糊了。
只有一直持续的情绪是清晰的。
-
符净寻着众人寒暄的间隙，趁着无人注意，找了个角落打开手机。
“奶奶，我过两天就回去。”
老人高兴地笑了，慈祥道：“你们同学也有不少回来的。前两天我出门还看见小合和意意，他们一点都没忘记我，还冲我打招呼。”
符净安静听着，适时回应几句。听到程合和唐意的名字时，他垂眸看向地面。总是习惯性地以为，还有另一个人会被提及。
老人接着说：“还有个小姑娘，是叫……是叫林含颂吧？今天隔得太远了，老了，眼睛不好了，也不知道看见的那姑娘是不是她。”
符净沉默了很久。
直到有脚步声响起，他抬起头，看见来的人是另一个歌手，似乎也是想要给家里打电话的。
两人互相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符净压低了声音道：“还有一些工作没结束。”
他又冲着手机将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我过两天就回去。”
-
到了凌晨两点的时候，林含颂还是没有睡着。
喝了酒的人们都已经就地而眠了，林含颂独自躺在卧室里，经过数次调整之后，忍不住坐了起来。
她没有开灯，只坐着发呆，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躺下。
其实不止父母，就连高中时的同学老师，大概都对她和符净到底熟不熟这件事没什么印象。
符净一直都很低调，话不多，在高中各类男生中，并不耀眼。
林含颂的座位跟他就只隔着一条过道，任高中三年座位再怎么变动，他们始终是这个距离。
林含颂如非必要很少主动和男生搭话，两人高一刚开学的那几个星期里，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后来林含颂发现，他们回家时，前半程是顺路的。
两人都是走读生，有时上学路上也能遇到。
偶遇不熟的同学是最令人尴尬的事情，林含颂一旦隔着马路远远看见他，就立刻加快脚步，疾风一样走在他前面。
符净需要等红绿灯、过马路。只要他走得不算快，林含颂就能率先拉开一段距离，两人也就遇不上了。
这种情况持续到期中考试那天，虽然次数较多，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林含颂就没刻意去关注符净这个人。
期中考试结束那天，唐意急急忙忙拦下拿起书包正打算回家的林含颂。
“颂颂，你记得上次那几个男生不小心惹到外校生的事吗？体委打算带着全班男生跟隔壁学校的打架！怎么办，我们告不告诉老师？”
林含颂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班上因为刚考完试，也闹闹哄哄的，都在收拾书包，还没有人走。
林含颂压低了声音问唐意：“程合也去？”
唐意抿着唇点头。
林含颂这回倒是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唐意和程合小学开始就在一个学校，一路青梅竹马，高中开学没多久就在一起了。
林含颂放下书包：“这事班长和副班长知道吗？”
“她们管事，那几个男生不是不听？这次她们倒想阻止，如果等会儿去打架的那些人不改变主意，那班长和副班长就只能去找老师了。但这样……不太好。”
林含颂一想，倒也是。
男生和女生之间的事，时常是分开的。在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互相干涉，确实不是最妥当的。
最好能让男生们自己认识到这个事情的不可行性。
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少存在着某种热血，有着不够理智的时刻。
他们总认为有些事不是旁人能干预的，他们总觉得只有年纪相仿的兄弟才能理解他们所坚持的义气，总以为有些事一定要自己解决，别人不能插手。
林含颂明白这一点，但也不能完全理解他们所坚持的义气。
她在班级里没什么职位，这些事不归她管，在不明原委的情况下，也不便干涉。
男生们都围在一起商议，有几个性格外向的女生在一旁询问或出谋划策。
林含颂本来不该管这件事的。
可她也是这个年纪的人，她也会在某些时刻产生莫名而无知的正义感。
她总自以为能够在与人相处时掌控好距离，能够理智而镇定。
一旦气氛煽动，一旦遇到从未遇到过的事。
她所以为的就会统统消失。
就如此刻，她身处集体，就认为自己应当担起某种责任。
林含颂往那群围在一起的男生里看了看，没看见程合，于是问唐意：“程合现在在哪？你重新去问问他，了解一下情况。”
唐意沉默了两秒，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刚才跟他因为这件事吵架，他去走廊了。”
林含颂点点头，带着唐意往教室外走，顺便关上教室门。
程合站在窗边，正在跟另一个男生说话。听到关门声，程合下意识往教室门口看了一眼，见是唐意，迟疑着移开目光。
小情侣吵架，林含颂也不好掺和。
她看向程合身旁站着的人。
“符净，方便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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