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蓉

作者:黄瓜不是真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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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蓉


      “夫人,菜已经齐了,请,请用膳。”丫鬟颤抖着嘴唇,看向眼前艳丽的妇人,“撤下去,没我的吩咐,以后不要随意进入我的房内!”妇人白皙的脸颊因愠色蒙上一抹胭红,显得格外动人。“乒乓”两声,盘子被摔得粉碎,丫鬟垂下头无声地捡着散落的瓷盘,妇人却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屋。
      凌蓉闲散地靠在床沿,轻摇团扇。暑气渐涨,自己的食欲也愈发差了,尤其是一想到那张脸,更觉无比恶心。似是下定决心般,她倏地掷下团扇,抄起一个包裹开始收拾起衣物来,哪怕是一分钟,自己也呆不下去了。而且………心里想着,手头更加快了节奏。
      夏日的夜晚,蝉鸣不绝,蛙声连绵。稳重的步伐隐在夜色之中,凌蓉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却在门口徘徊,踟蹰着不敢贸进。淡紫色的帷幔卷着古曼花的清香,是她的味道,这味道是如此醉人,第一次触碰就让他无法自拔。他看了看帷幔后婀娜的身姿,疑心对方还在生自己的气。
      足足三个月,她对自己还是不理不睬,甚至不愿自己踏足她的房间,哪怕是半步。原是早已习惯的事,却听闻她近来食欲不佳,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他此刻心急如焚,刚往前伸了半寸的手,却被林荣一声呵斥悬在了半空。“不是交代过,不要随意进我屋内吗?饿了我自然会传你们!”他叹了口气,悄悄掩上房门,清冷的月光裁出一个落寞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唯有池边的蛙声仍在诉说着相思。
      三个月前,凌蓉的父亲林万堇,莫名卷入了一场文字狱。尽管自己多方营救这位挚友,林万堇最终没能熬过牢狱重重酷刑。那天,大雪纷飞,狱卒发现林万堇的时候,他早已冻成了一座冰雕。林氏一门,只有凌蓉免受一死。以成亲的方式,让凌蓉脱离林氏一族,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当然,自己也因娶了罪臣之女而官途坎坷。可他不在乎,为了挚友,也为了她,他心甘情愿。殊不知,沐石安这个名字,最终成了凌蓉不愿回首的痛。
      沐石安知道凌蓉恨他,恨他新婚之夜,没能控制自己,玷污了昏睡之中的她。他还知道,凌蓉心里一直有个人。他不在意,只要她,只要凌蓉好好活着,他愿意背负她对自己的恨,愿意为她牺牲一切。可凌蓉却不知,沐石安的苦心与爱慕,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知晓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而此刻,凌蓉只想赶紧收拾好行李,早日投奔她心里的那个人,秦明,秦王府嫡长子。
      凌蓉与秦明的婚约,原是她祖父定下的。彼时,林府盛极一时,祖父作为权倾朝野的宰相,父亲又是平定西北的右将军,秦阙王朝所有达官显贵对林府唯一的千金皆垂涎不已,而林荣选择秦明,却藏着一段往事。年幼时,凌蓉因贪玩失足落水,醒来后见到的第一眼,便是秦明。那一刻,凌蓉便认定,与秦明的缘分,是命运的安排,因而铁了心要嫁秦明。
      凌蓉趁着月色一路奔向了心上人的住所,在重金买通守卫后,来到了秦明的住所。还未到住所,凌蓉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歌舞管乐之声,灯火阑珊。直至曲终人散,凌蓉仍在灌木深深中呆立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林府灭门,秦明没有一丝的忧虑,悲伤,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嫁为人妇,所以嫌弃自己吗?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高高在上的世子,一个罪臣之女,一个新婚人妇,怎么能妄想与他比肩而立?直到自己的腿已经站的毫无知觉,鸡鸣破晓,她才拖着自己行尸走肉般的躯壳,回到了沐府。
      她对沐石安的恨深入骨髓,她决心用死亡来报复这个男人,接连几日,凌蓉都不愿进食,即便吃了,也都吐了。沐石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气自己无能为力,却又无可奈何。
      四月里的某一日,凌蓉正睡的迷迷糊糊,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如此熟悉的声音,是他,一定是他,不会错的。此刻,秦明正坐在床沿边不耐地喊着凌蓉的名字。仿佛重生般,凌蓉惨白的脸色添了一丝血色,她奋力地撑起自己羸弱的身躯,激动到不知所言,秦明却并不接话,漠然回了句:“你安心养好身体,我会时常来看望你。”于是便匆匆离去,林荣因着他的话,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又振作了起来。屏风后一双充血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一切,一切又都归于寂静。
      又过了一月,酷暑已至,凌蓉整日蔫蔫地打不起精神,困意不绝。这月里,她偶然遇见沐石安,对方同自己小心翼翼地打个招呼,或以眼神,或是话语。凌蓉都以无声回应,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这几日,沐石安也不再打招呼了,专心忙碌着自己的事。只是凌蓉日常饮食仍是变着花样,皆是自己喜爱的菜肴,胃口也逐渐好了起来。五日后,凌蓉在一场噩梦中惊醒,急急喊丫鬟来为自己挑灯,怎料平日里勤快的丫鬟早没了踪影。凌蓉惊讶地四下里寻找,院内的仆人似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寂静的庭院里,唯有自己细碎的脚步声。凌蓉找了一刻钟,只有管家的屋内,还亮着灯,她敲了敲门,羼羼道:“府内怎么空无一人,管家可知缘由。”管家悲伤至极,林荣更觉惊异,“下人们早已打发了去,老爷嘱咐我要照顾好夫人,明早我们便离开此地。”如同五雷轰顶,凌蓉内心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她颤抖着问道:“沐石安呢?他去哪里了?”“老爷,老爷前两日被三名衙役压了去,说是背叛了朝廷。”管家边说边抹泪水:“夫人还是尽快去收拾,我们好赶紧上路。”凌蓉一时站立不住,瘫坐在地上,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回的房,又是如何收拾的行囊,依稀记得有个东西摔在了地上,清脆刺耳,是她十五年前落水时丢失的那块玉环。
      又是一年清明时,城外的荒山上,美貌的妇人携着身旁稚气未脱的孩童在一座坟前化纸,坟上的牌子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凌蓉之夫沐氏,却没有名字。妇人抚摸着破败的墓碑,落下了一行清泪,只留玉环在风中低鸣。
      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用跪着乞求秦王,让秦明来安慰自己。更不用答应秦王的要求,与之同流合污。明知秦王背后勾结西北叛军,搜刮百姓财产,最后还被过河拆桥,做了替罪羊。在管家告知一切后,她曾想过一死了之,却被查出已有四月身孕,也许,这是自己最后能为沐石安做的,她要活下去,将他的遗孤抚养长大,还要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战士。
      三月的秦阙城柳絮飘风,彩蝶飞舞。金柳河畔,一位妙龄少女正在追逐戏蝶,霞光映着少女稚嫩的侧颜,艳丽的春色却盖不住少女的明媚,悄悄照进沐石安的心里,他的心也明媚起来。少女突然落水,慌乱中他跃入河中,救起了少女,却听少女嘴里念念有词:“玉环,我的玉环。。。。。。。。”他又奋不顾身跃入河中搜索,只是他没留意到岸边,一个好奇的少年,渐渐向少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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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凌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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