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当豪门废物了[重生]

　　“舒然。”宋知雨叫舒然的名字，突然顿了一下，带点玩味的改口，“舒少爷。”

　　胜利者的耀武扬威带着报复的快意。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向舒然的头发、脸颊、脖颈，他却只觉遍体生寒。

　　舒然张着嘴，努力呼吸，却如同被搁浅的鱼，因离开了水，绝望的匍匐在地上。他一手捏着自己的脖颈，仿佛要掐出一点空间让空气流畅的进入，另一只手，因为求生的本能，伸向面前的女人。

　　“给我……”

　　舒然用最后一点力气祈求着，希望女人把手里的蓝色小瓶给自己，那是沙丁胺醇，是应对突发哮喘的救命药。

　　宋知雨蹲下身，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变得扭曲起来，眼神仿佛要咀嚼舒然的血肉。

　　她轻拍舒然的手，语气竟维持了淡定温和，“舒少爷，走好。”

　　舒然感受到了体内生命的流逝，他的手终于垂了下去，即将合上眼睛的时候，他望见一双黑色的男士系带皮鞋，光亮的鞋面在阳光下闪过一道耀眼的流光。

　　是因为他吗？舒然忍不住想。

　　他到死都无法理解宋知雨对自己无边的恨意从何而来，他自问自己并未太过亏待她。

　　太快了，太突然了。明明昨天他们还一起为拯救舒氏奔波，宋知雨说要拿出所有的钱帮助舒氏度过这次危机，舒然虽然并不愿接受，却十分感动。

　　今天，宋知雨却告诉他，舒氏要完了，一切都是她的操控，甚至此刻，她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

　　意识一点点消散，死亡像一只温柔的大手，抚平一切疲惫，舒然忽觉得一阵温暖，那种暖意从皮肤渗入血肉，沿着经脉流动，渐渐裹进他的心脏，他似乎重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不仅如此，杂沓的人声由远及近，像一阵来自山谷的呼啸。

　　舒然猛然睁眼，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充满泪水的眼睛。

　　“妈……”舒然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难忍，发出的只是气音。

　　“然然，你终于醒了”

　　裴松芝失去往日端庄得体的仪态，抱着儿子，泪流满面。

　　“松芝，快放开然然，给他喝口水。”

　　是父亲舒临舟的声音。

　　舒然几乎是半呆滞的被母亲扶起，任由母亲给自己喂下几勺晾好的茶水，他尝到了家里常备的雪顶乌龙的甘苦味。

　　裴松芝见儿子反应迟钝，还以为是被雨淋坏了脑子，语带哭腔，“然然，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我们再也不拦着你了，你想和谁在一起都行。”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令舒然忽然觉醒，他环视周围，见除父母外，不少人围着自己，双目关切。

　　一切是如此鲜活、真实。舒然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又抬头望向父母确认。

　　我又活过来了？

　　来不及表现出极端惊喜的情绪，人群中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而这道女声在不久之前他才听到过，来自一张狰狞面容上殷红的嘴唇。

　　“舒然。”宋知雨清雅的容色敷着淡妆，声音动听如百灵鸟，这是她在娱乐圈做演员的优势，她的粉丝经常用她傲然于一众流量明星的台词功底来夸她。

　　裴松芝轻轻叹了口气，侧过身子让宋知雨来到儿子的跟前，舒然望向这个在几分钟前夺走自己生命的女人，身子竟忍不住抖了一下，眼神难以控制的带上一抹阴翳。

　　舒然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宋知雨一时愣住。

　　舒然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他想耀武扬威的说“宋知雨，我重生了。”话到嘴边却融化成一个分不清情绪的微笑。

　　宋知雨连忙覆上舒然的手，哭得梨花带雨，“舒然，都怪我，我…我应该和你一起跪祠堂。”

　　舒然忍着内心巨大的不适，任由宋知雨这双不久前捏着沙丁胺醇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

　　跪祠堂？舒然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他二十五岁的生日宴会上，他当着全家人的面介绍了宋知雨，他的女朋友。

　　然而，宋知雨是女明星，舒家非常传统，不允许子孙和女明星来往，认为那是戏子，是下三滥的职业，舒爷爷首当其冲的反对。

　　舒家是世家，上流圈子中的翘楚，舒然作为家族中最受宠的小少爷，每年的生日宴会都是大办特办，那天来得人非常多，舒爷爷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要赶走宋知雨，舒然公然对抗，被爷爷罚去跪祠堂，下这道命令的时候天上正在打雷，舒家大宅所依靠的后山一片云海翻滚，眼见山雨欲来，恼羞成怒的舒爷爷却让舒然跪在祠堂外面的院子里。

　　于是舒然在暴雨中长跪，直到晕厥。

　　猛然想到爷爷，舒然惆怅不已，一时愣了神。

　　“舒然？你没事吧？”宋知雨关切的问。

　　“没事。”舒然绽出一个温润明郎的笑容，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舒家小少爷，完全不是已在鬼门关下走过一遭的舒然。

　　围着舒然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裴松芝心情复杂的望着两人覆在一起的手，感慨儿子这次可能真的喜欢上这姑娘了，自从家里不同意他和宋知雨在一起，他都多久没好好笑过了，这还是第一遭。

　　在一片轻松的气氛里，舒然将自己的手从宋知雨的手低拿出，转而轻轻拍拍她的手，“你说的对，我们是一起的，你要进我家的门，恐怕光我跪不行，你也得去跪。”

　　宋知雨眼睛微动，不明白舒然的意思，不过，片刻便收敛好情绪，轻声说了句“好”。

　　“我们是一起的。”她又握上舒然的手，眼中有光华流动。

　　舒然见不得宋知雨这幅假惺惺的样子，闭上眼睛，道：“我累了，想休息。”

　　裴松芝见宋知雨真的要去跪，忙对儿子说：“还跪什么？不用跪了，况且外面雨刚停，地面还湿着，跪久了染上湿气可不好。”

　　宋知雨道：“伯母，我自愿去跪的。”

　　舒然看她一眼，转过头真心实意的对母亲笑笑，“妈，你要心疼她就为她准备个垫子吧。”

　　仿佛觉得跪在垫子上不够有诚意，宋知雨惶恐的摆手，道：“不用了伯母，舒然怎么跪我就怎么跪。”

　　舒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现在可没落雨。”

　　闻言，宋知雨的眼睛中终于多了点别的情绪，整个人大体没有异样，但是经过大量仪态训练的肩背绷的异常紧，细看有些不自然。舒然满意的笑了，暗道原来宋知雨不想“演戏”的时候是这样的。

　　围观众人察觉到舒然的有意为难，都有些摸不透舒然的想法，但思及小少爷被宠惯了，是个想一出便是一出的性格，又都释然了。

　　果然，舒然又说：“怎么会让你直接跪在地上呢况且我本也不想让你跪的，开玩笑而已。”

　　宋知雨嗔道：“舒然，你又这样，不过我觉得我确实应该去跪，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舒然不想再演下去，对裴松芝说，“妈，你让人带她去吧，我想睡会儿。”

　　裴松芝心疼儿子刚从晕厥中醒来，便驱散屋中众人，待屋子里只剩丈夫儿子还有自己，才叹口气，感叹一句，“好好的生日给过成了这样。”

　　舒然说：“妈，叹什么气，每叹一口气皱纹就得多一条。”玩笑的语气露出几分孩童才有的对母亲的眷恋，舒然的眼中满是动容，经过一番生死，再次见到父母，他真的很想扑到他们膝前痛哭，但见过母亲刚才脆弱的样子，他不敢再吓着她。

　　“你这张嘴呀，永远都吐不出像样的话来，要不把你爷爷气成那样。”裴松芝给儿子理好被褥，叮嘱道：“好好睡一觉。”见儿子乖乖点头，一时还有些不舍离去。

　　舒临舟上前拥住妻子安慰的拍了拍，裴松芝顺势靠在丈夫怀中。

　　裴松芝和舒临舟虽然是老一辈的包办婚姻，但两人结婚后便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是上流圈子里可以被称为模范的夫妻，这一点也让舒然从小便生长在一个十分幸福快乐的环境中。

　　“走吧，别打扰儿子休息。”舒临舟轻声在裴松芝耳边说，裴松芝点点头。

　　夫妻二人即将转身的刹那，忽听儿子问道：“爸，你之前见过宋知雨吗？”

　　舒然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不差的落入了舒临舟的耳中。

　　舒临舟很明显的顿了一下，才带上惯有的笑容，透过那副很衬他儒雅气质的无边眼镜，道：“今天不是才见了，还被你弄的这么轰轰烈烈，怎么突然问这个？”

　　舒然笑，和舒临舟如出一辙的眼睛望向对方，“没什么。知雨以前提起过你，说是在哪里见过你，不过我想她可能认错人了。”

　　舒临舟取笑儿子，“你对这丫头真上心，一句话也记着。”

　　“您不反对我们吧？”舒然又问。

　　“还能怎么反对？”舒临舟敲敲儿子的额头，亲昵道，“不听话的小猴崽子。”

　　舒然目送父母离开屋子，心情复杂，重生前，就在他死的那一天，他曾亲耳听到宋知雨对着电话提到了父亲舒临舟的名字，紧接着说什么“妈妈可以安心了”的话。

　　具体内容他没听详细，因为他当时站在门外，那道门还算隔音，宋知雨也是刻意压低声音在讲话，只不过提到父亲名字的时候，她似乎情绪非常激动，声音很大。

　　庞大的舒氏忽然面临破产危机，舒然死得不明不白，为了不重蹈覆辙，前世种种，无论是什么样的信息、线索，他都愿意去仔细想想，宋知雨的那通电话让舒然产生了一些很不好的联想，而这联想，与父亲有关。

　　宋知雨和父亲是什么关系？或者……父亲和宋知雨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好在刚才一番试探，父亲并不反对他和宋知雨在一起，让他基本可以确认宋知雨不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舒然也为自己对父亲的怀疑感到歉然，只是他实在想不到宋知雨那么恨他的理由。

　　他们是“合作”关系，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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