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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的人生
冬夜沉寂,寒风刺骨,闹市街头黑漆一片。
翻了个身,瞧着身侧女子裸露出来的肩头,沐澄梓心间涌起一抹愧疚来,墙上的钟嗒嗒作响,此时已是凌晨三点,酒店走廊再无人往来,周围静极。
无心再在床上留恋一秒,她翻身下床,于房间抽屉中找了瓶水便仰脖饮尽。折腾了这么久,身上的药物已经散去,只是头还有些晕,沐澄梓立于房中,暗暗回想着昨夜在酒吧中所生之事,缚辛然那些人为了让她当众出丑竟在她的酒中下药,亏得她及时觉察出异样,又耐力极佳,一直忍到众狐朋狗友散去也未曾发作,可等离开了酒吧见到韩汐佳的时候,也许是没有压力,没有了顾忌,药物开始作祟,体内莫名躁动,她用酩酊大醉行动不得的状态欺骗韩汐佳带自己去了附近的酒店宿夜。
离去之时,沐澄梓回望了一眼房间里尚在安然熟睡的女子,便将房门紧掩。
星级酒店的空气中总是有股浓烈的香水味道,其间混杂着过路人身上留下的酒精气息,便显得更加含糊暧昧不清。沐澄梓在大厅中停下脚步。
凌晨三点,她该去哪?
去服装店?时间太早,去了也是没用,何况她才入职两个月尚没有门店的钥匙。
回趟家?沐澄梓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两个月前她因沐爸将新欢接来家里常住的事将家里闹的天翻地覆,如今两人矛盾并未解开,以她的个性绝对不屑先低头讨好。
去韩汐佳家,这倒可行。韩汐佳目前是她最信任的人,若此时能去她家歇上片刻定颇为舒适,可那女子刚被自己所坑,现在仍躺在酒店的床上熟睡。
想到这里,沐澄梓心里难受了起来,眼下唯一能依靠的人居然搞成这种局面,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茫然之下心底又徒生起一股怒气。
或许她该去找缚辛然,去找那些给她下药的人,那些个纨绔子弟,眼下定是在某个会所里吃喝玩乐,若是她去,定极易寻得。
决定之后,沐澄梓大步走出了酒店。
暗夜之下,市中心的某个KTV中,灯火通明,烟雾缭绕,热闹非凡,其中某个包厢里,一群年轻人玩的正欢,完全没有留意到包厢紧闭的门被人猛然踹开,下一瞬,只见一个网球棒朝人群中央热舞的缚辛然狠狠的挥了过去,随着主角缚辛然的倒地,原本正狂嗨的众人惊呼,纷纷扭头看去,只见沐橙梓眼中含恨大步行了过来。音乐戛然而止,众人尚未反应,沐澄梓越过他们直奔缚辛然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托起,众朋友见状忙上前来劝阻,却听沐澄梓揪着他的衣领说:
“你他妈竟敢暗算我?”
“怎么?老子的药你没让你失望吧?”缚辛然看着沐澄梓眼神轻蔑,继而轻笑一声,抬手擦净嘴角的血迹,道:“本想给你下点药让你知道男人的好没想到你竟这样清高,可那药量怕是任谁也忍不住,我们走了之后你找谁消遣去了?竟玩了几个小时才回来?”
他眯着眼睛,凑近沐澄梓,声音满是玩味之意,话音刚落一个拳头便砸在他脸上,两人扭打在一起,众人上前拉架。
“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朋友,开个玩笑不要太当真······”
“去他妈的朋友,我没你们这样的朋友。”
沐澄梓怒然吼道,她脸上带伤,浑身凌厉狠绝之气,那些人不敢靠近,便不再多劝任由他们扭打在一起。几个人闹得动静太大惊动了外头往来的人,那些人报了警,不到半个小时,警察便冲了进来。
沉寂的警察局,走廊中灯光惨白,一行人坐在长椅上等候,沐澄梓与缚辛然坐于审问室内做笔录。
“为什么打架?”女警夏琳问。
“看他不爽。”沐澄梓答。
“这是误会,警察姐姐,我们可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只是今天晚上两个老朋友相聚喝了点酒,有点上头,又玩嗨了这才发生了点矛盾,害的警察姐姐跑了一趟,早知如此,我们便不喝酒了。”缚辛然笑着说,“姐姐要是不信的话我那几个朋友都在外面,您可以去问问,这真是一场误会·······”
“行了,别解释了。”正在做笔录的夏琳打断道,她瞧着眼前这一位能说会道的人,又转眼瞧了瞧笔直坐于一侧神情冷漠的沐澄梓,说:“你们二位认识?”
“不太熟。”沐澄梓答。
“认识,我俩从初中到现在,都是老朋友了,朋友之间能有什么过节呢?”缚辛然笑道。
“我瞧着你们都很年轻,应该还是学生吧,不好好在学校读书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头鬼混?”夏琳问。
“早毕业了。”沐澄梓答。
“警察姐姐,我们大学都毕业两三年了,只是长得年轻显小,这才让您误会了。”缚辛然笑道。
问完该问的,其中一名警员便出去找另外几人了解情况,见缚辛然所说情况属实,便只进来做好了笔录,而后起身欲出,缚辛然见状,赶忙得空一脸讪笑的问夏琳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您看这么晚了,天儿又这么冷,总不能留我们在局里过夜呀?”
“这是自然,交完保释金你们就可以走了。”夏琳道。
“行,那行,谢谢警察姐姐。”缚辛然笑着将夏琳一行人送出厅外,而后转过身,收起笑意,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冷的盯着孤坐在暗影里的沐澄梓轻蔑道:“你一点也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蠢。”
沐澄梓转过脸,眼神亦是同样的冰冷,对缚辛然道:“你也没变,不管外在多么光鲜,内里支撑着的永远都是那把贱骨头。”
“你说点好听的保释金我或许还可以给你交一份,既然你这么嘴硬,那今晚便在这住下吧,穷鬼。”
说吧,缚辛然瞧着沐澄梓挑衅一笑,便转身唤来了室外等候多时的朋友,等办完手续,众人拥着他离去,易欢见沐澄梓迟迟未曾出来,想到眼前她的处境,不禁担忧了起来,便开口道:“阿沐怎么办?咱们就这样丢下她不管吗?”
“放心,死不了。”往局外走的缚辛然拉住想要回头的易欢,面无表情道。
众人离去,警察局里又复沉寂,沐澄梓一人僵坐在审问厅里,思考着自己当前的处境:她因打架进了局子,没钱交保释金,没朋友可以联系,没有家人可以依靠,凌晨五点,孤身一人······不知不觉间她竟又让自己的陷入这种糟糕的处境,想到这里,沐澄梓不禁倍感沮丧,或许刚才缚辛然说的话极对,她这些年数,一直没什么长进。那原本一直紧绷的神经松软了下来,仿佛丧失了所有底气,弓了腰身,将脸埋于掌心。
那一天,沐澄梓一个人在警察局里从凌晨等至黄昏,因手机不在身边而没有得到一句关心或问候,仅有工作人员送餐时同她拉了几句话,待至黄昏之时,她那个爸爸才急急忙忙的赶来,单同警员交涉了几句便打开审问室的门要带她出去。趁着沐父和其中某位警员交涉客套之际,沐澄梓一句话不说便面无表情欲独自离开,沐父觉察,连忙喝声到:
“你给我站住。”
沐澄梓停步,却不回头,只立在哪里等着沐父来训。
“这三个月来你都在干些什么,竟搞成这个狼狈的样子?还有你这头发,都染成什么样了?”沐父上前骂道,手不自觉的伸向沐澄梓的脸想要去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避开了。
“我不用你管。”沐澄梓说。
“不用我管,你难道还想在这住下不成?”沐父道,“跟我回去,你尹雪姨因你搬出来一直都很内疚,你去见见她,顺带培养下感情,我们以后会是一家人·······”
“一家人?”沐澄梓瞧着自己的父亲,苦笑道:“爸,你该不会真打算让我喊那个只比我大六岁的东南亚女人妈吧?”
“不管你愿不愿意,爸都会娶她,从今以后她便是咱们家的女主人了。”
语气不容置喙,字字句句刺痛了沐澄梓的心。回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远离闹市区的别墅在暗夜中的法国梧桐树下显得格外阴深,待推开门,却是满屋明亮、满室温馨,不禁叫人心头一热,屋子里头,一位面容姣好、仪态端庄的异国女子悠悠走了过来,笑容可亲。
“回来了?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疼不疼?”那女子抬手欲触碰沐澄梓的脸颊,却被她条件反射般避开,可女子未有丝毫尴尬,又笑道:“饿不饿,洗手吃饭吧。”
素未蒙面,她面对自己竟如此自然,如此亲切?果然,能装会演是这种年纪颇有姿色的女人在有财力的男人面前具备的基本技能,沐澄梓看着她,她嘴角笑着,眼睛神采奕奕,里头却透着精明,似一眼便能将自己看透。见自己许久未答话,她并不气恼,反而伸手将自己迎进门,接着与父亲说话。屋子收拾的整整齐齐,餐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香薰蜡烛尚在轻燃,这般温馨明快的家庭氛围沐澄梓已经很多年未曾体会过,三人在餐桌旁坐下。
“这些菜都是你亲手做的啊?”沐父问。
“是的呢。”尹雪撩发笑道,“我特地为你学了中国菜。”
“家里不是有阿姨吗?以后这些事不用你亲自做了,在厨房你忙来忙去怪累的。”沐父说。
“你放心,我平时不常下厨的,今天这顿不是为了迎接阿沐回家么······”尹雪娇嗔挑眉。
“对······对······阿沐回来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可以······”
餐桌上,除了一些必要的回答,沐澄梓几乎一言不发,只安静吃饭,碗里那根由尹雪夹来的鸡腿她到离桌也没有动过,在这期间,尽管家庭氛围轻松明快浓厚至极,但她仍能时常感到身侧那来自尹雪的暗自打量。
冬夜肃杀,冷气袭人。沐澄梓于妈妈房中待至凌晨,那是别墅尽头的一个房间,因人去多年,房内陈设虽与从前一样被打扫的干净整洁但却从此着清冷的气息,她在里头独坐了良久,直到耳畔传来异响才起身前去查看:
“你别这样,叫你女儿瞧见了多不好。”
“放心,这个点儿她早睡了,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晚餐是阿沐一句话也不愿多说,是不是接受不了我和你的事情?”
“我们的事儿她早晚得接受······不管她了·······我就要现在·······”
这样安宁的夜色,这样沉重的心境,让那耳畔传来的呻吟声显得格外刺耳,暗影之中沐澄梓冷眼瞧着昏暗灯光下那正在廊中纠缠着的两人,徒然握紧了双拳。当夜她便独自走出了那栋别墅,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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