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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下车!我们都被骗了,快下车!”
银白的列车在深邃又望不到尽头的地下甬道上行驶,因为速度过快,与铁轨相交的地方还摩擦出了亮得刺眼的火花。
随着车厢内一个男人的话音落下,整节车厢变化了起来,大片的铁锈浮现在车身上,原本崭新的列车在几秒之间变得“衰老”,不时发出刺耳的“咣哐”声,像是老旧的零件承受不住压力发出的哀鸣。
站在站台上的青年拿着手机,心情愉悦地给这节“死亡列车”录了个像。
镜头中,列车的玻璃窗上弥漫着白雾,颇有种下一秒就要破窗涌出来的样子。透过白雾,隐隐约约能看见车厢里有几个挣扎的人影,不消片刻,人影像是水做的一般,诡异地“融化”了。
而这一切,皆是在短短几秒内发生的。
“啧。”长相艳丽极具攻击性的青年收起手机,转身欲向站台出口处去,“这届新人太不警觉了,这么容易被骗,素质真低——”
一道无形的空气屏障挡住了他的脚步。
【副本“月台的背影”发生错误,经规则检测,为某些低素质玩家恶意竞争引发,现对该副本进行修正,“月台的背影”更改为“七十七号列车”,游戏天数已修复,人数已补充,目标请玩家自行摸索。】
宋·恶意竞争·低素质玩家·榷:“……草。”
【补充,若再有玩家进行恶意竞争,将会收到“警告”一份,累积三份警告,则对该玩家进行回收处理。】
宋榷感觉到了规则对自己深深的恶意。
毫无疑问,他就是规则口中恶意竞争的“低素质”玩家,在这个你死我活的游戏里摸滚打爬了三十年,现已成功混成了玩家中比较厉害的存在之一。
每过一个月,被选中的“玩家”就会被强制传送进一个副本中进行游戏,又或是使用游戏中获得的道具抵消进入副本的次数。
这个游戏从何而来,又是怎么做到拉这么多人进来的,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游戏赋予了他们近乎永恒的寿命,可迄今为止,活下来的游戏时长最久的那人都已经几百岁了,却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谁成功从游戏中脱离了的。
但这对于宋榷来说都不重要,他不在乎这个游戏会不会要人命,他只在乎这游戏有没有乐趣。
因为精神病院的生活很枯燥,唯一能带给他一点兴奋的就只有这个游戏了。
上一个副本的名字叫“月台的背影”,七个玩家中有五名都是新人,游戏时间一共七天,由此可见难度不大。
按常理来说这会是个很好过的副本,可惜他们遇到了宋榷这个“意外”。
副本第二天时他突发奇想,将四名玩家骗上了列车,这才有了刚才发生的事。
而这个试验的结果就是那四人身死,规则把他和剩下的两名玩家集体挪了个地儿,再一睁眼时,人已身处列车中了。
眼前站着六个人,宋榷笑着冲其中两人打了声招呼:“嗨,又见面了。”
叫做夏明安的男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懵地向他点了点头。而另一个白领模样的女人却是皱着眉,眼中满是警惕之色。她自称名叫依荷——怎么听都不像是真名。
这很正常,因为这些老玩家一般顾虑过多,大都不会报自己的真名。
比如宋榷的化名“松鹤”。
新加入的四人是三女一男的组合,其中两个女生似乎认识,正不安地拉着手瑟瑟发抖,话也不敢吱一声。唯独另一个女人就有些暴躁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要告你们绑架!快把我送回去——”
“闭嘴!”依荷瞪了她一眼。
叫嚷着的女人本还想要说什么,见依荷手一翻,默不吭声地亮出一把小刀,顿时悻悻闭上了嘴。
依荷扫视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六个人,视线在宋榷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后收了回来,她尽力用比较简洁的话对新来的四人介绍了一下规则:“这是个游戏世界,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副本中,一旦死亡不能再复活,你们作为刚进来的新人,最好按照我们说的来做。游戏里不能自相残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等等!”女人尖声打断她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倒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依荷眉头紧皱,张了张嘴,似乎打算说些什么,却没想一直旁观的宋榷先一步出声:
“要么死要么听话,哪来那么多废话。”青年笑嘻嘻道,语气里夹杂着让人难以忽略的不耐烦,“如果你执意不听,我不介意手动送你出局。”
说到最后声音竟有些发冷。
女人被他的笑吓得毛骨悚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你……你不要乱来啊!你们不是说了不能自相残杀吗!?”
宋榷真情实感地为她的智商感到担忧:“谁会蠢到亲自动手?想要在这里杀人,方法可多得是。不然你以为你们四个是怎么中途加进来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宋榷这话信息量十足,至少所有人都听出来了——之前那四个人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依荷似乎不想过多和他待在一块儿,也没和大家自我介绍,只说了句去前面车厢看看后就转身离开了,夏明安在月台副本的时候也是跟着她行动的,此时毫不犹豫地跟在她身后。新来的四人中除了那个男人,其余三人纠结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就从宋榷冲女人说的那几句话来看,这人就不是什么善茬,还是依荷更有安全感。
宋榷见大部队都走了,他也乐得清闲,刚转身,就看到那个存在感极低的男人朝自己走来。
“你干嘛?”
面色苍白的男人脚下不停,看着他道:“你是松鹤。”
语气笃定之至,令宋榷忍不住挑了挑眉。打从出现在车厢内起,他可是从头到尾都没介绍过自己。
“以前被我坑过?”
男人没说话,想必是默认了。
宋榷一耸肩:“不怕被我弄死就继续跟着吧。”
说完转身就走。
车厢是空的,唯有的活物是他们七个玩家。
整辆列车一共七节车厢,所有人上车时都处于第六节车厢内,依荷带着夏明安等人去了前面的几节车厢,而这个新加入的男人则跟着他来了第七节车厢。
宋榷留意到在他现目前见到的两节车厢里,角落上都标有这辆列车的编号——“七十七号”。
出发点是一个叫天堂镇的地方,看不见终点的名字,因为车厢中所有标了目的地的地方,都被人用黑色记号笔涂得严严实实,无论宋榷怎么擦都擦不掉,只依稀辨认出那最后一个字是个“乡”字。
又是“镇”又是“乡”的,规则这是要搞农村扶贫提高GDP吗?
这厢宋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另一边跟着他转了半天的男人却忍不住了。
“你在看什么?”他问。
“这里。”宋榷扫了他一眼,用手指着列车行驶路径图道,“实际开的方向和地图对不上。”
倒更像是在……绕圈子。
男人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讶,他静静感受了一下脚下列车的去向,再对比贴在车厢壁上的地图:
“……还真是。”顿了顿,他轻声道,“你和传闻不太一样,不像是他们说的只会破坏——”
“只会破坏?”宋榷露出一个故作夸张的表情,声音也刻意地拔高,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那可不叫‘疯子’,得是傻子了。”
在游戏里稍微混得久一点的玩家都知道宋榷这个人。
“疯子”——就是他们送给“松鹤”的外号,因为“松鹤”其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
男人不作言语,只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时,细碎的响声从这节车厢与其他车厢相连的地方传来,男人警惕地看向那扇小门,防备着门后出现什么变故。
每一节车厢相连处都有一扇门,这扇门比普通的门要小那么一点,而且门上面还带着锁,但那锁怎么看都像一个装饰,起不了任何作用。
倒是宋榷驻足听了一会儿后嗤笑一声:“餐车而已,你紧张什么?”
果然,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乘务员手里推着一辆餐车出现在门里,一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一边喊道:“前方到站——幻想乡,有需要的乘客请前来购买套餐——”
她如是重复了几遍,便停下来不说话了,整个人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男人和宋榷都没动,过了大约五分钟,她又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接着往前走,与此同时,列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宋榷抬手看了看表,正是下午五点过。
男人只看见宋榷突然站到过道中央,恰巧挡住了乘务员的前进路线。
不,不是恰巧,他是故意的!
女乘务员茫然地停下脚步,因为过道被人堵住了过不去而急得团团转,眼看着就要失控,男人忍不住朝他吼道:“你快让开!小心她变成怪物——”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车头那边传来,宋榷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乘务员原本已经逐渐开始膨胀的身体像被针扎了一般泄了气,又恢复了原样,她扶着推车穿过过道,消失在了连接车厢的那扇门里。
“……出事了!”男人明显也愣了片刻,和宋榷对视一眼后两人默契地向尖叫声发出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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