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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安好。”
“殿下，别再回来了。”
“……”
脑海当中回荡的熟悉声音渐渐消散。
苏嗣缓缓睁开眼，意识开始回笼，他整个身体影待在暗处，披散杂乱的发丝遮挡住容颜，片刻的愰神，便发现情况有点不对。
此刻的他四肢带着镣铐，被锁在一个昏暗，充斥血腥气的房间，铁链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声响。
自从成为仙都帝君，苏嗣就没这般狼狈过。
身上隐隐泛着刺痛，鼻尖能嗅到血腥味，额前发丝耷拉在脸上，他视线模糊，四肢软。
上一刻，苏嗣正被众修士围剿于诛神仙煞，本以为会魂飞魄散，下一刻结局竟是被人囚禁在此。
身为魔君，修真第一人，苏嗣浑身上下包括血肉都是灵物，只需一点就可另万物复苏，干草化形。
有人能瞒着四大宗门，把他带到这里，也实属有些能耐。
试着调动身上魔气，然而这具身体空空如也，内府受损。
是个破烂身体，苏嗣倍感嫌弃，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识海中有道白色虚影！
“谁？！”苏嗣气势骤冷。
白色虚影像是被惊吓到，晃动一下看着快要散了。
苏嗣伸手，指尖触碰到一面透明屏障，屏障的另一端站着一人，白衣玉面，一双凤眼透着柔和光泽。
苏嗣猛然僵住，语气里是不可置信：“......是你！”
“碰！”屏障碎裂，大小形状折射出炫彩光泽。
苏嗣从识海出来，还未来得及想清楚一切，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强光从门外照耀进来，苏嗣逆着光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那个即使过了上千年依然铭记在心的人。
这双眼睛长久不见光，此刻无比刺痛，苏嗣像是没有感觉紧紧盯着他，眼中血丝遍布：“云鸿光。”
话里带着杀意，让原本微弱的语调多长，如同厉鬼的嘶吼，听的人泛起鸡皮疙瘩，汗毛耸立。
云鸿光后退半步，但也只是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大步上前，一脚踹在对方胸口，他绝不同意自己会被这样一个飞废物吓到。
苏嗣倒在地上，铁链哗哗作响，他吐出一口鲜血，眼瞳放大，神情里满是兴奋：“是你，真的是你！”
“畜牲，让你发疯！”
一声响，苏嗣脑袋被摁在地上，不断撞击，云鸿光是下了死手，力道大的额角青筋凸起。
苏嗣却是笑了，笑的诡异，识海里的人和面前这个人，都在告诉他一件事，空间裂痕，他回到了过去，不在是至高神殿上的魔君，而是云顶府的一个傀儡。
云鸿光不知道今天这人发了什么疯，只是那笑声惹的人心烦，心里的杀意沸腾，他左手幻化一柄短刀，用力下去，只把人的手腕砍断，想象中的惨叫没有出现，刺耳笑声依旧没有停止，云鸿光本能察觉危险，下一刻他被不知名的力道震飞出去，后背撞在破旧木墙。
苏嗣举着不断喷涌鲜血的手，一步步朝那人走去。
“你们不是喜欢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不是喜欢把我的骨头打碎，四肢砍断。”
“不是想要看着它们重新长起来吗。”
手腕处的鲜血像是有了自主意思，开始不断涌动前伸，骨头生长，肌肉复苏，几乎是瞬间，一只完整的手重新生长出来，手腕处光洁白皙。
地面上的还未干涸的血迹徒然升空，在苏嗣的注视下幻化成点点血珠，不断拉长，瞬间，如同血色长刃攻击而去。
云鸿光唤出“苍彦，”抬剑格挡，然而血刃密集如雨，云鸿光咬牙：“你用了什么邪术！”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苏嗣嘴角微弯：“邪术，要轮邪术，你们云顶万山才是独尊呐。”
苍彦只能堪堪挡住要害，云鸿光身上多了好几处窟窿，原本光鲜的锦云服饰变成碎步，他预感到不妙，捏碎腰间玉器，下一刻，一只冰凉手指不盖到他的脖颈。
“嘘。”
云鸿光身体一颤，双眸瞪大，他是什么时候......
鼻尖是刺鼻的血腥味，云鸿光听到对方用轻柔的语气说：“上次你死的太轻松了，这一次，不会了。”
嘴巴长到，一只断手被塞了进来。
“呕！”
鲜血聚集，最后幻化成一个没有五官的影子：“主人。”
苏嗣冷声道：“让他把这里舔干净，我要一尘不染。”
“是。”
运鸿光神经颤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门缓缓合上，苏子宁，这个疯子！！
“你不该这样。”
识海里出现另一道声音。
苏嗣嘲讽：“你还是这么愚蠢。”
“我是你。”
“你不会是我，”苏嗣看着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人，手执长剑，衣带飘飞，神情寞然。
苏清然，云顶万山第一人。
几乎是四目相对，苏嗣被对方震慑的咳出一口鲜血。
识海的人开口：“你打不过他。”
以前的苏嗣打不过，但身为魔君的他，博览万年秘宗，即使现下内府受损，他也有把握躲过。
以血化剑，苏嗣借力而起，发丝在空中飞扬。
自苏清然为中心，无形屏障挡住了充满煞气的血刃，苏清然冷冷看着他：“你不是苏子宁。”
“呵。”
煞气翻涌，屏障猛然破裂，苏清然闪身都开，衣角被削下一片，留下血刃上沾染的红痕，他眉峰一挑，长剑出鞘，满天霞光四散，强烈威压袭来。
苏嗣单手结印，以血为墨，以地为纸，几乎是首尾相结的下一刻，凌然剑气直直而来。
万千寒光和暗血碰撞，掀翻了四周瓦房。
苏嗣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如纸，一双唇却红的艳丽。
苏清然仗剑，眼中闪过诧异，那个阵法竟然可以挡下“似水流年”一击，走势诡异的他从未见过。
苏嗣看着面前人，冷冷一笑：“你的似水流年，融的是我的脊骨，铸的是我的血，用的还趁手吗，兄长。”
苏清然瞳孔猛的放大：“胡言！”
“是吗，可你的反应告诉我不是，三年前，他们把我关在这里取骨的时候，我看到你了，透过窗户看到了你那双惶恐的眼睛。”
苏清然脸色煞白，神情恍惚，他回忆起了那一幕，他看着弟弟被拉进房子，看着他们一刀刀的割开后背血肉，不顾弟弟的惨叫，拔出脊椎骨，下一瞬他和苏子宁的视线对上，那是一双绝望又冷静的眼睛，是他这几年来一直忘不掉的梦魇。
“兄长，”冰凉的手指缓缓覆盖上握剑的手腕，眼眸透过额发注视着面前的人：“为什么不来救我，我好痛。”
“子宁，”苏清然手腕颤抖。
“你准备拿这把融了我骨血的剑来杀我吗。”
“子宁！我没有！当年我不是故意的我，”苏清然看着他，眼底是愧疚和茫然：“我想救你，我……”
苏嗣嘴角一弯，握住似水流年，剑锋一转：“那你，就为苏子宁陪罪吧。”
剑刃刺入内府，寒气锋芒毕露，将滚滚金丹震的粉碎。
苏清然喷出一口血，半跪在地上，碎丹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冷汗，双唇颤抖了唤道：“……子宁”
苏嗣看着他笑，眼神如刺骨寒冰：“当年你想要成仙，把我卖给云顶万山，现在你要当第一剑，把我的脊骨铸剑，以后你要九重宝座，设下诛神仙煞，兄长，我不记得有对你做过不可饶恕的过错。”
似水流年插入地底，鲜血顺着剑柄流淌而下，霎时剑光大赦，地面开始震颤，苏嗣眼里闪过疯狂。
“这座巍峨之山，该塌了。”
云清然勉强拿出一粒丹药抚下，想要起身去拿似水流年，却对上苏嗣一双眼，他震愣在原地。
山上滚石落地，房屋摇晃，不远处传来人群惊呼，地面裂痕打开，苏嗣收回视线，拿着似水流年转身离开。
“子宁……”
苏清然咳出一口血，他眼睫微垂，看着苏嗣离去的方向，眼角一滴泪痕滑过，手中传音石打开。
“苏嗣叛逃出山，云顶万山立即将其追拿！”
顷刻，万千修士出山，苏嗣跌跌撞撞遁入密林，这里有条路，可以直通外面。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似水流年隐隐散着光芒，苏嗣靠在树上，躲避上空不断飞过的修士，他扯下衣裳，一只手在胸前画着符文。
“你在做什么？”
“这具身体内府受损，灵气枯竭，想要逃过追杀只有，入魔。”
“你要割裂我，但我就是你。”
“不，你只是我的一抹仙魂罢了。”
符文发动还没来得及准备便猛地的把识海拉扯出来，苏嗣强忍着山崩般剧痛，拿剑的手在颤抖，只需要将神识撕裂即刻，但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尤其漫长，直到剑刃而下，苏嗣终忍不住眼前发黑，闷哼出声，此刻的他连急促喘息都做不到，呼吸微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面色惨白的几乎透明。
这一刻，像是打开了某种枷锁或是屏障，苏嗣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源源不断的恶念。
修真入魔，要剔仙根，刨仙魂，恶念滋润魂魄，直到神魂完全。
白影——苏子宁维持着最后几瞬：“你不该这样做。”
苏嗣缓缓吸收周遭恶念：“你有我的记忆，知道这条路是必然的。”
苏子宁摇头：“你会后悔的。”
苏嗣：“不，我会重新踏上九重宝座，这一次不会在有背叛，我会永存。”
苏子宁的手放在他头顶，揉了揉，五官淡化的看不见，周身依旧透着一股子温和：“但愿你能开心，苏嗣。”
白影飘散，化为星星点点光亮。
他将消亡于世，不在为他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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