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诸酒馆

　　一只白色的小鹿站在一处高岗上，看着眼前喧闹繁华的城。它的眼睛里没有灵动，只有无尽的恨意。
　　它的头上有四只角，光滑美丽，微微地发着七彩的光。
　　小鹿仰起头，对着城的方向发出了“呦呦”之鸣。
　　顷刻间乌云密布，天水降临，天空仿佛被扯开一道巨大的裂缝，雨水疯狂地从那里灌下来。山上的石头被雨水冲刷，在翻滚时折断了好多无辜的树枝。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城里的人刚开始并不在意，直到有人喊了一句，“山洪来了！”
　　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石块从山谷间倾泻而下，本来环绕着城的温顺河水，如今暴涨，淹了河边的稻田，冲向了城门。
　　河水翻涌奔腾，像一只凶猛残暴的老虎，向靠近它的人张开血盆大口。
　　人们尖叫、哭喊、撕扯、祈祷，但是没用，水位还是不断的升高，放肆地舔舐着人们的腰。
　　在水里上下漂浮的人们，无助地伸着手；侥幸爬到房顶的人们，慌张地不停叩拜。
　　小鹿摇摇头，似乎十分不满，“呦呦”之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叫声远远胜于第一次。
　　天空中的裂缝更大，水也涨得更快，整座城一点一点被蚕食殆尽，渐渐地消失在无尽的洪水之下......
　　“师傅！师傅！起床啦！”夫南脆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慢慢睁开双眼，看见他趴在我身边，笑嘻嘻的看着我。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洒下，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温暖。
　　我起身下床，一点点拉开了窗帘。
　　我看着窗外的明媚，只觉得刚才的梦，太过凄凉。
　　可是，这梦，却是我一手创下的杀戮。
　　我是夫诸，山海经中可以引发洪水的神兽，而如今失去两角，神力受损，召唤洪水是不可能了，到是可以制造一些薄雾，玩儿个捉迷藏。
　　今天是夫诸酒馆开业的第一天，也是我离开傲岸之山的第五天。
　　“师傅！”夫南坐在床上晃着小脑袋看着我，他头上的小鹿角才刚刚长出，现下就是一个小芽子，可爱得紧。
　　“师傅，今天是清明节，我们出门踏青吧！”
　　我看着他满脸期待，点了点头说，“好。”
　　我在傲岸山里睡了一千年，醒来时这个世界已经大变样了，有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在路上跑，还有很多通天塔，到了夜晚还有像星星一样的东西在发光，十分稀奇，只是鬼差洛言告诫我不要随意触碰，因为......因为会触电，虽然我不懂触电的意思。
　　不过，夫南不听他的话，摸了一次，结果不知怎么的，在地上抽抽了好久，就连鹿毛也焦了好多。
　　真是淘气。
　　“小南，你去准备一下，师傅换个衣服，整理一下就去。”
　　“好嘞！”
　　夫南一点一点挪下床，迈着小短腿，“哒哒”得跑下了楼，渐渐听不见了声音。
　　我去卫生间里洗了脸，刷了牙，这些还是洛言告诉我的，他说要是想做人，这些是必备技能。
　　既然要踏青还是得选一个合身而又舒适的衣服才行。
　　我收拾妥当了以后，下了楼，看见夫南已经住备好踏青的用品，这不禁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早有预谋。
　　“师傅！快来吃早饭！吃完饭了我们出去......”
　　夫南本来兴奋的话语在看见我的一身打扮以后变了声调，“师傅！哪有出门踏青，穿旗袍的啊！”
　　“这个不好嘛？”
　　我看着自己的穿着，没什么奇怪的啊！
　　“好好好！师傅你快来吃吧，能出去就行。”
　　夫南小跑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朝着餐桌走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那孩子吃东西呼噜噜的，像个小猪，要不是看见他头上的鹿角芽子，我真以为自己养了一个小猪妖在身边。
　　“哐”夫南放下了碗，用袖子擦了嘴，又喝了一口水顺顺气。
　　然后他就坐在那里看着我吃，眼睛也不眨就这么盯着。
　　我吃饭一向慢，很慢，但是看他的意思，好像是等不及了。
　　“嗯......师傅吃完了，等下......”
　　我话还没说完，夫南一把拿过我的碗，连同他的碗一起送到了厨房的水槽里，又回来收拾好了桌子。
　　那小腿跑得像阵小旋风。
　　“小南？你不要这么着急，当心摔倒。”
　　“没事！”夫南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起身检查起了夫南收拾的包，里面实用的没多少，吃的喝的到挺多。怕不是跟邻居家的孩子商量过，因为他们家的孩子每次春游总要带很多吃的。
　　“师傅，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夫南拿过他的小背包，拉上了拉链，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打滴滴。
　　洛言教了他很多，什么手机、电脑，小孩子学东西很快，没一会儿他就运用自如。我就不行，研究了好久也搞不懂，索性放弃了。
　　我们去的是距离城南不远的青雾山，相传这里是青龙吞云吐雾的地方。听沿途的与游客说，每到雨季，这青雾山都有奇相涌现。
　　有没有奇相我不知道，不过青龙肯定没来过这里，要是去也应该在城西。
　　夫南一路蹦蹦跳跳的，许是鹿对山林天生的喜爱，到这里他格外活泼。
　　“师傅你看这个树好高！有这么粗啊！”夫南抱着树冲我喊道，语气满是惊讶。
　　过一会儿树不稀罕了，又蹲在路边看野花，要不是我拦着，他都要趴在地上啃一口尝尝味道。
　　这个小笨鹿，有人形了还是傻乎乎的。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一上午才爬到半山腰，但是夫南带的吃食已经被吃光了。没有了食物给予他动力，现在像个蔫茄子，坐在休息用的石凳子上，看着别的小朋友手里的雪米饼流哈喇子。
　　“咕......”夫南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师傅......我饿了......”
　　我看着他轻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师傅也饿了。不过师傅没带钱。”
　　夫南撅和小嘴，头扭向一边，“师傅你就是故意的。洛言叔叔给我的零花钱，这几天被你花得都没多少了。”
　　“那......我们回酒馆？师傅给你做好吃的？”
　　“算了吧。师傅你连方便面都不会煮。人家都是大人照顾小孩子，我们家却是小孩子照顾大人。”
　　我被他这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不是我不照顾，只是那个叫天然气，还是液化气的，按下个按钮就会着火，着实让我害怕它会烧了我一身雪白无瑕的鹿毛。
　　夫南背起小背包，气鼓鼓地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哼，坏师傅。”
　　回到酒馆，吃了午饭，我洗了一个澡，舒服地睡了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光已无，虽然在敖岸山睡了一千年，但还是时不时地犯困，或许和神力不足有关吧。
　　窗户外面稀稀疏疏地飘着小雨，或许是那些无家可归，无人祭祀的鬼魂的眼泪吧。
　　对了，洛言说让我每天晚上8点的时候在酒馆门外的西侧柱子上挂一盏莲花灯，说是心有困惑，念有未结的鬼魂自会上门。
　　我赶紧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七点半，还好，来得及。
　　我匆匆下楼，到杂物间里翻出莲花灯，赶紧挂在柱子上。
　　夫南正在房间里打游戏，听见我匆忙的脚步声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跑出来。
　　“怎么了师傅？”夫南满脸惊慌。
　　“我在挂灯。无事。”
　　我摆好了莲花灯的位置，用火柴点着了灯芯，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和街区的灯火通明相比，这烛火，倒像是无数苦痛里的一点希望。
　　“师傅......洛言叔叔为什么要你挂灯啊？”
　　夫南摸着他的小鹿角朝我走过来，小鹿角在长大，所以会让他痒一些。
　　“大概......招鬼吧！”
　　我突然回过头，想吓唬他一下，但是夫南很显然没有被吓到，因为我看到了他淡淡的，小小的白眼。
　　“招鬼......嗯......是为了给师傅打着玩儿的嘛？”
　　“不是啊！”
　　这个孩子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吧，我很温柔的！
　　“嗯......那是做任务？”
　　“差不多。”我点点头。
　　夫南听见自己猜对了，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喜悦。
　　“什么任务啊？”
　　“救人。”
　　“救谁啊？”
　　“救师傅的心上人。”
　　夫南听见心上人这三个字，小脸瞬间就垮了，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间。
　　好奇怪，难道鹿也有青春期？
　　我又看了眼莲花灯，回了酒馆。
　　我坐在酒馆的柜台后面好久，因为酒馆里很温暖，所以睡意再次席卷，我趴在了桌子上。
　　但是朦胧之间我听到了一阵铃铛的声音。
　　一个男人走进了我的酒馆，满脸沮丧的坐在餐桌前。我歪着头看着他，难道这就是洛言说的心有念想的鬼魂？
　　“请问，你......”
　　“有酒嘛？”
　　男子突然的提问让我蒙了一下，但是随即我就反应过来了，赶紧去厨房里到了两杯夫诸酒。
　　这酒是洛言教我酿的，用孟婆汤为引，一杯代表苦难开始，一杯代表苦难结束。
　　开始和结束，就是人的一生。
　　“这是本店招牌，夫诸酒。”我把酒小心地放在他面前，酒很珍贵，不能洒了。
　　男子看着自己眼前的白瓷梅花酒杯愣了一下，接着迟疑地开了口，“这个酒很贵吧！”
　　“放心，不要钱。”我摆摆手，在他前面坐下。
　　男子听见就不要钱，眼睛瞪得老大，不用猜也知道，他心里一定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怎么可能。
　　“你是今天开业的第一位客人，不要钱。”
　　男人还是半信半疑，不过他点点头以后，拿起了一杯酒，品了一口。
　　我看见他的眉毛挑了一下，然后他一口接着一口把手里的酒喝光了，痛快地放下酒杯。
　　我本来以为他要夸我的酒酿得好，但是他却低头哭了起来。
　　这倒是让我猝不及防。
　　“你知道吗？这个酒，有我妈妈的味道。”
　　男人低着头，眼泪不停地划过他的面颊。
　　我给他递了纸巾，但是他不接。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男人顿了一下，但又接着说道，“也是她离开我的日子。”
　　他拽了拽领带，抬起头，深呼吸，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眼泪，眼圈通红地看着我。
　　“你的酒，让我想起了妈妈酿的米酒，很好喝。我从小就喜欢偷偷喝她酿的米酒，但是妈妈不允许，总说小孩子偷喝酒会变傻。我不信，偷喝被发现了她就掐我。”
　　男人指着自己的大臂，“就是这儿。”
　　“很疼吧。”我问他。
　　他点点头，但是又接着摇摇头。
　　“我在对面的大厦里上班，可风光了，家里人都以我为骄傲，但是我自己知道，那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座通天塔确实很高，我收回视线再看向男子时，却发现男子消失不见，而我的周围也被浓雾笼罩，黑暗袭来。
　　我慌张极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处观察着。
　　“你看你做的是什么东西！”一阵责骂声在我前面传过来。
　　我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或许有人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独自向前走着，摸着黑，然后就在我靠近声音的一瞬间，眼前亮起了一阵白光，好刺眼！
　　但是白光过后，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我使劲得眨眨眼，适应了周围的环境。
　　在我的斜前方，我看到了酒馆的男子。
　　“你怎么站在这？”
　　但是不管我多么大声的喊他，他都不搭理我，连在他面前挥舞的手都看不见。
　　我观察起四周，这里有很多桌子，桌子上有电脑，还有很多人像机器一样坐在桌子前，手指不停的敲着键盘。
　　一个人拿着一堆纸朝着男子的脸上砸过去，我看见男子额头被某张纸划破了，有血珠渗出来，但是他好像没有感觉一般，就是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他妈要是不能干就给我滚蛋！别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大学生就沾沾自喜。入职一个月了，你还是这幅混蛋样子，你要不要脸！”
　　那人面目狰狞，十分骇人，骂完了还推了男人一下，翻着白眼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男人弯腰捡着地上的纸，我赶紧跑过去想帮他一起捡，但是我的手碰不到。
　　大房子里的其他人也不来帮他，有的人视若无睹，有的人背后窃笑，说他活该。
　　男人无助的捡了纸，坐回了自己的桌子前，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再次机械式的敲动起来。
　　很久，他坐在桌子前很久，除了手，剩下的部位一动不动。
　　我刚想走上前劝他起来活动一下，但是浓雾又起，周围也再次黑了下来。
　　“不行啊！钱没交齐，做不了手术啊！”
　　这次又是谁？
　　我不再害怕，赶紧朝着声音跑过去。
　　白光再次亮起，我跟着男人来到了一个充满怪味道的大楼里。
　　里面很多人穿着白衣服，在不同的房间里来回穿梭。
　　我看见男人跪在一个床旁边，手里握着一张纸，我看不到具体的内容，只看见上面有好多圈，一个连着一个。
　　还有男人的眼泪一个连着一个。
　　“妈，你等我，我去筹钱。”
　　男人突然站起身朝外面跑，我一时着急也跟在他后面。
　　我看见他不要命一般从路上的那些大怪物间穿过，去找那个骂他的人说什么预支工资，但是那个人不单骂他有病，还说他是想吃天鹅肉。
　　我又看见他跑到银行，说要什么贷款，他要用一个房子抵押。
　　但是银行的人说手续审核和评估什么的需要五天。
　　男人摇着头说他等不及。等不及。
　　他再一次跑出去，这次他到了一个狭长而又潮湿的小巷里。
　　他站在一个穿着奇特，面目可憎的人面前，说他要借什么高利贷。
　　可是那个坏人见他好欺负，和他定了很高的利息。
　　男人咬着牙答应下来。
　　他终于带着好多的红色钱，回到了医院。
　　他赶紧找那个刚刚说话的白色衣服，把手里的大包递给他。
　　白衣服匆忙带他去了一个缴费窗口，另一边他的妈妈进了手术室。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失，我看见那个红色的灯“噗”的一下子灭了。接着一个白衣服走出来，跟他说什么恭喜很成功。
　　他终于笑了，很开心。
　　我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于是我赶紧跑过去，就算他听不见，我也要像那个白衣服一样说一句恭喜。
　　然而，浓雾和黑暗却吞噬了他的笑容。
　　一群人拿着铁棒闯进了他的家，我看见一个慈祥的老人被按在地上打，在呼喊，在忍耐。
　　我跑到老人跟前，想把她拖出来，但是我的手穿过了她的身子。
　　我想夺过那些人手里的铁棒，但是我碰不到。
　　我着急的大喊但是无人理睬。
　　这时门开了，男人回来了，我赶紧让他来救救这个可怜的老人，但是他却看着那群人跪下了。
　　他在磕头，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妈妈。
　　那些人问他，钱呢？
　　他说，再给些时间，再给些。
　　那些人听他这么说，好像是生气了一样，一股脑地朝他冲过去，手里的铁棒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地砸下去，我看见男人的额头再一次渗了血。
　　那群人发泄完了走了，走之前还警告他赶紧还钱。
　　他躺在地上根本无力回答。
　　我站在一旁，心情十分抑郁。我想替他杀了他们。
　　场景再一次变换，这次我来到了一个通天塔的最顶端，我从未来过这里，我抬头向上看，原来这里离天真的这么近。
　　“妈妈，对不起。”
　　那个男人站在通天塔的边缘，似乎，要掉下去了。
　　我到他身后，大喊着，跟他说不要这么做，快下来，你是凡人，掉下去真的会死。
　　他还是听不见，我拉着他，让他回来，可我还是碰不到他。
　　可是就在我以为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时候，他转过来了。
　　他看着我笑了，我惊喜万分。
　　然而，他却当着我的面，向后倒了下去！
　　“不要！”
　　我冲到栏杆边，但是双手只抓住了空气。
　　“不行，要救他。”
　　我翻身一跃，跟着他一起跳下去，用了神力向下冲。
　　口中念咒，化身为鹿，这样我就可以先他一步接住他。
　　但是......一抹红色的血，刺痛了我的眼。
　　鹿鸣呦呦，凄凉悲婉。
　　一阵强光袭来，我赶紧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却回到了酒馆，还是刚才的位置，还是刚才的人。
　　但是窗外的雨好像更大了一些。
　　男人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所以......我看到的是他的记忆？
　　“你......还好吗？”
　　男人臂弯里的头轻轻点了几下，说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你是老板吧。你们这里的酒真的很好喝。”
　　“谢谢。”我淡淡地回道。
　　我不知道此时的我应该说些什么，因为这种压抑的情感已经将我包裹在里面，我......难以脱离。
　　男人用手撑起了身子，看像我，“我可以把另一杯也喝了吗？”
　　我点点头说道，“当然。”
　　他端起酒杯，如获珍宝，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要不是一个鬼魂只能喝两杯夫诸酒，我都打算把厨房里的那一坛都给他。
　　一杯酒，男人足足喝了十几分钟。
　　“不知道为什么，这杯酒喝完，我觉得有些轻松。”男子失笑道。
　　“或许是因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谢谢你老板。”
　　“不客气。”
　　男子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往外走去，但是却在门前停了下来。
　　他缓缓开口，问道，“老板，你说人这一生怎么这么苦啊？”
　　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里生起怜悯。
　　“人自生下来，就注定要经历苦难。但是苦中也有乐，只是有些人习惯放大乐，有些人习惯放大苦。虽说苦中做乐很难，但依旧要相信一定可以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
　　男人点点头，嘴里念叨着，走出了酒馆。
　　我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哽了一下。
　　跑到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下一辈子，要快乐！要家庭美满！”
　　要......苦尽甘来。
　　我就这么看着，看着，直到，他消失在远处的阴影里。
　　夫南被我这一声吵醒了，揉着眼睛下了楼，看我站在门口，赶紧跑过来把我拉回去，关上了门。
　　“师傅，已经半夜了，你在干嘛啊！”因为吵到他睡觉了，夫南的语气里有些不满。
　　但是看见我脸色不好时，还是十分贴心地给我到了一杯热可可，真的是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我啊！
　　“师傅，这个给你，电视剧里说，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甜的会开心。”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很甜，像一根线，一直蔓延到心里。
　　看到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哆啦A梦睡衣，我担心他会感冒。
　　“小南，你过来。怎么穿的这么少？会冷的吧。”我伸手把他抱在怀里。
　　夫南愣了一下，小耳朵红了。
　　把他抱在怀里，我突然想起了刚刚的那个男人。
　　那个没有熬过苦难的男人。
　　“小南，要开心的活着。”
　　“嗯！”
　　人自出生之际就已经在经历痛苦，通过狭窄的生门获得生命，离开母亲温暖的子宫，感受着周围时而灼热，时而冰冷的世界。
　　自生到死，皆是如此。
　　在这一生会见到许多人，会感悟许多事，会得到许多安慰，会体味到酸甜苦辣。
　　愿你我生于这世间，有勇气面对苦难，有毅力克服苦难，有信心获得幸福。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抬头看看。
　　你要的幸福和爱。
　　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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