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息

　　第一章犬鸣山
　　犬鸣山妖杰地灵, 山明水秀妖更猛

　　"无妖城西南是茂密山峦, 当地人称之犬鸣, 恶名昭彰. 犬鸣山妖杰地灵, 山明水秀妖更猛. 至于这山灵地什么地步, 可参照四乡八岭月更的山野奇闻. 总之就是年年都有直着进撗着出的, 失踪人口不计其数. 犬鸣山, 闹妖!"

　　"嗟. 本夫子, 你这开场白说了没一百, 都有九十九回了. 你就说不厌味?"

　　"快, 快说啦."

　　本夫子见茶客起哄, 伸出双手向下虚压 "莫燥. 莫燥. 我这不正要说呢." 见茶客安静下来, 本夫子摇头晃脑的拿起桌角上的茶呻了口.

　　"快说啦, 赶着开工呢."

　　"数日前无忌村又传了条趣闻. 话说, 这犬鸣山猫仙犬仙出名, 却还有蛇仙. 这成了仙的蛇......"

　　"他自己就是一条. 伙记! 指什么指, 就是叫你呢, 你过来." 茶居靠窗的一桌坐了一大一小两个姑娘. 她们服饰怪异得很, 是跑堂没见过的装束, 但那跑堂工龄不浅, 见惯我行我素的浪人, 也不以为怪, 只是那冲他喊叫的姑娘所说言语是他没听过的, 教他不明所以.

　　跑堂指指鼻子询问地看那姑娘, 那姑娘没看懂, 只一个劲的叫. 幸好姑娘身边的小姑娘向他点了点头, 打着看得懂的手式叫他过来.

　　跑堂忙跑过去, 站在远远的, 避开言语不通的姑娘, 笑着脸问那小的 "小姑娘, 有什么要的." 两个女人家独自出来, 也不知是什么身份, 看她们衣着贵重暴露, 定是妓女, 腌渍着呢.

　　小姑娘指着杯盘狼藉的桌面道 "再要一份."

　　"吓?" 这两姑娘叫的餸菜很多, 大部份都是另一位跑堂欺生给他们叫的, 份量该远超出两个女子的食量.

　　跑堂一看, 却见桌上的食物被吃得差不多了. 而那两个姑娘, 大的还在狼吞虎咽, 用手不停抓了食物往嘴里掷, 也不见她咀嚼, 嘴像个黑洞以的什么都放得进, 一块块肉下去, 竟没见她吐骨. 看那吃相速度, 像只饿了百年的饕餮. 再看那小的, 已止了食. 她面前摆了份面食, 面只吃了一半, 碗边摆满鸡骨. 这些鸡骨吃得极干净, 没剩下软骨不说, 还能在鸡骨上看到无数深深浅浅的牙齿划痕, 有些鸡骨还被咬碎了. 这个...这个更慎人.

　　跑堂看得脚心发凉, 耳边又听着说书的大说妖闻, 更慌了些, 忙答了声 "好" 就要走.

　　"慢"

　　跑堂转身才跨出一步就被小姑娘叫往, 他僵着脸笑问 "姑娘还要什么?" 说书听多了, 跑堂知道大多时候不道破妖怪身份, 妖怪就会继续装成人类, 不伤人.

　　"待会书说完后, 替我叫说书的来" 说吧小姑娘掷了块碎银过去.

　　"好. 好. 马上就叫." 跑堂见了白花花的银了, 双眼放光伸手去抓. 待银子落入手中才想起, 这是妖的银子呀! 跑堂笑脸又僵了几分, 掌中银犹如荡手山芋 "姑娘, 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 见小姑娘点头, 跑堂才放心收下银子, 离去时, 眼角扫到较大的姑娘似謿非謿的看他, 不禁又是一寒.

　　见跑堂走远, 小姑娘拿箸把身前鸡骨分作两, 一半扫到大姑娘桌前 "别总放我这, 看把人类吓得." 桌边隐隐有底声嘤嘤狐叫.

　　待本夫子书说完了, 走过来时, 另一个跑堂正在给两位姑娘布菜. 那跑堂见了本夫子, 知道他被豪客招来单独给她们说趣闻, 便本着尊敬文人的习性讨好的叫了一声 "本夫子", 还顺手拉了两位姑娘桌边的空长椅到本夫子身前 "本夫子你坐."

　　本夫子眼角跳了跳, 看着几只因跑堂拉走长椅而滚落地上, 正不愤地冲他和跑堂叫的狐, 嘴上应道 "好.好. 有心了. ", 就是不敢真坐.

　　那跑堂看不见狐, 不知就里, 应声走了. 跑堂走入内堂后, 只听得内堂转出人体倒地的闷向和一声惊呼, 然后就是各种器具掉落在人体上的声音.

　　本夫子苦笑, 上前朝大姑娘一礼 "后生小子不懂事, 姑娘勿怪." 脸前的, 那里是寻常姑娘, 那是一妖, 一人, 和一窝狐精.

　　"他说什么?"

　　"叫狂橘勿要欺负弱小" 小姑娘答道, 语气却没有责怪狐之意. "说书, 可知吠鸣山还有何趣闻, 我等的趣闻."

　　说书的见这人类能和妖在一起, 又敢抢妖的话, 那妖却无怒意, 知道这小姑娘定是极得宠的, 讨好的把犬鸣山的老底全番了出来 "犬鸣山呀, 就是蛇君, 王犬和猫主的地头. 这猫和狗好勇斗狠, 年年打架, 一闹就是一冬, 害整个犬鸣山不得安宁, 不过年不消停."

　　"就是放平常, 猫狗见了脸也得打个你死我活, 也不管有没有扯上人类, 多少入山没了音讯的都是出自他们手笔. 这还不算, 那猫主生了十几二十来只王子, 这些王子没个成气的, 打妖不成, 就成群去欺负人类, 装贼人抢村. 那傎装那个底劣呀, 凡人一看就知是妖, 请了不知多少和尚巫子来, 你看..." 说书的朝茶居中不同方向连指三下 "就这小小茶居里面都能找出三堆修行者来. 修为高的妖还好, 修为底的和精, 可就被那些王子带挈透了."

　　"说到犬族, 也不是好东西. 犬族的王犬, 是个入赘的, 在族里不敢玩女妖, 就终日里跑出来勾引女妖, 管他是黄花闺女还是名花有主的, 一样招惹, 身边女妖无数, 走马灯似的换, 和采花贼没两样, 就连城主的女儿, 都让他给毁了, 还生了只半妖. 王犬的独苗, 也是大凶, 那王子凭着修为高, 不问原由, 见妖杀妖, 这些年来, 不知就里的冤死在他手底下的妖都能堆成两座山了. 见了这妖, 就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

　　"总之犬鸣山上那, 就是一窝一窝的祸害, 姑娘你还是别去的好." 本夫子说罢看向大姑娘, 这妖修为虽比他高, 但带着个人类到犬鸣山这种危险的地方, 怕是謢不了人类周全.

　　那知大姑娘只埋头大吃, 对本夫子的话听而不闻.

　　"谢谢" 小姑娘给了银子打发本夫子.

　　见本夫子走后, 大姑娘咽下口中吃食, 问道 "如何?"

　　"此妖心好..."

　　"如果你把妖气催出来, 他就不止心好, 还会主动作你跑腿" 在两只比之强的妖怪面前, 谁不收收花花肠子? 大姑娘看向茶居中三伙修行者, 大放嚣词 "这里的修行者好弱, 连在听妖怪说书都不知道. 那蛇不点出来, 我还以为他们是凡人. 这里的妖和修行者都没什么好怕的."

　　小姑娘舒展身体, 靠着椅背 "自出了千一夜, 你总劝我出走. 想与我私奔?"

　　大姑娘嘴角抽了一下, 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别转头无视小姑娘 "伙记. 对, 就是你." 大姑娘又冲跑堂招手 "再要一份" 这一句是跑堂听得懂的倭语. 对于觅食用的技能, 一般妖都学得比较快.

　　"小舒片刻, 今晚上山."

　　***

　　今晚, 本先生大概又会多一条说书的趣闻.

　　犬鸣山山脚下, 一对猎户夫妇正贪黑走夜路下山, 迎面见到一盏灯自山下而来. 山上凶险, 那有人摸黑上山? 两人正觉怪异, 却见那火光移动极快, 眨眼蹿到眼前, 险险在撞上那对夫妇前杀着.

　　夫妇定神一看, 却是头口叼灯笼的橘毛狐. 那狐愣了下, 冲两人”汪”了声. 狐身后立时传来一阵参差不齐的假狗叫. 死妖友莫死贫妖的极致, 莫过于架祸.

　　原来, 橘毛狐身后还有一辆隐在黑暗中的大型轿子, 每边轿辕由左右两只狐合力抬着.

　　一声童女轻笑从轿厢传出 “两位受惊, 这厢失礼了.” 声音清细, 带着妩媚, 可惜口音怪异, 发音不准, 想是不精于人言.

　　无论是八狐大轿还是八犬大轿, 轿厢内的, 怕都不是人. 彷佛是左证猎户的猜则般, 童女发出几节怪异的音调, 八只狐齐齐把轿抬到小径一边, 让出半条路来.

　　男人当堂就吓软了, 他是猎户, 手里不知染了多少头狐的血. 至少, 他背上就挂了两只. 还是他妻子胆大, 在心里默谂无数遍 "有什么好怕的, 男人猎回来的畜生都是老娘负责宰的. 一头狐要切成合口大小, 至少就要劈成百来块. 狐妖有什么好怕, 老娘还是全职分尸的呢!” 谂了几遍, 女人胆子也壮了, 半抱半拖的带着男人贴着妖轿走过, 拔腿狂奔下山.

　　至此, 犬鸣山又多一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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