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黎之刻

　　天是那么暗，雨是那么大，出租车司机心中是那般苦。
　　鬼知道为什么第一天出来接客……啊呸！工作！就惹上大事了。此刻在他的出租车左侧，立着一个穿大衣的男人，右侧靠着个穿黑色短袖的男人，三人无言，尴尬至极！
　　咦？我为什么要尴尬？司机忽然心想。
　　这事实在不是三人的锅。就在五分钟前，周引宁收到柯引的短信，让他快速赶往医院，差一分钟就别想见到他了！没法，只能匆忙拎起那件休闲大衣。随手一招，停了一辆出租车，刚打算开门，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这好像是我叫停的车。”
　　周引宁的手当场僵在半空，他怎么会在这？！柯引不是说他早就搬到A市去了吗？！
　　楼虞其实没看清周引宁，只不过他正赶往总部办理调职，好不容易拦下一辆，竟然有人来抢？！当下态度就不好了。
　　“抱歉先生，我觉得这是我叫停的车。”周引宁强忍声音中的颤抖，镇定对答。
　　这下换楼虞愣住了。周引宁……楼虞沉默了。
　　周引宁也无话可说。两人各撑着一把黑伞，在这阴沉沉的雨幕中互相闪躲对方的眼。尴尬的气氛就此弥漫开来。
　　周引宁心中早已一片乱麻，柯引怎么今天有事找我？我该说些什么？你好……好久不见？啧，好死不死的这种场合撞见……
　　“那……那个，两位如果不……不介意……”司机内心濒临崩溃，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不介意吧！“一起上来……应该……顺路吧？”
　　“Z市第一医院。”周引宁冷淡的嗓音就这样传入楼虞耳中。
　　不过楼虞相信周引宁可绝对不会像表面这么淡定，不过是这人面具戴久了，伪装技术高超罢了。但是要摸清他真实的想法，仍然不容易啊。
　　“警局。”楼虞隐下所有想法，面上挂着的还是一种不羁的笑，吊儿郎当，这还是周引宁当初对他的评价呢。
　　“幸好顺路……那……两位就……上来一起吧。”司机抹了抹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这两位气场都太强，他一个小司机根本不敢招惹啊！
　　周引宁上了副驾驶，楼虞坐在后座，这种时刻，谁都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周引宁一打开手机，柯引的消息就狂轰乱炸来。
　　“嘿！周引宁你到哪了？兄弟快完了!”
　　“不是你回一句啊！”
　　“你快来啊！有个疯子非要缠着我说是我把他肚子搞大了！”
　　“你说他tm一男的说这事离不离谱？小爷也不玩男人啊！”
　　“你小子赶紧过来，小爷应付不下去了！！！”
　　周引宁实在是想不明白他这位损友怎么什么事都搞得出来，而且这事……不该找医生或者报警吗？！找他有什么用？！这边楼虞的事他正烦呢！
　　“你找医生或者报警吧。”
　　消息一发出，柯引瞬间回了一条。
　　“已经报警了，但人还没来。而且那家伙好像跟你认识。”
　　“行，我一会就到。”周引宁缓缓回消息。同时脑中思考着这事的诡异。该死，又要加班了。
　　正想着，出租车停了下来。
　　“先生，第一医院到了。”司机扭过头，轻舒了一口气，哇！总算熬过这个修罗场了。不过这个医院好像有点诡异啊……算了算了，小时候对医院的心理阴影吧。
　　“好的，谢谢。”
　　周引宁隐约听到了些动静，楼虞的事立刻就抛到脑后了。
　　与此同时，后座的楼虞也睁开了眼，是的，他刚才一直在闭目养神，或者说是养精蓄锐，他感觉得到，上任后的新任务就要来了。周引宁可能也要掺和进来了。
　　“你现在在哪？我到了。”周引宁微抿着嘴唇，原本精致的眉眼此刻无端透出冷冽。
　　“好像是骨伤科？还是妇产科？我记不清了！我现在躲在一个诊室的办公桌下，暂时没听见那疯子的喊叫。”
　　周引宁是服了这个朋友，只能先去骨伤科碰碰运气了。
　　另一边，十几分钟后，楼虞也到了总部，一上去，直奔最高层。
　　“你说你怎么会把办公室放到最高层呢？敌袭第一个遭遇的就是你。真好奇那天电梯坏了你怎么办？”
　　“你小子不会说话别乱说，小心我不批准你的调职令，让你滚回A市。”说话的人端坐在办公桌前，一身黑西装，后面是一整面玻璃墙。
　　“贺先生，比起这个，我认为你更应该注意一下Z市的光污染了，真把自己当霸道总裁了？”
　　“……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还有，叫局长。”贺笠揉了揉眼睛。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姓楼的少爷不是个能正常交流的，难怪A市那老东西这么爽快，直接就把人给了过来。
　　“哦。”楼虞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调职之后有什么任务？”
　　“由于你刚调职，没有什么空闲的任务给你。暂时留家等待。”
　　“嗯？”这可就出乎楼虞的意料了。Z市犯罪率可不低。
　　“你可别不满意，待久了才知道放假不易。”
　　“刚才路过第一医院，好像出了点事，你们已经派人过去了？”
　　“第一医院出事？那胡乱听说的？”贺笠吃了一惊，第一医院每天都有大批人员流动，那的保安警卫也因此有很强的能力，这一般不会出事啊。
　　“呵呵，这就劝您尽快查一下了。”楼虞挑衅地笑了笑。
　　正说着，电话响了。
　　“喂？哪位？”贺笠只得先放下这边的事，示意楼虞随意。
　　“局长，第一医院出事了。出现一位疑似精神病患者持刀乱闯，医院警卫打不过，医生也伤了几个，还有一名市民失血过多正在抢救。”
　　“让离那最近的警察尽快前往。”贺笠只觉得脸打得啪啪响。
　　“目前……周引宁在医院。其他人正赶往。”
　　“就让周引宁先安抚群众，尝试安抚那个病人。”
　　放下电话，贺笠转头看向楼虞。
　　“你有事做了。”
　　听到这句，楼虞嘴边扯出一抹笑，看来这位局长接到消息了呢。
　　“哦？”
　　“第一医院。”贺笠用手支住头，“有名患者持刀乱闯，伤了好几个，你去支援一下。”
　　“好嘞。”楼虞懒洋洋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上挑的眉眼低垂着，随即又低头看手机了。嘴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等等，周引宁刚才好像……也去那了？那笑意也就僵住了。
　　一旁的贺笠凝视了这个张扬的青年一会，心中微叹了口气。
　　A市Z市的犯罪率都一直居高不下 ，但是两市警力资源却较为稀少，如果不是这个青年执意到Z市，A市那也不会松口。现在看来，他似乎不在乎去哪，与A市那个人说的执拗少年一点都不相符啊……那么，他来这是为了什么？
　　“周引宁也在？”楼虞冷不丁问了一句。
　　“啊？嗯。你认识周引宁？”
　　“听过，不熟。”楼虞淡淡回复了一句。啧，是个麻烦。
　　即使坐在Z市警局，他也仍然有些疑惑，怎么当时死命要争这个机会来呢？周引宁，两年过去了，今日一见，仍是那个样子啊……
　　啧，极具欺骗的外表以及一副伪君子的模样，看着厌烦。
　　楼虞闭了闭眼，揉了一下太阳穴，终归是当时太过在乎，现在两人还要做同事，终归还是要平静面对他的。
　　医院里。
　　“喂？哪位？”周引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现在仍然找不到柯引，两个地方都跑过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不会是随便报了两个地名吧……
　　“嗯？门诊？好的，我知道了。”是警局的电话，周引宁现在可以百分之八十确定，柯引也在门诊，和那个病人一起。现在重要的是稳住局势，但是怎么连医院的护卫都拦不住呢？他没时间多想，一路奔跑过去，医院比较大，门诊在最前面，而现在从妇产科跑过去，需要五分钟，但愿不要再发生什么伤人事件了……
　　果然，门诊门口围着一群人，发出嘈杂的声音，周引宁每次看到这种情况就感到万般无奈，总是会有那么多人在生命威胁的情况下留着看热闹，只是为了一种虚无缥缈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他高举起左手，攥着警官证，右手扒拉着人群，缓慢挤进去。
　　“让一让，这位小姐请让一下，我是警察，请让我进去。”周引宁不断喊叫，好不容易到了里面。
　　不同于外部的纷乱嘈杂，里面的人就少了许多，气氛也凝重了不少。一个手臂被割伤的医生，一个护士，中间赫然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手持一把手术刀的人，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周引宁环顾一周，柯引不在。他将目光投到这个病人身上，枯槁的头发微微发黄，嘴唇干燥且毫无血色，连着他的脸都是惨白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两块乌青铺在下方，警惕地盯着周引宁，但很显然，这个人精神状态极其不佳，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再撑多久。
　　哒。柜台旁边传出一丝轻微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周围，这一小声尤为明显。
　　“谁？”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周引宁代替旁边三人问出了问题。
　　“引宁？是你吗？”里面传出一个男声，清脆明亮的音色很有邻家哥哥的感觉。
　　“柯引？出来。”周引宁一听到柯引的声音，便松了一口气。
　　“你们兄弟情深玩得不错啊……”终于，旁边那个病人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不过这个渣男搞大了我的肚子还不负责，你可真是一个警察，秉公执法啊……”
　　就在那一刻，再次的几人再一次听到三观碎裂的声音，这人刚才说了什么？！
　　旁边离得近一些的观众只听了“秉公执法”之类的模糊词语，不禁更加好奇，“警察徇私所为何事？”“国家办案机制是否出现重大问题？”，总归是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世界，难免好奇。
　　“你先冷静一下，仔细想想，他真的……做过这事？”周引宁很快就调整好了，扭头对那人说。
　　这时，又进来了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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