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民

　　明月书院，风和日丽。

　　“老大，听说咱们这次碰到的人不是善茬儿啊。”说这话的是个柔弱书生，正坐在湖边儿，拿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晃动着腿。

　　另外一人推了把那人的肩，撇嘴道：“屁，再硬的茬儿到了咱们宋爷这儿能吃不了兜着走？”说着，他又推了下旁边的“宋爷”，笑道：“宋爷，您说是不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宋诸眉头紧皱，“打个架而已，找个屁的茬儿啊。特么要打赶紧的，耽误老子睡觉。”

　　“宋爷，您放心，张寅我们已经约了，那兔崽子，敢在背后造黄谣，说您喜欢唐大福家的小姐，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对面黄仙得意的表情，宋诸扯了扯嘴角。他那表情好像和唐家那胖猪扯在一块儿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儿一样。一想起周小姐那张磕掺的脸，他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宋诸抹了两把胳膊，嫌恶的跳下栏杆，往桥的另一头走去。夕阳西下，晚霞将大半边天燃得血红。

　　还没走几步，宋诸就慢下了步子。——前面的路被一排人堵住了。他大眼一瞥，对方穿着青云书院的院服。他将目光定格在站在中间的那位身上，人群之中，他是最扎眼的那一位。

　　在他的目光下，这人开口了：“谁特么是宋诸？”

　　宋诸双手环胸，“听人说，你要找我单挑？”

　　“是啊。”张寅打了个哈欠：“老子听说，你是明月书院里出了名的混混，只要打赢了你，老子就能成为咱卧龙镇远近闻名的老大。”

　　在此之前，宋诸跟他打过几回照面，他长得好，性格听说也行，没想到一开口说话竟是这样式儿的。

　　想象和现实有所偏差，难免有所失望。宋诸连眼皮都懒得抬：“开始吧。”

　　听得此言，张寅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抱拳道：“承让。”

　　下一刻，宋诸对着张寅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张寅呵呵一笑，对身边儿的人道：“咱们青云书院一直都在受明月书院的欺辱，今儿再不讨个说法儿，青云书院恐将再无抬头之日，晓得伐？”

　　“晓得了！”

　　声音直冲云霄，那些人首当其冲，先张寅一步冲了上去。在他们飞身而上的同时，宋诸身边儿的几位狗腿子也毫不示弱，迎了上去。

　　一时之间，飞沙走石，乌云盖顶，两军短兵相接，犹如千军万马般壮烈，就在这时，张寅动了，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笃定与自信。

　　看着张寅如此闲庭信步，宋诸心中也跟着莫名紧张起来，他伸出手，决定来上一招先发制人。

　　然而，在他准备揍人的下一秒，张寅却突然一个转身，撅起屁-股，口中还振振有词道：“来啊来啊，打我啊。”

　　张寅扭着腚，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挑衅意味十足。宋诸抽了抽嘴角，“你疯了？”

　　张寅嬉皮笑脸，“老子的腰不是腰，老子的腰是杀你的……”

　　“嘭！”

　　一脚踹过去，张寅原本的那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看他在地上打滚儿的模样，宋诸心中总算好受了不少。

　　来找他打架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来找打的还真真是天下独一份。最要命的是，他之所以接下这茬儿架，是想跟张寅打个照面，然而，这人和他想象中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从前他是怎么看走眼的？

　　这般想着，他拍了拍手，嫌恶的道：“张寅是吧？今天爷爷就放你一马，以后再来无事生非，小心爷爷……”

　　他话还没说完，面色却突然僵住了。——张寅拖住了他的脚踝。

　　他阴沉着脸甩了下张寅的手，冷冷喝道：“放手。”

　　“我踏马就不放！”张寅笑的一脸痛快：“有本事你打老子啊，来了不打人，小心以后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又狗又怂的性格，真是白瞎了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宋诸青筋暴怒，终于忍无可忍，“爷爷如你所愿！”

　　便在这时，只听周遭噼里啪啦一阵儿响，黑云压城城欲摧，老天爷似乎也看不下去了，就往人间泼起了雨。

　　当雨下起来、并逐渐下大之时，宋诸收回手，不再理睬地上已经被揍得六亲不认的人，带人离开了这块儿修罗场。

　　“宋爷，我听说那张寅身世可怜啊。”

　　宋诸揉着眉心，回想起张寅的那张脸，心道确实是委屈了那张脸，不过嘴上还是问了句：“怎么个可怜法儿？”

　　“据说他爹跟有钱人家跑了，他娘一气之下，也效仿他爹跟有钱人跑了。”

　　宋诸挑眉，“那他跟谁了？”

　　说话那人咳了一声，“那肯定不能跟他爹也不能跟他娘，只能由他舅背锅咯。”

　　跟他舅？

　　宋诸心头隐隐闪出一丝不妙。看张寅那神经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舅是卧龙镇的哪一号。他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脸上。他绞尽脑汁想了两天，愣是没能将他舅跟镇上哪个神经病对得上号。

　　两天过后，宋诸刚从明月书院回来，远远就看到自家爹娘守在门前，正“盼星盼月”的望着他。

　　他心下“咯噔”一跳，结合被爹娘混合双打的经验，他知道，每当他们共同站在门外的日子，都是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日子。

　　他忐忑着走过去，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吗？”

　　宋母笑着挎过宋诸的胳膊，“我们诸儿真是长大了，都知道为女人打架了。”

　　听了这话，宋诸眼皮儿直跳，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这种时候，道歉总归没错。他咽了口气，“我…我错了。”

　　“你错了？你何错之有啊？”宋父跟着笑起来，挽住宋诸另一只胳膊。

　　对上他俩这般毛骨悚然的笑，宋诸心头直起鸡皮疙瘩，几乎是被架进院子的。

　　当身后传来了道“嘭”的关门声时，宋诸的心也不由跟着颤了颤，“你们有话好好说，我这两天也没……没惹事儿，打架都是在书院外面打的，吃霸王餐那也是因为……”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爹娘脸上的笑意没了。以至于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都只能被他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我们诸儿真是出息了啊，听说你为了唐家的千金都跟她表哥大打出手了？”

　　什…什么？

　　宋诸反应过来，惊呼道：“张…张寅是唐钰的表哥？”

　　此时此刻，他总算知道哪里不对了。唐钰可是他众多追求者里分量最“重”的那一位，更是爹娘心中最看好的一位，平时他躲都躲不及，现在倒好，他还打了她表哥，跟他们家扯上关系，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等等……

　　宋诸将自己的手从二老胳膊夹缝之中抽回来，护住自己身上脆弱的部位，企图在挨打的边缘挣扎：“那天我是看唐钰不爽，才想在她表哥身上把不爽找回来啊。你们可别胡乱拉郎配了。我跟那猪婆真心不合适，听说她今年又破纪录，吃到一百七十斤了。”

　　说话间，宋诸不由一阵儿委屈：“让我把这样一个人物给娶回来，别说我兄弟能不能承受，这不丧心病狂吗这？”

　　“啪！”

　　宋母毫不留情，一巴掌甩在宋诸头上，怒不可遏道：“少特么死丫头嘴硬，你娶媳妇关兄弟什么事儿？人家那叫丰腴懂不懂？你再不娶人爹可就要内部消化了啊。”

　　“什……什么意思？”宋诸捂着脑门儿，脸上写满了迷惑：“她爹这口味儿……未免也太恶俗了吧？”

　　“啪！”

　　又是一巴掌下来，宋母翻了个白眼儿：“老娘说的是她表哥，你不是都为了她跟她表哥打了一架吗？她表哥到现在可都还在床上躺着呢，门当户对的事儿，你可不能不负责。”

　　听了这话，宋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终于意识到了张寅的“殚精竭虑”，原来是唐钰他爹想把唐钰许配给张寅，张寅不想娶，唐钰又是他的追求者，所以他才在他面前故意讨打？最后他打赢了，就在不知不觉之中争取到了娶唐钰的资格？

　　“操！”

　　“怎么说话呢？”

　　冷不丁被宋父揪住耳朵，疼的宋诸直抽抽。他不服气，企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打的是她表哥，该负责也是为她表哥负责好吧？大不了，大不了我去道歉，不行吗？”

　　第二天，看着自己手上挂的、车上装的东西，宋诸一脸阴沉。如果不是因为此时少了鞭炮锣鼓声，他甚至都要以为自己是要上门跟唐钰提亲了。

　　当然，身为卧龙镇里出了名的混混，宋诸怎么可能乖乖就范。为了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声誉，他压根儿没去提亲，而是直接让自己的好朋友上门儿代了过。

　　他则去了私下跟兄弟秘密见面的小木屋里……等人。

　　等到天黑之时，房门终于“咚”的一声，被人撞开了。宋诸站起来，抖了抖发皱的衣服，往门口走过去。

　　下一刻，一道身影被人从外面踹了进来。那人进来之后，立马连滚带爬的瑟缩到墙角里，口中还一个劲儿的喊着：“对不起大爷，我错了大爷。”

　　“宋爷，”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一边搓手，一边讨好道：“人我们已经给您带过来了，您看您…”

　　听了这话，宋诸轻飘飘丢过去几张票子，冷声道：“滚吧。”

　　“诶，谢宋爷！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儿，您尽管吩咐小的。”

　　等门被关上，宋诸蹲下去，挑起张寅的下巴，“就是你污蔑你宋爷我打你了？还打得几天卧病在床？”

　　他看他明明生龙活虎得很。

　　“大爷，咱有话好好说，”张寅讨好道：“那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架不住人小姑娘真心喜欢您啊。您就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儿上……”

　　“你有病吧？”

　　“啊？什么？”张寅愣了愣。

　　看着张寅哭哭啼啼的模样，宋诸推开他，自顾自往一边儿走去，“说实话，你长的不错，身材看起来也是最合我心意的。”

　　“什…什么？”张寅站起来，拍了拍腚上的尘土。本来在来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应付的计策，但这画风，怎么隐隐有些不对劲？

　　宋诸回身，凉凉的道：“我的意思是，我喜欢长的英俊的，懂？”

　　他思来想去，觉得被算计娶唐钰这事儿，唯有断-袖这一招能治眼前这人了。他说他断-袖，再对他做些不能写的事儿，那他就有把柄在他手上了。等捏住了他的把柄，让他收回自己的话，岂非轻而易举之事？

　　当然，这些全都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厢私情找的借口罢了，最主要的是，他看上了他的脸。

　　此时张寅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儿，他咽了口气，无奈的道：“你喜欢英俊的就去找英俊的，抓我来干什么？不是说我有病了吗？”

　　然而，在他说有病的下一刻，宋诸就欺身过来，将他摁在了桌子上。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五官无限放大的人，张寅从头到脚泛起一阵儿凉意。他别过头，“你…你松手，信不信老子打死…”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个吻轻飘飘落在了脸上。

　　张寅浑身就像触电了一样，此时此刻，他也总算明白了宋诸刚才说的喜欢“长的英俊的”是几个意思。他咬了咬牙，骂道：“你特么是不是疯了？少拿你的臭嘴……唔…唔…”

　　本来只是恶趣味的宋诸忍无可忍，直接堵住了他的嘴，这张嘴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有樱桃般的甜美。但一想到就是这张嘴打破了他对他的幻想，宋诸心有不甘，狠狠在上面咬了一口。

　　“嘭！”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听见动静，宋诸回头看去，不看还好，一看瞬间把他刚刚激起来的一点渴望的苗头吓到无影无踪。

　　不等他反应过来，张寅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这一脚正中宋诸胯间，疼得他眼泪直流。此时此刻，宋诸大脑一片空白，他刚刚干了什么？他怎么能……

　　“荒唐！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

　　张寅从桌子上起来，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打量了下来的人，这人上了年纪，身上穿着明月书院的衣服，应该就是他找过来解围的工具人，只是，这货来的也特么太晚了，他都已经受害了好吗？

　　“我是受害者。”张寅麻溜的跪在地上，努力扮成一副委屈的模样：“是宋诸他强迫我，我才迫不得已…”

　　“得了，少特么往我身上泼脏水，分明是我听说你受伤了，帮你上药而已。”

　　说完这句话，宋诸脸色难看。

　　这死老头子早不来晚不来，非得在这个时候来，偏偏嘴还特不把风，如果让他传出去，说他年纪轻轻就走了歪路，他不得成为卧龙镇的笑柄？

　　“少来糊弄我。”先生回过来身，问身后的人，“刚才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孙先生，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孙先生阴沉着脸，知道他们平时被宋诸欺压惯了，肯定屁都不敢放出来一个，便回过头，骂道：“宋诸，你哪回欺负了人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今天都有人举报你了，少跟我在这儿嬉皮笑脸的，你等着，这回我孙荣不把你逐出书院就跟你姓！”

　　这话说完，孙先生一声令下，就让后面的学生把张寅给搀扶着送了出去。

　　宋诸一人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应该从何开口，只能乖乖闭上了嘴。

　　好在，孙先生并没有看到他亲了张寅，只单单以为这又是件暴力的事儿。

　　等孙先生走后，他的狐朋狗友挤进门，幸灾乐祸着道：“宋爷，上回先生就说要将您逐出书院，这回怕是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另一人道：“不过话说回来，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您…您不会真对那猪婆情根深种了吧？为了一个女人都跟人表哥gan起来了，嘴巴都给人扇出血了……”

　　这个“干”字用的很是惟妙惟肖，以至于宋诸又莫名想起来了自己亲张寅的那一下。亲人并不是他本意，但是……宋诸莫名心烦意乱，“少特么在这儿给爷指手画脚的，功课做了吗？给爷把功课复抄一份。”

　　明月书院有一半都是他爹花钱盖起来的，还能容不下一个小小的他？又不是调戏人被发现了。

　　但事实上，宋诸发现自己还真是太天真了。

　　还没等他从张寅那张完美的脸和娇软的身体的幻想中回味过来，幻想就被血淋淋的现实给毁得一塌糊涂。

　　风清月朗，宋诸像往常一样回到了家里，不同的是，他是跪着的，而且还是跪在水池里面。

　　“宋诸！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喜欢唐小姐就喜欢唐小姐，婚事爹娘不都替你做主了吗？你还揪着人表哥不放，连提亲都不亲自去，还让孙先生都找上门儿来了，你这是想气死我们啊。”

　　“爹，我错了，”水里的鹅卵石膈得宋诸膝盖生疼，他忐忑的道：“我是真心不喜欢唐家小姐，我这小身板儿哪儿经得起她的折腾啊，您要还想让我多活两年……”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敢跟我犟？反了你了，得，行，明天你也不用去书院了，老子海口可都放出去了，门当户对的事儿，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姻缘？总而言之，这婚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听得宋父这番“慷慨陈词”，宋诸透心的凉。自打他年满十八之后，他爹催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看来这次是铁了心的想将他给推出去了。他心有不甘，企图做最后的挣扎：“爹，您这是要我老命啊。”

　　“要你老命？”宋母接过话茬，恨不成声的道：“人隔壁老王家的娃儿都会跑了，你呢？爹娘虽不指望你能有什么大造化，最起码也要给我们造个娃娃出来吧？”

　　“算了，”宋父拦住宋母，满脸恨铁不成钢，“你甭跟他说这些苦口婆心的话，说了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学可以不上，婚不能不成。成不成亲又不是他说了算。”

　　被爹娘连夜训了一顿，水池里跪了半夜，第二天，宋诸两只膝盖都是肿-的，这种结果造成的后果是，未来的几天他都没去书院。

　　他爹的那句“成不成亲又不是他说了算”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心头，不知为何，他竟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事实证明，他的不安来的并非没有根据，到了晚上，宋诸在不安之中艰难入睡，不知过了多久，他一个翻身，醒了，就看到眼前多了个人。

　　他“嗖”的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惊呼：“张…张寅……唔…”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对面的人就将他扑倒在地，堵住了他的嘴巴。宋诸懵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他整个身子都在跟着颤抖，想要反抗的心也在这时烟消云散。

　　宋诸是断袖，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已经知道了。他喜欢过一个哥哥，那人风清月朗，待人处事总如和煦春风，他从没见他生过气，不管对谁，他都始终是温柔的。

　　但，突然有一天，这个哥哥死了。爹娘跟他说，他是上吊去的。

　　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哥哥的死亡，甚至就算之后喜欢上了别的人，他也从不敢表露出来，而张寅，应该算是他人生中第一个主动的人。

　　关键这主动还是带有恶趣味的主动。谈喜欢根本算不上，所以现在他这是在干什么？不，不对，这也太离谱了。现在可是在他家里，如果被爹娘发现了，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褪层皮儿。

　　想到这里，宋诸一把推开身上的人，“你疯了？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怎么了？”张寅趴在宋诸怀里，咬牙道：“我都说了我有病，是你主动要凑上来的，现在又要反悔了是吗？”

　　“嘶…”一股莫名的异-样涌上心头，宋诸强忍住心中的渴望，艰难的推开他的脸，“你？你什么意思？你喜欢我吗？”

　　“少特么废话，老子现在就想……”

　　张寅迫不及待，一下把宋诸的衣服给扯了下来。

　　第二天，再醒来时，周遭空无一人。如果不是身上的痕迹在提醒着他昨夜的事实，他甚至都要以为那只是场梦了。

　　“扣扣”

　　门响了。

　　一听见动静，宋诸麻溜的坐起来，匆匆整理好衣服，才缓缓过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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