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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占鹊巢(大修)
年关将近,京都的大街上一片热闹。
北风裹着欢笑声,卷着炮竹的碎纸屑,一路穿廊过户。
一夜之间白了屋舍,苍茫了大地,又气势磅礴地呼啸着,往南方扑去。
“爹爹,小姨说这副画是王家送来的年礼,指明了要给爹爹您的。”裴允贤一进门就把画卷塞进她爹爹怀里,转身凑到先帝御赐的鎏金饕餮纹三足铜香炉旁搓了搓手。
裴耀庭乃是前朝宰相,半个多月前,新君弑兄篡位,上位后便忙着肃清政敌,暂时还没对裴府下手。
原因无他,裴耀庭乃是南派读书人心中的大能大贤之人,在整个大宁朝的文官群体中,有着相当强大的号召力和凝聚力。
就算新君真的看裴家不顺眼,最起码也得找个旗鼓相当的接替者才行。
然,放眼整个大宁朝,能与南裴并称的,便只有一个北杜,而此时送来年礼的,便是北杜的得意门生王德轼。
裴耀庭正忙着给新君写奏表,倒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便头也不抬地说道:“乖女,你且打开看看,若是得了北杜七分的真传,爹爹再收不迟。”
裴允贤笑了:“女儿觉得不能,杜老伯那一手妙笔丹青,可是四五十载的光阴浸润出来的,神采卓然,气象万千。那王德轼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顶多学个形,哪能学到什么神。”
她满不在意地打开卷轴,须臾,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裴耀庭也没留意,还在那琢磨到底该怎么劝谏新君,绝了将先帝南下安葬的心思。
裴允贤却不声不响,一把撕了那画卷,打开香炉的盖子,直接丢了进去。
裴耀庭听到动静,忙把龙须贡笔搁在青玉三鹤笔架上,扑过来将撕毁的画卷从香炉里抢了出来。
画卷一角已经燎着,他将火苗拍灭,拼凑在一起看了眼,脸色剧变:“王氏小儿,竟敢如此嘲弄于我!”
“爹爹不气,如此小人,断不会称心如意的!”裴允贤乃是裴府的嫡长女,平日里没少跟着她小姨外出应酬,倒是见过此人一面。
此人身形极其魁梧,膀大腰圆,全然不似读书人的样子,反倒像是山野村夫。
一张大饼脸上,眼睛小得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一看便有不少的鬼祟点子,不是什么走正路的人。
加之他蓄了一脸的络腮胡子,便更显得粗狂野蛮,半点斯文气都不见。
偏偏此人学问极好,是北杜最最得意的弟子,今年的殿试,先帝钦点他为探花郎。
一时风头大盛,连新科状元颜津都被他比下去了。
眼下此人送了一副“鸠占鹊巢”的画卷来,又在鸠的背上写了个“王”字,在鹊的背上写了个“裴”字,所含之意,呼之欲出。
若是换个资历老些的、名望高些的文官,裴耀庭倒也认了,可是王德轼算个什么东西?
即便新君存了罢黜他的心思,可只要这圣旨一日不下,他就还是堂堂的一品大员!
不过是个探花郎,就这么开始耀武扬威了,状元郎颜津还是他裴耀庭的门生呢,也没见这般不敬尊长,挑衅当朝宰相!
“气煞我也!”裴耀庭将画作丢回香炉中,奏表也没心情写了,转身去院子里散散心。
裴允贤盯着父亲的背影看了会,离开书房找小贺氏商量:“小姨,此事绝非空穴来风,定是新君给了什么暗示。女儿着实放心不下爹爹,这就出去找九王问问。若新君真有罢黜爹爹的心思,咱们也好早做准备。”
“可是乖女,如此大的风雪,你一个姑娘家,为娘怎么放心呢?”小贺氏担心不已,紧紧攥着裴允贤的手,不想让她一个姑娘家去奔走。
裴允贤轻轻掰开她的手,眉眼温柔:“小姨,我已是定了亲的大姑娘了,为爹爹分担一些应该的。你且好生在家看着弟弟妹妹们,我去去就回。”
“乖女,自你落水后醒来,倒是懂事不少,再也不似从前那般胡闹了。为娘心里是很开心的,可是为娘却也担心,你才十六岁啊,本就该是胡闹的年纪,如今却不得不为了府里的事奔波,为娘心疼。这样大的风雪,你要是再出个什么事,你娘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我的!”不是小贺氏优柔寡断,而是她实在是怕了。
就在新君弑兄篡位前的半个月,九王曾托人传了口信,说有要事找裴允贤相商。
彼时谢芸谢姨娘刚刚生产不久,小贺氏作为裴府的主母,自然要尽力照顾,便叫她的陪嫁丫鬟绣眉陪着裴允贤去了。
谁想到,裴允贤回来的路上就出了事,她的马车被对面行来的快马冲撞,连人带车全都滚进了护城河里。
若不是绣眉会水,及时将她救了上来,小贺氏只怕要自戕谢罪以告慰亡姐在天之灵了。
好容易养了一个多月,终于把她身子养好了,现在又要出去,小贺氏安能放心得下呢?
可是眼下正是京中高门大户互送年礼的关键时候,她作为一府主母,却不得不留在府中。
只得叮嘱了绣眉一声,叫她贴身保护好大小姐,这才万般不舍地看着裴允贤出去了。
裴允贤特地打扮了一番,她是裴府的嫡长女,也是裴府的脸面,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世道,她含糊不得。
她对着铜镜,换上一身宝石蓝的织锦缎袄裙,其上以金银丝线并各色彩线绣着凤穿牡丹,又披了一件玄色的狐裘大氅,头上簪着先帝下赐婚诏书时一并送来的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
如此潋滟动人的一张脸,倒是她捡了便宜了。
占了原主身子的她,在原主咽气前应下了一个请求:代替她,保护整个裴府。
原主的身子实在是娇弱不堪,以至于她养了月余才养好。
如今精神头好了,她可不敢再耽误了,毕竟原主临终前预见到了裴府被抄家流放的未来,假使她一己之力扭转不了这个即将到来的现实,那么,她只能尽可能维系一些重要的人脉,以免在大厦将倾之时,连个帮忙求情的人都没有。
*
京城东大街,仙人山酒楼。
九王还没到,裴允贤坐在窗口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神思恍惚。
每当她出神,便是在收拾空间里的作物,她其实是带着异能和空间穿越来的。
原主的手腕上有一块金色如意云纹,这便是她开启空间的玄妙之处。
此时她握着手腕,看着自己的人物头像以及头顶的经验条,十分的苦恼。
她的异能是木系异能,可以操纵植物,或改变形状、或凭空折断、或加速生长、或瞬间成熟……
甚至可以改变一株作物原本该有的属性,比如,让一株苹果树上结出橘子来;再比如,让枯木逢春,重获生机。
只要她想,只要她手头有土,甚至可以凭空召唤出指定的作物出来。
最绝的是,她可以唤醒特定的植物,建立起共鸣之后,可以通过该株植物看到特定时间段内发生在这株植物周围的事情,亦可以看到这株植物接近之人近期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精神力足够。
精神力受限于她的人物等级,种植空间的大小虽然没有限制,但是可以用来与外界互通存储东西的空间却也得跟着等级走。
她穿来前本是灵能大陆的满级高修,谁想到,飞升的时候被雷劈了,这才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这一劈,一夜回到解放前,真是够她受的。
此时她看着可怜的繁体字“贰”,有点惆怅——每一级涨五百点精神力,每一级解锁十个立方的存储空间,此时她只有一千点精神力,二十立方的存储空间。
二十立方,看着好像挺大,可是她爹是个多情种,算上难产而亡的原配大贺氏、续娶的原配之妹小贺氏以及五个姨娘,足足有七房妻妾。
除了去年刚刚入府的温盼,其余妻妾都已诞育了子女,且都高产,仅谢姨娘一人便生育了七个。
因此,算上肚子里的,裴府足足有二十六个孩子,这还不算二叔裴耀宗和三叔裴耀祖那一大家子。
她要带的并不是行李,而是裴府值钱的东西,否则的话一经流放,沦落尘埃,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放眼裴府那些珍宝贵器,她可不想便宜了新君,因此二十立方根本不够用。
温养原主的身子耗费了太长的时日,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没有好好在空间里种植升级,今日王家送来的画卷,像是在提醒她,抄家近在眼前了。
她能否快些升级,将直接决定他们一大家子被抄家之后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正郁闷着,身后却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呦,这不是裴府的大小姐吗?今日倒是有雅兴,居然来仙人山喝酒呢。看你这独坐楼台的架势,喝的怕是闷酒吧?”
裴允贤关上空间,转身看了一眼,这女人是谁来着?
好像有点印象。
她极力搜索起原主留下的记忆,视线落在女子发间的一支腊梅上,唤起这株腊梅的意识,须臾便看到了过去发生在此女身上与原著有关的事情。
原来便是此人指使家奴将原主撞下护城河的!
原主落水前那一刻,风将马车窗帘掀飞,看到了站在岸边幸灾乐祸的这张脸。
这张脸的名字便是:王紫韵。
裴允贤冷笑一声站了起来,盯着那支失去价值的腊梅:“花已凋零,王小姐还戴在头上,可真是品位不凡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可是本小姐出门前才摘的!”王紫韵杏眼圆睁,含着飞扬跋扈的怒意。
裴允贤但笑不语,端过来一杯茶水,放在了王紫韵面前。
王紫韵目光一扫,顿时花容失色。
惊呼道:“这怎么可能?快,快去帮我重新摘一只,九王最喜腊梅了,可不能叫他看到枯萎的花朵。”
裴允贤目光一暗:九王?她怎知九王会来?
莫非……莫非裴府有她的眼线?
正琢磨着,通往二楼的木梯那边传来一个变声期的公鸭嗓,不屑地挖苦道:“便是不曾枯萎,本殿也不会喜欢的,你还是省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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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大修,一章一章替换,后进来的亲不要怀疑,前后连接不上正常的,大概持续到明天晚上,么么哒(写着写着忽然觉得自己写的是一坨狗屎,这种滋味不好受啊,原谅我的修文吧,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