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有故事

作者: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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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木画


      清晨的郊外,空无一人的静寂,热闹的是蝉鸣鸟叫。

      周乲把车停好后,关闭转向灯,踩刹车,拉手刹,熄火。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分洒脱。

      望着那扇铁门,周乲一手拉着车门,这时有些犹豫了起来,颇有近乡情怯的意味。

      走到铁门前的空地,旁边是林梢,蝉鸣声更大了,并不吵闹,只觉得安心。

      或许是来得早了,等啊等,还不见人出来,周乲站地有些无聊,以门为中心来回走着,从门地左侧到右侧,右侧到左侧。

      周乲蹲下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腿,突然,一双帆布鞋映入眼帘。

      周乲抬头看,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视线有些模糊,头脑也有些不清醒。

      恍惚中,他进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他用力地回抱那个人,如溺水的孩子般,抓住唯一地希望。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夏天,也有蝉鸣,有鸟叫,有我有他,在一个软木画制造地小作坊里。

      时间倒退来到了四年前。

      “小周,听说上面有什么大官要来,下午可一定不能出差错。”

      “放心吧王姐,我有分寸的。”周乲笑着道。

      小周是他们作坊里,手艺最好的年轻人,技术自然是不错的,有些老资历都比不上,听到了他的保证,王姐也就放心了。

      看着王姐离开,周乲继续手上地雕刻。

      那些大官与他又有何关呢,他只需像平时一样,刻他的木画就好了。在他的生活里,只有软木是有色彩地。

      上面的人来了后,看到的物件都已基本成型。最后只需用通草刻制成白鹳、孔雀、麋鹿等鸟兽,雕刻这一工序便是完成了。

      然后是拼接,周乲做的极为认真,没注意到前方已经来了一行人,正是王姐口中的大官们。

      把物件们粘接在绫布上,小心地罩上一个玻璃外罩,一件软木画就完成了。

      周乲轻呼口气,心情愉悦放松,面上的表情也柔和起来。

      收拾着工具,才发现视察的队伍站在面前。

      周乲一眼就看到了他,一个高大清隽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人。

      两人短暂的对视一眼,一时之间,心跳不可控制的狂跳起来,一眼就沦陷了。

      彼时蝉鸣鸟叫,让人心烦意乱。

      好在领路的人已经转身,介绍着其他的东西,一行人也就离开了这里。

      周乲把工具收拾完后,才有了几分情绪。有些羞涩,也有些懊悔,当初王姐让他做向导,结果自己拒绝了。他心想,如果做了向导,走在前方指路介绍,是不是可以时不时的转身看他一眼?

      周乲觉得自己入了魔障,摇了摇头,一面之缘而已。

      午夜梦回,梦中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总是站的远远的,看不清脸。但心里周乲知道,是他。

      官网里多了篇报道的文章,周乲看到了他的照片,保存的照片,小心翼翼的裁一下他那一角,放进了加密的相册。

      周乲知道了他的名字,顾樣飏。

      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在顾樣飏不知道的地方,近乎病态的迷恋着他。

      周乲以为这份感情,永远都只能放在心里,他也正是这样打算的。可这时候,顾樣飏又出现了。

      “这位先生,想要定做一副软木画,小周你来接待一下吧。”王姐向周乲眨了眨眼,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我”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以前,周乲心中有些激动,更多的是紧张,还有一些如在梦中一般的玄幻,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姐看周乲吞吞吐吐的样子,以为他不愿意,不想做。

      “小周,你和顾先生应该是见过的吧,顾先生上个月来过我们这里。”王姐说道,上个月来这里,周乲见过的,只有那些所谓上面来的大官们。这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啊,就等于说这位先生就是之前的大官。

      周乲只能微微点了点头,因为自己心里那些隐秘的,难以启齿的想法,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拇指与食指无意识的微微摩擦着。

      顾樣飏一直都没有说话,看着周乲,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姐看着顾樣飏的目光,以为是这位大官因为周乲的态度不高兴了,赶紧说道。

      “小周啊,这位客人就交给你了,按照客人的标准,好好干。”说完,鼓励的拍了拍周乲的肩。然后转头给顾樣飏说着抱歉有事的话,便离开了。

      我容易吗!王姐心想。这个月有几位老师傅都休假去了,剩下来的手艺最好的也就是周乲了。

      然后心里感叹,这些大官都太不好伺候了,除了必要,还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好。

      王姐走后,场面有些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周乲打破了这份尴尬,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见到人盯着自己,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你是要定做软木画吗?”周乲诺诺的开口问道。

      “嗯,是的。”见他终于肯主动开口说话,打破尴尬,顾樣飏心里还是很满意。

      “那你对软木画有什么要求吗?”面对专业上的问题,周乲一下子认真起来。

      “嗯...送给家中长辈的,小师傅有什么推荐吗?”顾樣飏考虑了一下,笑着说道。

      一句小师傅,那声音低沉,十分的有磁性,直击人的灵魂。周乲的耳朵有些发热,心口也有些发烫。

      “《园林华润》就很不错,恢弘大气又不失精巧,很适合送给长辈。”周乲心里默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小声的吞咽了口水,慢慢平复下来,才回答。

      “听你的。”顾樣飏说道。

      周乲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顾樣飏有些惊讶和疑惑。

      “长辈就喜欢这些文化遗产,我确实不大懂的,所以只能交给你们内行了。”看着小师傅脸上的表情,顾樣飏失笑,这小师傅倒是可爱的紧,便随口解释了句。

      周乲点头,表示理解,心中却微微有些失望,可也不知道到底在失望着什么,或者是开始时期盼着什么。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顾樣飏的电话突然响了。

      顾樣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向他点头,向远处走开了些,才接起了电话。

      也不知道电话是谁打的,又说了些什么,顾樣飏的眉头微微皱着。

      周乲无意偷听讲话,但声音却不停的向他的耳朵里钻去,蹦来蹦去。

      约约听到些“孩子”“闯祸”之类的,最后一句倒是听得清楚。“我马上过来。”

      果不其然,顾樣飏打完电话回来,便说。“软木画就拜托你了,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处理一下。”神情歉疚。

      “那有什么时间限制吗?”周乲倒也有了心理准备,问道。

      “三个月内,就拜托你了。”道完谢,便离开了。

      周乲留在原地,心情复杂。他刚刚听到孩子,那顾樣飏应该是结婚了吧,那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单身到现在呢?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周乲用力的拍了拍脑袋,唾弃自己,就算没结婚也不可能便宜了自己呀。强迫自己收了心思,琢磨着为期三个月的软木画。

      可心里止不住的悲伤,三个月过后,他们应该就再也没有交集了吧。

      三个月,不长也不短。但对于软木画来说,他的出生是匆促的,但也是被期待的。

      从挑选软木,木工锯去皮到磨刀,周乲亲力亲为,力求做到尽善尽美。再到草图绘制,部件雕刻。图上的花草木长廊,一件件在他手中成形,每一件都极为耗费心力。再到最后的布景,组合与装裱。

      最后的这软木画,它不再是放在那里远远看着的,让人欣赏的一幅画,一景,一心爱的物件。它是一颗心,会跳动的心,一颗爱人的心。

      周乲想,就这样吧。让它替着自己,去爱去看去陪伴。

      三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周乲熬了很久的夜,眼睛下的黑青色在雪白的肤色面前尤为扎眼。

      周乲敷着热毛巾,想着再见他一面。一边想的发哭,一别骂自己下贱。

      明明只有那么一眼,就让自己朝思暮盼。明明只说过几句,就恨不得一辈子就只有那么长,长到几句话就结束了,再也不用受着相思之苦。

      将毛巾取下后,洗好重新放好,周乲看着恢复如初的眼,去找了王姐。

      “王姐,你知道顾先生的联系方式吗?他要的软木画已经做好了,可以让他来拿了。”

      “已经好了吗?这么快?”王姐有些惊讶,她看着周乲从头开始都亲力亲为,这作坊里的师傅们有这样的速度的可不多。她记着前些日子,看的那雕工绝对的顶流,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了。

      “那行,中午啊,我给他打电话问问,看他什么时候得空来拿。”看着周乲那八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德性,王姐也不多说什么,答应道。

      周乲把画拿了出来,透着玻璃抚摸,那般亲密不舍,就如同整日陪伴的小情人一般。

      他还是把画交了出去,他一遍遍告诫着自己,不该,不敢,不能,不够。

      接到电话的时候,顾樣飏刚开完一个会,他答应了第二天的下午去拿那幅画。

      他看着桌上的绿萝,郁郁葱葱,那样的活泼,那样的喜人。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师傅,低头时的那个小发旋,害羞时发红的脸与耳根,手足无措时轻捏着衣角,初见时面对软木画时的认真,面对自己时的害羞无措。

      顾樣飏轻笑起来,他喜欢这个小师傅。单纯可口,像那养在深山,无人摘的兰。

      他突然想,去看他一眼。仿佛那一眼就能让人心悦神宁,令人向往。还想那摘了那一株兰,养在那江南的小院里,细细温养。

      第二天下午,他早早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对着镜子,放松一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像漂泊的蒲公英种子,等着种在肥沃的土地上,发芽开花,再飘出种子,四处流浪。

      两个人将那画抬到车里,好生安放着,生怕有一丝的损害。

      “我想问问,周师傅在吗?”顾樣飏问道。

      “不在的,从昨儿开始,就请了假。”小学徒回道,王姐安排他接待这位客人。

      “那你知道他的住址吗?”顾樣飏接着问道,打听到住址,也算是进了一步。

      “这...”那小学徒怀疑的看着顾樣飏,这人不像是坏人,倒不会是来挖人的吧,周师傅可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大师之一,年纪虽小,这作品可不一般啊。

      “你放心吧,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感谢他,还想让他再做一幅。”顾樣飏看着这小孩满脸的怀疑,解释说。

      “那好吧,我去把他的地址抄给你。”听到还有生意,这小学徒也就没想那么多了,既然不是坏人,一个地址,给他便是了。

      顾樣飏站在门前,抬起手来想敲门,心中又觉得不妥。这样的突然拜访,会不会给人很轻浮的感觉,会不会让他不喜,说不定还会吓到他。

      突然,楼上下来一阿姨,看着他那踌躇样,笑着开口说道。

      “你是来找小周师傅的吧?人在家里,放心敲吧。”说完便继续下楼去了。

      顾樣飏想,既然想见,那便见吧。何苦为难自己,说不定也能多一分机会。

      他轻轻的敲响了门,敲了几下,门内并没有什么动静。他又敲啊敲,心中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可门却突然开了。

      看着那发红的脸蛋,还带着一丝虚弱的人,顾樣飏心感不妙。

      微微搀扶着他,摸了摸额头,果然发烧了。

      周乲只觉得浑身发热,虚软无力。额上突然有了一阵冰凉,止不住的蹭了蹭。那冰凉刚要离开,他心下不满,用手捂着那冰凉,不让它离开。

      看着双手捂着自己的手,连头都微靠在自己肩上的人,莫名有些好笑。他庆幸着,要了地址,来了这儿,敲了门,见着了他。

      等到周乲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入眼的是满眼的雪白,那是令人熟悉的,医院的色彩。

      看着趴在自己病床上的人,周乲心下一凛,是他。他狠狠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把,嘶,疼的揪心,不是做梦啊。

      心中的喜悦逐渐的扩大,完全的充斥在心间,连一些疑惑都没有了地方,被驱逐出去了。

      周乲就这样看着,他怕呀,生怕少看了一眼,此后便再没了机会。

      顾樣飏醒来的时候,抬头看着病床上的人,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身体有些麻痹,心脏却止不住的跳动。

      顾樣飏就这样陪着他,好在刚好周末。

      这天过后,两人便暧昧了起来。可说暧昧在哪里?又觉得只是朋友,进退有礼。

      顾樣飏隔两天,就会打电话约着一起在家里吃饭,周乲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他抵抗不了自己的心,也只能遵从了他。

      两人一起做饭,一个买菜,一个洗菜,一个切菜,一个炒菜。又一起吃饭,一起看一部电影。想朋友,又像情人。

      两人都喜欢这样的相处,没有人刻意去打破他。周乲觉得,这样就很好了,不能再过多奢求什么了,朋友就好。顾樣飏觉得要慢慢来,慢慢将猎物收进网子里,然后带回家里,好生养着。

      直到那一天,两人做了些卤菜,买了几罐啤酒,周乲喝了几口,不喜欢入口的苦涩连绵,便不肯再多喝了。

      顾樣飏喝的有些多了,桌上摆着几个空的啤酒罐子。他看着眼前那个,心心念念想拆骨入腹的人,心生一计。

      周乲被人猛扑在沙发上,有些推拒,可那人的脸凑的更近了。直到额头对着额头,他感受着额上的温度,有些发烫,这种感觉不只是在额上还在心上。

      呼吸之间的交缠,胜过任何言语动作。周乲想,这个时候,他们是如此的亲近,他呼出的气,他吸进去。周乲觉得酒气也入了自己的身体,上了头。

      模模糊糊之间,一片柔软贴在唇上,一条小蛇伸进嘴里,周乲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微微有些难受。用自己的舌头把入侵者向外推着,想要推出自己的口里,可两两相遇,便交缠了起来。

      一股热气,从头蔓延至整个身体。分开的时候,一根银丝还相联系着。

      周乲心想,自己醉了,他也醉了。

      可一个睁开了眼,眼里全是清醒。一个只抿了两口酒,何来醉?月色撩人,酒不醉人自醉。

      第二天,两人都不谈前一天晚上的那个吻。周乲像只乌龟一样,缩进了自己的龟壳里,生怕过了线,连朋友都做不成。顾樣飏倒是几分欢喜,期待着更进一步。

      这天过后,顾樣飏格外喜欢一起喝酒。

      有一次,两人纠缠完后,周乲感觉到了另一个吻,不在唇上,在额头,在眼角,在脸庞,在鼻尖,密密麻麻的,像一个个雨珠落在脸上。还有一句“好喜欢你”。

      “我也是。”周乲趁着这人已醉,大着胆子小声的回应。

      顾樣飏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周乲没有感觉到,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渐渐地,吻往下去了,离开了脸。衣服虽然散落在一旁,但室内的温暖也不会觉得冷。

      就像躺在云端,飘飘浮浮。又像那碗里的汤,被人舀了起来,又放下,再一口喝进嘴里。

      睁开眼时,看着那带着笑意,轻松的脸,周乲突然觉得,好像身体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等周乲被喂完一碗粥,就看见眼前的人停了下来,这种全世界此刻都停下来的感觉,仿佛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他听见他说。“小师傅,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与那日一样的“小师傅”,可听起来,又多了些什么,直叫人满心欢喜。

      周乲觉得自己的心,被装满了,只有顾樣飏一人,足矣。

      恍惚后,他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了。但两人的相处,切切实实的,变了。

      每天的电话联系,不出意外的夜晚相缠,一起吃着饭,一起看着电影。早上醒来是他,一天结束也是他。

      周乲觉得,全世界都是他,他是自己的全世界。有时看着那双满是自己的眼里,也会不自量力的觉得,自己也是他的全世界。

      直到那天晚上,顾樣飏的电话响了。周乲被吵醒了,却没有睁眼。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他清晰地听到电话那边的女声,听到“老公,什么时候出差回来?”,也听到电话那头“爸爸,我想你了。”那人的回答是什么?已经听不太清了。

      周乲闭着眼也感觉到,灯开了又关了,抱着自己的怀抱离开了。

      直到那声关门声,周乲忍不住把头埋进被窝里,止不住的哭泣。

      他在心里埋怨着,埋怨着自己,如此的下贱,成了小三,成了那个男人的情人,成了破坏他人家庭的罪恶者,而他明知道这一切,却享受着和顾樣飏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他觉得自己像坠入了深渊,他突然想逃离,逃离这个深渊。

      哭泣过后,周乲忍着身体的不适,拿出行李箱,随意的装了几件衣服,装上制作软木画的工具,带上了银行卡和身份证,在网上买了一张车票。

      凌晨六点的火车,周乲把车开到火车站,看着相距甚远的时间,突然有些茫然,他该做些什么?

      看着手里握着的车票,回去后又该做什么呢?突然想起,还有些后续没有处理。

      给王姐发了辞职短信,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就这样吧,与这座城的联系马上就要断了。就快了,就快离开这个深渊了。

      此时已是凌晨,家家户户睡眠休息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车上,心也不知飘向了哪里。

      等上了火车后,整个人身子发冰,身体的不适,让周乲一路都忍着,面色也有些发白,看的人心慌,就像是重病垂死的人。

      拖着行李箱,随便上了一个的士,前往了城区,这个他出生的城市。

      浑浑噩噩到了医院,又住了几天院。打开手机时,看见一串的未接电话与信息,大多是他,王姐也打了两个。

      周乲看着那未接电话,突然就想按下去,打过去,听听他的声音。可又狠下心来,取出了手机卡,放进了背包里。或许有一天,它自己就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顾樣飏找不到周乲了,他去了他家,吵到了楼下的住客,也没有人为他开门。去了他工作的地方,发现他辞职了。打他的电话,全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心止不住的发疼,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失去这个人了。

      他最开始是愤怒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全然不了解,当他所知道的那些毫无用处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个人。他愤怒自己对他的不了解,愤怒他的离开,愤怒这个城市再也没有了他的踪影。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喜欢他,深深的喜欢那种。喜欢他的安静害羞,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喜欢在那个家里一起做饭,一起看电影的安宁。

      终于,他找到了他,可惜新官上任,深陷泥潭。

      周乲再次见到顾樣飏时,他正在乡下收购木料,此时的顾樣飏疲惫虚弱狼狈。鞋子,西装裤上沾满了泥点,衣服还有些凌乱,着实不像是曾经那个整日干净整洁的顾樣飏。

      顾樣飏调到了这个城市的一个实职部门,这些天,他忙着下乡调研,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整个人都疲惫的很。乡下刚下过雨,土路泥泞的很,踏上一脚,便是一个坑,泥土飙到身上,星星点点。

      顾樣飏来到那个老乡家借住,周乲在院里挑选木料。

      顾樣飏身后单位的同事借口分开,周乲心里十分复杂,倒也没有离开。

      周乲被拉到角落里,脚步有些不稳。直到被推到墙壁上,才安稳的下来,可后脑勺被碰的抽抽发疼。

      一个冰冷的吻就落了下来,毫无理智般的横冲直撞,嘴里有了一股铁锈味,分不清是谁的。周乲沉迷于这个吻,仿佛干旱了许久,终于迎来了甘霖。

      分开的时候,周乲还有些晃神,却突然被掐住了下巴,很疼,但也足够让人清醒。

      “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的离开?”顾樣飏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可听着却有些发冷,让人想要逃离。

      “我对你不好吗?你不是喜欢我吗?”没有给周乲解释的机会,顾樣飏接着说。“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好到你可以随心所欲的逃离。这段关系开始了,只有我可以喊停。”

      周乲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就先留了下来。他伸手紧紧的抱住眼前生气的男人,隔着衣服,在他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下去,仿佛想要吃了他的血肉。

      顾樣飏感受着肩膀上的痛意,回抱住眼前的人,肩膀上湿湿的眼泪把衣服的颜色晕染得更深了。暗自叹了口气,一边欺负着我,还一边哭的稀里糊涂。

      顾樣飏拍了拍周乲的后背,轻声安慰者,诉说着家里的情况。

      周乲听见他说,我和妻子是协议结婚,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孩子是代孕,我还算喜欢,不过我最喜欢你......那天爷爷来了,一切都是为了安慰老人家......我是爷爷带大的.....过两年,我们会离婚的......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两人在这座城市里,买了一个公寓,亲力亲为的布置的自己的小家,把它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

      可官场亦如战场,这个城市的势力错综复杂。周乲站错了队,锒铛入狱,这一分别,便是两年。

      周乲抬头看着眼前人,面容更清隽了,带着岁月赋予的沧桑与沉淀,更加迷人。他想,真好,这么好的男人,是我的。

      顾樣飏时隔两年,回到了那个小家。还是原来的模样,从未变过。他与妻子在入狱的时候,就离婚了,孩子跟着母亲。爷爷在去年就离开了,去往了一个新的世界。

      他们开车又去了墓园,墓碑前的白菊,早已不再新鲜。他们没有去看望孩子,怕破坏了那个孩子安稳的生活,这样便好。

      两人把房子卖了,带着钱去了一个新的城市,一个三线小城市,住在山区。这里谁都没有见过他们,他们可以安心开始新的生活。

      顾樣飏把他们的故事,写成了小说,写的书越来越多。周乲依然做着软木画。

      周乲睡着午觉,突然从梦中醒来,满头大汗。抬眼便看见,坐在窗边正在读书的人,他说,今天我想吃甜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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