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江南百景拉郎配

　　1 一掷千金博君笑
　　江琳幼时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她阿爹在应天考中了举人后，本打算带着她和她阿娘回老家。但那时候，应天的知府姓杜。是阿爹的同窗好友。听闻消息，与她阿爹一番促膝长谈后，江家就定居在了应天。在杜知府的帮助下，阿爹开了一家书院，教书育人也算对得起举人的头衔。
　　教书先生是个举人，自然而然就吸引了不少望子成龙的应天百姓，阿琳家的书院虽然不是应天规模最大的，但在应天百姓心中却也是排的上号的，由此，江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富足之流。
　　那是阿琳最快活的时光，阿娘每日午时就会准备好菜肴，装在食盒里，带着小阿琳送去书院给阿爹。有时候，回来的路上，阿娘会给她买上一份三山里那家的盐水鸭。卖盐水鸭的老板娘人美心善，整个应天府，阿琳最喜欢她家的盐水鸭了！等到书院下学，她阿爹就会路过徐记糕点铺，只要店里人不多的时候，阿爹就会给她捎带一份她爱的桃花糕，又好看又好吃。
　　书院也有休假的时候，每次旬休，阿爹就会带着阿娘和她回老家苏州。也就是在那里，阿琳结识了至交好友夏春花。春花是个很机灵的姑娘，听说她家的生意很多地方都是春花提出来的。这让阿琳一直很崇拜春花，觉得春花是她见过除阿娘之外最厉害的女子了！
　　这样的日子，本来阿琳以为会一直持续到她嫁人。可惜一切都在杜知府被他婆娘吼得辞官修养之后，化为虚无。自从杜夫人不再是官太太后，阿琳家的书院就被她盯上了，三天两头上门胡搅蛮缠要钱，说是当年杜知府帮着建的，怎么也该还些钱给她家。
　　阿琳的爹娘都是儒雅之人，何曾见过如此泼妇骂街的景象。为了不影响书院，阿琳爹娘不得不按时将钱付给杜夫人。事情虽然暂时摆平了，但是阿琳家的书院到底还是受到了波及，送孩子来书院的人家也越来越少了。这让她阿爹一阵忧愁，但她家在应天根基不深，自然是求路无门。最后，她阿爹积郁成疾，只能靠汤药维生。而她阿娘也不得不靠着刺绣来维持家里的生计和书院的营生。
　　阿琳那时候还小，但她却隐隐明白为什么阿娘不再给她买盐水鸭了，阿爹也很少给她带徐记桃花糕了。小阿琳也很懂事地没有吵嚷着要这些，只是每次阿娘在厨房的时候，会跟在后头，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每到那时候，她阿娘就会摸着小阿琳的脑袋，笑得一脸温柔：“我们阿琳真是个好姑娘。”
　　日子虽然不如以前好了，但是阿琳却还是觉得幸福的，因为她还是能在阿娘脸上看到笑容的。只是，这样清贫喜乐的日子也就一两年，她阿爹最终还是没有熬过那个冬天。阿琳至今还记得，那年之后，阿娘一身白裳，脸上再无那温暖的笑颜。
　　阿爹去世的时候，杜家夫人又一次上门来了，说是她阿爹去了，已经没有人要可以教书了，那书院杜家要收回去了。那也是阿琳头一次看到她温柔的阿娘如此坚决坚毅，最后还是街坊邻居 那时已经逐渐懂事的阿琳私下里问了阿娘，为何要这么护着那书院。在阿琳眼里，要是没有那书院，她阿爹或许还活得好好的。她家也不会支离破碎。
　　她阿娘说了很多，阿琳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她阿娘说在书院里教书的阿爹，让阿娘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懵懂不知情爱的阿琳，那时并不能理解阿娘的行为和话语。但是，阿娘每次提到书院，脸上就会露出阿琳喜欢的笑容！所以，阿琳决定支持阿娘的决定，哪怕她并不能理解个中原因。
　　新任的知府大人马上就来应天上任了，这让之前背靠前任杜知府的秦淮河一带的人很是人心惶惶，唯恐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是整顿她们那一片。于是，那时有不少秦楼楚馆在抛售，阿琳她娘借此偷偷盘下了一家，并将之整改成了只卖艺的琴楼。
　　果然，新来的知府大人是个有想法的人，他不仅重整了应天的规划，发展农渔林矿产业，带着百姓致富。更是大手一挥，对秦楼楚馆进行了整改，阿琳家的琴楼因为经营正当，幸免于难。
　　十四正是女儿家的豆蔻年华，对于阿琳来说，那一年她经历了人生的谷底，却也遇到了一生的贵人。虽然她阿娘很努力地聘请了先生来书院，可是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书院走向没落。阿琳十四岁的那年，书院彻底败落了。儿时记忆中的书声琅琅，青竹落花之景也彻底成为了往年回忆。而她的阿娘也在那一年彻底离开了她。失去了双亲的她，都来不及悲伤，杜家那夫人又上门了。这一次那位不仅看上了她家书院，就连阿娘后来盘下的琴楼也被这人惦记上了。
　　要说阿琳心里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没有经历过人情世故的小姑娘如何能够在一个市井妇人手中保下她爹娘留下的财产。只见那杜夫人一脸市侩的模样，眼中还带着嫌弃，扭曲着当年的事实：“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和你爹是旧识，早年要不是我家老爷帮忙，你爹怕是难以在应天呆下去的。所以这书院虽然破了点，但是我杜家也不嫌，现在也该收回它了。”
　　“我阿爹当年是举人，是杜知府热情挽留，才答应留在应天教书的，”阿琳眼中冒火，神情倔强，她当年年岁虽小，但是她阿娘早就将陈年往事讲给她听过了，“况且这书院，我家早已拿着银两买了那地契，何来杜家老爷所有之事？”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杜夫人见阿琳不好糊弄，声音拔尖，心虚地骂道，“你娘开着那什么劳子琴楼，你家也配开书院？凭白糟蹋了书香之地！”
　　“你！”阿琳被妇人气得眼中泛泪，却睁大眼睛不肯让泪落下，出口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我阿娘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严世蕃今天心情好，刚刚宰了一笔新上任的应天知府，现在带着剩下的一个早餐摊子准备逛一逛应天。严大人一边看一边感叹，新知府虽然憨批了一点，但是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一看就知道应天未来钱途可期，他刚刚那要价还是低了一点啊。
　　严大人刚从徐记出来，手上拿着一包桃花糕，正打算细细品尝，被街头一道泼妇的声音破坏了心情。严大人为人不仅铁石心肠，贪财无道，而且最是小气！他微眯眼，一脸不高兴地朝着那道声音看去，视线却被一边的小姑娘所吸引。小姑娘被那泼妇说的眼眶微红，要哭不哭的模样，莫名惹的严大人心底那一丝丝正义感爆发了。
　　顺从心意的严大人，一袭蓝袍就进入了阿琳的视线中，而后他清朗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这位不是前知府夫人吗？怎么杜大人已经需要靠妇人出来养家了吗？”
　　“我说这面孔那么眼熟，原来是前知府夫人啊！”路边的大娘早就看杜夫人不爽了，只是怕惹祸上身才没有开口。现在见一个当官的出手，便和旁人说起了陈年往事，语气带着幸灾乐祸，“听说咱前知府大人的官就是被她一嗓子吼没得，我还不信呢。今天算是见到了！咱前知府大人真是惨啊，娶到这么个倒霉婆娘！”
　　“可不是，我原也是不信的，”一边的卖菜大爷点头附和，“古人云娶妻娶贤不是没道理的，你看杜大人娶了这么个糟心女人，连官都丢了！哎，古人诚不欺我。”
　　“是这个道理，”买菜的婶子一脸认同，还心有戚戚到，“我前些日子给我儿相看的人家还得好好挑挑，不然娶个搅家精回来就悔不当初了！”
　　虽然杜夫人之前没有暴露身份，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显露市侩自私的一面，可是现在被周边的人知道了。那些人明里暗里地嘲笑与嘲讽，让她又是气恼又是害臊。不得不狠狠地瞪了一眼阿琳，心中暗到晦气，转身离开。
　　严世蕃在刚刚就已经从围观群众的话语中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得知小姑娘家还有一书院和一琴楼时，心念一动，他今天说不定可以满载而归！
　　阿琳见那位大人只一句话，就引得众人出口将杜夫人赶走了。正想感激他出言相助。只见那位大人轻笑着对她说：“小姑娘，你可愿用书院和琴楼与我换早餐摊。当然，我可以帮你顺手把那杜夫人的纠缠也解决了。”
　　阿琳面上一愣，抬手擦掉眼泪，看着男子俊朗的容颜与温柔的眼神，低垂眼眸。严世蕃见小姑娘没有马上回复，也不急，他难得耐心又好脾气地说道：“我知道那书院和琴楼是你爹娘留给你的，放心到我手上，我会让那书院重开的，那琴楼也不会改做别的。你且慢慢考虑。”
　　严大人觉得自己给出的条件便是小姑娘急需的，这条件一出，他今天一定可以再赚一笔。果然不出所料，小姑娘扑闪着如蝶翼般地睫毛，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含着感激，只见她粉唇轻启，软糯的声音响起：“谢谢大人出手相助，阿琳愿意的。”
　　周围的群众却不是那么想，看着严大人和阿琳的眼神都变了。不为别的，没人觉得一个早餐摊能够比上书院和琴楼。看看蓝衣官服的英俊男子，听到小姑娘话后展颜一笑，和阿琳低头含羞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阿琳这是一掷千金，博君一笑。换句话说，就是败家！

　　2 如此大方严大人
　　“大人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那书院和琴楼的地契，”阿琳朝严世蕃轻轻福身，不顾周遭的议论，款款往家走去。严大人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一抹白色倩影而去，良久后，他神色淡定的收回视线，嘱咐随从将那早餐摊带来。
　　围观的群众见热闹已经结束了，也纷纷散去。一下子，江家门口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余下俊朗的男子慵懒地靠在门口，手上把玩着一块桃花糕。阳光洒下，他精致的侧颜因那一丝慵懒，更是平添了一分颜色与贵气，正往门口走的阿琳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落到心上。那一刻，阿琳仿佛明白了她阿娘说过的“听到花开的声音”。
　　等严世蕃感受到那视线的时候，转头四目相对，羞得小姑娘急忙低下了头。察觉到小姑娘动作的严大人，心情突然放晴了不少。他移开视线，落到她的手上，白玉脂般的青葱手指紧紧抓着两张泛黄的地契，心中一跳，严大人赶紧正色道：“我把早餐摊放你家门口了，这个小推车也留给你吧。”
　　阿琳赶紧调整状态，压下心中的害羞，小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两张地契递上，眼中带着不舍与信任：“这是地契，请大人查验一下吧。这书院和琴楼还望大人好好经营。”
　　那眼神让严大人内心不多的良心突然难受了起来，见小姑娘全权信任的模样，他突然将手上那一包桃花糕递了过去，看她一脸迷茫疑惑，轻咳一声：“地契先不急，带我去看看那书院和琴楼吧。”
　　小姑娘经世太少，显然没有看出对方的心虚，心中还道他是谨慎，赞同地点点头：“是该让大人好好看一下的，我这就带大人过去。”
　　严大人见小姑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内心更加焦躁了，可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怕吓到她。阿琳自从爹娘去世后，就逐渐学会了不随意信任旁人，只是她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在严世蕃出手相助后，就不再对他设防。一路上，小姑娘不断地给严世蕃介绍着，那软软糯糯的调子，有着少女的轻快与孩童的天真。基本上严大人没怎么开口，就已经把小姑娘十四年的生活了解个底朝天了。
　　严大人心中轻叹，却始终没有打断阿琳的话。他估摸小姑娘自她娘亲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可以倾诉的人。如今，便让她说个痛快吧。
　　阿琳察觉到严世蕃的沉默，以为自己太过于聒噪，不好意思地对着他笑笑：“大人，可是我吵到你了？”
　　被小姑娘笑容晃了神的严大人，别扭地移开视线，余光扫到神情低落的阿琳，连忙说道：“没有被吵到，你说的很有意思。”
　　阿琳听闻他的回复，怀里抱着徐记的桃花糕，心中想着，大人真是一个温柔又体贴的好人！
　　看过两处院落后，严大人内心有了一番计较，低头看到抱着桃花糕就笑得满足的小姑娘，内心再一次叹气。罢了，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今天就当他日行一善吧。
　　“大人？”阿琳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声喊道。
　　严世蕃回过神后，伸手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直接扔到了小姑娘怀里，一脸认真地说道：“你这两个院落位置很不错，一个早餐摊还不值那么多。这些钱就当是差价吧。”
　　阿琳一脸懵地点了点头，脸上的无措让严大人忍不住又多叮嘱了一句：“你现在是一个人，要记住财不露白。懂了吗？”
　　“我明白了，谢谢大人，”小姑娘算是明白了他的举动，眼中蓄着泪水，看着他，“大人你真是一个好人。”
　　彻底被小姑娘的泪水打败的严大人，好笑地说道：“快别哭了，不然我这好人都快被人当坏人了。”
　　“噗嗤，”被逗笑的阿琳，抬手擦去泪水，抱怨道，“大人，你明明知道我只是感极而泣。”
　　严世蕃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小姑娘就该多笑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看着男子挺拔的背影，阿琳抱紧怀里的钱袋和糕点，脸上总算绽放出了笑容。
　　那之后，阿琳便再也没有见过严大人，但小姑娘的心思细腻，总是能够从街坊邻居那里知道不少他的消息，虽然都是一些不好的传言。每到那时候，阿琳就皱着眉，气的脸颊鼓鼓，但她也知道，悠悠众口，根本阻不住别人的言论。
　　上次的事情，坊间传的如何她也是知道的，明明是严大人好心帮她，最后却说得他像是祸国妖姬一般，而她被传得如同昏君一般败家。阿琳几番想上前为严大人辩驳，大人他明明给了她整整三千两银票！可是一想到他的叮嘱，小姑娘只能憋着心里话，把气撒在别处，那手上切菜的动作变得利索了起来。阿琳现在经营着当初的那个早餐摊，虽然累是累了点，但是确实赚的不少，足够她一个小姑娘生活度日了。
　　这一切还要多亏了春花给她的意见。夏家在苏州靠着丝织品发家后，春花也随着家里搬来了应天。阿琳本来以为自家家道中落，可能会失去春花这个好友，没想到，她还没去拜访，春花已经从小强那里知道了她家的事情，还特意带着一本生意经来找她。这本生意经是春花早年自己捣鼓小摊子小铺子时的感悟与经历，正巧是和现在的阿琳。见春花是真心为她打算，阿琳便把自己和严大人之间的事情和春花说了，春花一脸惊讶道：“没想到，传言不可尽信啊！外头传的阿琳你都跟失智了一般，没想到，这严大人居然如此大方。”
　　“就是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严大人呢！”阿琳仿佛找到知音一般，小姑娘气的俏脸粉嫩，“要不是严大人叮嘱我财不露白。我非得和他们理论理论！”
　　夏春花也是一代奇女子，十岁便开始跟着她爹打理家业，十二岁首次尝试摆早餐铺，赚了第一桶金后，十四岁开始逐渐接手家业，并将家里的产业进行了拓展。今年十六岁的她，刚及笄，就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要举家搬去应天，只因为她在应天看到了新的商机。阅历丰富的春花，看着单纯天真的好友，心中好笑：“严大人说的对，你如今就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要是让歹人知道了你这还有那么多银两，少不得要遭罪呢！到时候他可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春花果然厉害，”阿琳羡慕地看着春花，她要是能和春花一样厉害，那么是不是就可以替大人正名了。
　　“没什么了，只不过是行商时，见得多了，”春花抬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手感极佳，“阿琳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可我不甘心嘛……”阿琳也不气恼，只是和好友倾诉着心声。
　　“阿琳，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将那些银两进行投资，”春花也不是很放心自家好友，真怕她头脑一热就把有钱的事情往外抖了，到时候可不就是任人宰割的小肥羊嘛！
　　“真的吗？”阿琳眼睛亮亮地看着春花，这三千两银子虽然是银票，但是对于阿琳这个没有任何管家经验的小姑娘来说，这笔巨款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春花被小姑娘信任又崇拜的眼神看的，突然明白了严大人为什么会帮她了，心中感叹好友这是傻人有傻福。她一把拉住想要起身拿钱的阿琳，正色道：“先别急，虽然我们是好友，但是在商言商，我们还是要先签个字据的。”
　　见小姑娘坐下来后，一脸认真地盯着她，春花轻咳一声：“我们家刚到应天，这个事情阿琳你也是知道的。最近我准备借着应天新知府上任整顿底盘，在这里开展新的商路。你也知道我家是做丝织品出身的，但是应天这边自有棉织品。所以我盘算着另辟蹊径。”
　　“那春花你打算做什么？”阿琳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好奇地问道。
　　“我呀，”春花的语气突然变得格外温柔，“小强在种植花草上面有着别样的天赋，我准备投资他做花圃。这应天是都府，达官显贵对这些花花草草最是喜爱。出高价的也不在话下。”
　　见好友一脸惊叹的样子，春花抿抿唇，继续说到：“小强的事业毕竟不是我家的，所以我准备拿出个人的资产投资他，阿琳你若是不放心，我也不勉强你。”
　　“春花，你是不是心悦小强？”阿琳算是从好友的转变中品出来了。
　　春花俏脸一红，羞涩地点点头：“阿琳，你要是不愿也没事。我家还有其他商路……”
　　“我没有不愿意，”阿琳笑眯眯地看着难得有着少女含春一面的好友，“我相信春花你的判断力。”
　　“阿琳你真是太好了！”春花开怀地笑了，“你放心，就算最后赔了，我也会把你的钱还你的！”
　　阿琳摇了摇头，说道：“春花你不必如此的，我知道的，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这银子在我这，也就徒然放着而已。”
　　“那可不行，”春花一脸不赞同，“我资助小强是我个人的意愿，你愿意帮我们，是你的心意。我承你的情，自是不能占你便宜。更何况，你不想为你家严大人正名了？”
　　阿琳被春花说的，脸上微红，支支吾吾道：“那好吧……还有，严大人他……他不是我家的。”
　　春花看小姑娘一脸害羞，虽然觉得好玩，但也不再逗她。让她先去取了笔纸来，立个字据，让阿琳以资金入股她和小强的花圃事业。一式两份分别盖上双方的私印，这个字据便生效了。送走春花后，阿琳好心情的将那字据放到空了的钱袋里，再将袋子锁到木盒里面。
　　小姑娘满心满眼地想着，等她有了钱，就可以替大人说好话了！

　　3 愿君长安笑颜开
　　两年的时间有多长？对于阿琳来说，也只够她缝制24面喜笑严开旗而已。她阿娘虽然教了她刺绣，但是却来不及把描花一并交给她。以至于阿琳在旗面上画的大人头像，除了她本人以外，至今没有人能够认出来。但是她连续两年，风雨无阻地每月去码头挂旗子的行为，都被大家看在眼里。联系到之前她和严大人的传闻，应天群众都自发将这个行为归结为家道中落的阿琳借此聊表爱意。本来只是在码头挂着而已，也不影响市容市貌，所以知府大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阿琳之所以每个月更换，是因为码头的风雨比较大，旗子经不起风吹雨打而已。但是或许有心人看不惯阿琳的行为，又或许见不得别人好，挂旗子的传言便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变了味，里面对阿琳的嘲讽与幸灾乐祸，仿佛这样阿琳就真的很惨了一样。
　　“阿琳，你就不生气吗？”春花趴在阿琳家的石桌上，歪头看着一心一意缝制旗子的好友，那些八婆自己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到处说坏话诋毁阿琳的行为，让春花很是气愤。
　　阿琳停下手上的活计，转头看着义愤填膺的好友，笑得一脸温婉，哄着好友：“春花别气了，我其实早就习惯了。反正明理的人，不说她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而那些胡搅蛮缠的人，就算你和她们理论上百遍，她们也只愿意听她们想听的而已。”
　　春花细细打量着越发出落的好友，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小姑娘这两年身子抽条了，脸也长开了。十六岁的阿琳婷婷袅袅，精致美好。视线落到她手上的旗子，春花眼角一抽，说道：“阿琳，你这旗子要做到什么时候啊？以前你年岁小，大家会当你是在胡闹罢了。可是今年你就要及笄了，再和那位大人扯上莫须有的关系，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阿琳闻言，手上活计一顿，叹气道：“春花，你说的我都知道。别担心，及笄后我就不做了。你也知道，我并不是真的如传闻里那样为爱痴狂。我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报答大人当年的救助之恩。论财物，大人并不缺那些。我听说大人时常外出游历办差，所以我就想绣面旗子挂码头，愿君长安。”
　　“哎，你能这么想的就好了，”春花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好友深陷其中。
　　“春花，别担心。”两年的成长，阿琳已经能够很好地处理人际关系了。她自然明白好友的担心，对于严大人的感情，阿琳从来没有细想过。她也没有奢求那位大人能给她一点反馈。说她理智也好，说她现实也罢，阿琳一直很清楚自己的所求为何。
　　少女低头看着手上丑丑的旗子，自己也笑了起来，虽然丑萌丑萌的，但是一笔一画，一针一线都包含着她对大人的美好祝愿，愿君长安笑颜开。阿琳至今还记得大人当年的眼神，温暖美好得让她忍不住沉溺其中。虽然没有见过大人的笑颜，但是阿琳一直固执地认为，大人笑起来一定很温暖很好看！
　　春花见好友又开始犯傻了，忍不住想到，漂亮的人犯起傻来也那么可爱，不知道这颗水灵灵的小白菜会被哪只猪拱了。一想到这个，春花才记起来她娘交给她的任务。春花一拍脑袋，惊呼道：“阿琳，我差点忘了我娘叮嘱的话！”
　　“嗯？”阿琳已经习惯了好友时不时的跳脱性子。虽然春花和小强已经定亲了，但阿琳发现好友越发的幼稚天真了，这里面的改变大概是小强宠的。
　　“我娘让我问你，你及笄那天的衣物和首饰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之前不是给你拿了衣服的图纸和首饰的画册来了嘛？你选好了吗？”春花一边回忆着她娘的吩咐，一边从身边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些小册子。
　　“选得差不多了，你记得替我谢谢夏婶子，要是没有她的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阿琳看着春花的动作，急忙回到。春花什么都好，就是在挑选衣物上格外的……热情，好在春花现在已经是应天首富了，不然夏家可能经不起她的冲动购物。
　　“别急啊，我又带来了应天这些店铺最新的款式，衣鞋罗袜，我们可以好好再挑挑！”春花笑眯眯地看着好友，她怎么可能没有看出阿琳的意图。
　　“我……”阿琳最后还是败在了春花的目光下，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反正今天下午我那铺子也不开。”
　　“这就对了嘛，”春花摊开小册子，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阿琳你说，这两年分红也不少，怎么就不爱打扮打扮自己呢？明明长得那么漂亮。”
　　“我这不是还有铺子要打点吗？穿的那么拖拖拉拉不方便。”阿琳摇了摇头，“况且，我还要给阿娘守孝。”
　　春花无语地盯着好友：“我没记错的话，你上个月就已经出孝期了。结果你还是以前那几件素服换来换去。”
　　“好啦，是我的错。”阿琳觉得在说理上，她永远辩不过好友，心一横，“这次衣服就听你安排，钱我自己出。”
　　“那倒不用，钱我出，”春花土豪地大手一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花钱买的那些衣服，都被你丢衣柜里了。只有我给你买的那几件，你过意不去，才偶尔拿出来穿。”
　　“咳咳咳，”阿琳心虚地还想说点什么，她确实不喜欢打扮，自从阿爹阿娘相继离世后，她忙着赚钱养活自己，再加上为爹娘守孝，对这些衣裳首饰就没有那么多关注了。后来小有财产了，她也出了孝期，这个习惯就被她保持了下来。
　　“小姑娘就该有小姑娘的样子！”春花积极地为好友挑选着衣服，一锤定音，“现在的应天，在知府大人的治理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你也别拿一个人不安全当借口了。小强家的阿黄马上要产崽了，改天你随我去挑一只带回家陪你。”
　　“好吧，”阿琳收起手上的针线篮，看看那旗子，再看看好友风风火火的样子，笑得甜美。其实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她从来不是一个人。
　　第二日，阿琳将前不久春花陪她买的那些衣服都拿了出来，洗干净之后就晒在了院子里。这两年小强和春花的花圃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当初的那三千两早在一年前就回本了。每旬春花都会把那分红折成银票带给她，再加上她从大人那里换的早餐摊已经被她经营成了早餐铺加糕点铺，就开在了她家隔壁。现在的阿琳虽然在外面还是家道中落的悲情女形象，但其实她的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大人教她的财不露白，阿琳一直很老实地实践者。
　　阿琳看着满园的轻纱长裙，五彩缤纷，仿佛钟山里的裁缝铺一般，她或许该进入新的人生阶段了。
　　阿琳转身进屋，看着针线篮里的旗子，这个月底她就要及笄了，这将是她绣的最后一面旗子。阿琳的眼底思绪万千，随后一切情绪都消散了。少女将这面旗子收入了木盒里，和当年的钱袋放在一起，轻轻呢喃：“大人，要幸福啊。”
　　随后这个木盒便被她锁上了，压在了箱底。一如少女的情思一般，青涩美好，未曾有憾。

　　三天后，陈师爷按例将码头的喜笑严开旗收了下来。结果第二天，他替小雪儿去码头买鲜鱼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提着竹篓子回到府衙，看到一个差役抱着一个木盒正往外走。陈师爷将人喊住道：“老赵你手上的是什么宝贝？”
　　“师爷，给小雪儿买鱼回来了！”老赵看到那竹篓子一脸了然，随后想起师爷的问题，一脸苦哈哈地说道，“这个盒子里就是这两年来，江家那小姑娘缝制的旗子。如今正好装满了一盒，大人让我把旗子送还给人姑娘呢！”
　　陈师爷顿时明白了，刚刚码头没有看到阿琳的旗子！他心中一想小姑娘的年纪，叹了一口气，小姑娘终究是长大了，老爷子的视线移到那盒子上，开口道：“把盒子给我吧，小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替你去还吧。你帮我把竹篓子的鱼带到厨房去养着。”
　　老赵一听，脸上顿时笑得和菊花一样，他欢快地接过竹篓子，将木盒递给陈师爷：“好嘞，那就劳烦师爷了。你也知道，我最怕小姑娘哭了。这旗子……哎。”
　　陈师爷点了点头，心中翻了一个白眼。江家那小姑娘可是个明白人，才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呢。人还没成年，就用两年时间把早餐摊开成了一个小铺子了！传那些话的人，不过是酸了罢了。
　　陈师爷抱着盒子走过桥就看到了阿琳的铺子，少女今天换上了鹅黄色的襦裙，头上也簪着白玉簪子，整个人鲜活了不少。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今日铺子里格外多的年轻人，等着那群小伙子散去后，才缓缓走进店里。
　　送走一帮客人后，阿琳抬头便看到了陈师爷走了进来。她和老爷子也算是熟识了，当年要不是老爷子帮忙，知府大人未必愿意通融她的行为。少女赶忙迎了上去：“陈爷爷，您来啦！”
　　“阿囡先别忙了，老头我是吃过了来的，”陈师爷见阿琳忙着给他腾地方，开口阻止道，“我今天过来是送还那些旗子的。”
　　阿琳听了一愣，随后笑得释然：“这两年麻烦陈爷爷和知府大人了。阿琳任性了那么久，也该懂事了。”
　　“你能想通就好，”陈师爷见少女没有勉强，心中的石头也落下了，“老头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阿囡你长大了，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名声了。省的让那些人老是嚼舌头。”
　　“我省得的，陈爷爷你放心吧，”阿琳笑得有点羞涩，从柜子上取下包好的糕点，“这是我今天早上刚做的枣泥糕，阿琳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报答陈爷爷和知府大人的照拂。”
　　陈师爷笑眯眯地接过那糕点：“阿囡有心了，你也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这枣泥糕，供不应求呢！老头也不打扰你了，知府大人一会儿还有事找我呢。”
　　阿琳点点头，将老爷子送到街口，目送着老人家过桥后，才回店里，看着柜台上的木盒，沉思了一会儿，就决定提早关了铺子。少女抱着木盒就往家走。
　　另一边，刚到应天码头的严世蕃，习惯性抬头却没有发现那熟悉的旗子，眯起了眼，心中突然有点不爽。
　　是的，没有人知道，其实除了阿琳本人以外，严大人也看出了那旗子上的头像画的是他本人！只是，没有人问过他知不知道，所以严大人自然不会主动和人说起这事。当然了，就算真有人问了，他也不一定会如实回答。毕竟，这关系到小姑娘的声誉！
　　传言和石锤的影响可完全不同。

　　4 最难带的一届知府
　　虽然严大人心情由晴转阴，但旁人并不能从他的俊脸上察觉出丝毫情绪变化。两年的时间将严大人彻底变成了一个喜怒不显的人。也正是因为他的面瘫脸，让本来官阶比他高的应天知府，每次都在他面前气短。用知府大人本人的话描述，严大人那冰山脸总是能够唤起他当年在书院背不出书时，被板着脸的夫子打手板的辛酸回忆！换句话说就是，知府大人他一看到严大人就手心疼！
　　得知严大人来了，知府大人从田边急急忙忙往府衙赶，看到自家师爷正慢悠悠地拎着一包糕点走着，他急忙喊道：“师爷！快快快，严大人来了！”
　　陈师爷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泥样的人是谁，就被一把拽着往府衙赶去。等到了门口，他才颤颤巍巍地扶着门，说道：“大人啊——，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把老骨头？”
　　知府大人后知后觉地憨笑道：“抱歉啊，师爷。一时情急，我给忘了。”
　　老爷子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刚准备踏入府衙，就感觉衣服一紧，转头就看到他家风风火火的大人紧紧盯着他手上的糕点包裹。然后就听到知府大人感动地说道：“师爷啊，你手上拿着的是不是江姑娘做的枣泥糕！你怎么知道我正饿了。”
　　不，我不知道。
　　陈师爷抬手躲过了知府大人的“袭击”，嫌弃地开口道：“大人，严大人还在码头等你呢！你还是快去换一身吧。”
　　“哦！对对对，”知府大人这才记起刚刚急的事情了，一边往里走，一边对师爷叮嘱道，“师爷你记得给我留一些枣泥糕啊！”
　　“知道了——”陈师爷心累地回复到。他家大人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老爷子将包裹递给府内的佣人，吩咐人将会客厅收拾出来，等着他家大人带严大人过来。

　　知府大人换了一身红袍官服，擦去脏污后露出了一张俊朗的脸蛋，就急忙出门了。一路上，知府大人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想着这段时间，他已经攒了一堆店铺和院子了，肯定能够换严大人手上的好东西！然后他的应天府就能变得更加雅致，能够吸引更多的文人墨客，能人高手来为他建设应天！
　　知府大人的美梦在看到严大人时，暂时醒了。无他，这些年和严大人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现在严大人心情并不好！可是，严大人来都来了，不换点什么，知府大人又不甘心。于是，知府大人只好硬着头皮先将严大人请回府衙内再说。
　　正当知府大人打着腹稿，思考怎么开口时，一旁的严世蕃先起了头：“知府大人，好久不见。这码头怎么少了些东西？”
　　“啊哈哈哈，严大人说笑了，”知府大人是个大忙人，他粗粗环顾了一遍码头，还是熟悉的布置，还是原来的配方，并没有察觉到少了什么。
　　“哦？”严大人见周围人来人往，也不方便细问，语气平常到，“可能是下官好久没来，产生了错觉吧。”
　　“是是是，没错，”知府大人疯狂点头，手心隐隐作痛，“严大人，不若移步到府衙内详谈？”
　　“那就有劳大人了，”严大人对着知府大人点点头，嘱咐手下在码头守着，便跟上了知府的脚步。
　　一路无言，知府大人看到站在会客厅的陈师爷时，突然福至心灵。他平时不怎么去码头，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但是师爷不同。师爷几乎隔三差五会去一趟码头，他一定知道严大人刚刚话里的意思！
　　为了换到好东西，知府大人也顾不上许多了，将严大人招呼到座位上后，就借着尿遁往厨房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悠闲给小雪儿顺毛的老爷子。
　　“大人？你怎么出来了！”陈师爷见到他家大人一脸纠结的样子，便放下了手上的猫。
　　知府大人将视线从白猫身上收回，才对师爷问道：“师爷，你知道咱码头最近缺了什么吗？”
　　“大人你问这个做什么？”师爷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家大人，就他对他家大人的了解，除了对建设应天上心以外，他家大人并不是那种八卦的人。
　　“这不是——”知府大人一口气将刚刚码头和严大人的对话告诉了老爷子，然后一脸渴求地看着陈师爷，“师爷，我这次能不能换到好东西，建设更好的应天，走上官场巅峰就看您老了！”
　　陈师爷听完后，面色越发古怪了起来，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大人，咱们的码头没有少东西，只是……”
　　“只是什么？”知府被老爷子犹犹豫豫地样子给急坏了了，“师爷你快说呀，别和我玩儿猜谜了。”
　　被知府的话噎到的老爷子，无语地说道：“只是阿琳那小丫头的旗子从前几天开始就不挂在码头了。”
　　“哦，原来是少了江姑娘的旗子啊，”知府大人恍然大悟，“可是严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惦记人家小姑娘呗！
　　当然这话陈师爷是不会说出来的，不然江家阿囡的闺誉还要不要了，这个月底人可就成年了，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这我哪知道？”老爷子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是严大人。”
　　“也对，”没有任何恋爱经历，至今单身的知府大人，十分好糊弄得被老爷子忽悠过去了。可是一想到他的竹林棋院，百年银杏，知府大人又不死心地说，“你说严大人是不是看上江姑娘——”
　　“的手艺了！”知府大人沉思了一会儿，憋出了一句话。
　　被知府大人的大喘气整的心情起起伏伏的陈师爷，叹气。他就知道，不该指望他家没有经验的大人看破这男女之间的情与爱。
　　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提议道：“大人，不如明日和严大人一起去阿琳的早点铺吃个早茶，如何？”
　　“这是个好主意，到时候本府可以悄悄问问江姑娘，能不能绣些新旗子出来！”知府大人崇拜地看着老爷子，“师爷，劳烦您帮我跑一趟，和江姑娘预约一下位置。本府想吃她家早茶很久了！”
　　陈师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家大人的身影化为一个小红点，消失在远处的花园里。老爷子不得不摇头叹气道：“这是我带过最难的一届知府了！怎么能那么憨呢？哎！”
　　这边老爷子出门往阿琳的铺子走去。而另一边，知府大人一溜烟跑到会客厅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掸了掸上面不存在的灰，轻咳一声进入厅内，对上严世蕃面无表情的脸，仿佛知道答案的学生一般，理直气壮地对他说道：“严大人刚刚在码头问的，本府想了想，确实是少了东西。”
　　“哦？”严世蕃饮茶的手一顿，挑眉看着知府。
　　知府大人装得差不多了，不经意地说道：“可是少了江姑娘的喜笑颜开旗？”
　　“喜笑……严开旗吗？”严大人轻轻品着这个名字，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严大人？”知府大人见下首的蓝衣男子自言自语着，有些疑惑地出声道。
　　“那……她为何不继续挂旗子了？”严大人回神后，看着知府一脸懵的样子，很是放心地问道。
　　“哦，这个啊！”知府大人眼睛开始乱转，江姑娘不挂旗子了，他哪里知道原因啊！当年挂旗子的原因他都不在意，别说她不挂了！
　　“罢了，是下官太好奇，难为大人了，”严大人淡定地给知府大人递了梯子下台。
　　“这本府确实不知道，”知府大人想到刚刚师爷的提议，眼前一亮，“不过，江姑娘本人肯定知道！严大人明日不若一起去她的铺子里吃个早茶吧！”
　　“早茶？”严世蕃倒是没想到，小姑娘不仅经营着早餐，两年过去了，不止把小摊子发展成了店铺，还将这早餐在应天打出了名声。
　　“是啊！”知府大人一说到吃的，也顾不上对方是他最怵得慌的严大人了，很是热情地介绍起来了阿琳家的早茶，“你是不知道，江姑娘的早茶那是我们应天的一绝！特别得我们应天百姓的喜爱，尤其是那些小伙子们，吃了江姑娘的早茶，干活特别卖力！”
　　这边知府大人由早茶谈到建设，那边严大人听到好多小伙子们去吃小姑娘的早茶，心里更加堵得慌了！那些人怕是冲着小姑娘去的，哪里是冲着早茶去的！
　　本来还在夸夸其谈的知府，一间严大人突然皱起了眉，心中警铃大响，话锋一转：“严大人不喜欢早茶？”
　　“没有，”严世蕃语气冰冷地回复道。
　　那你干嘛垮起个批脸！知府大人内心咆哮着，表面却还是一脸忐忑地试探道：“那明天的早茶还去不去吃了？”
　　“去！”严大人咬牙切齿地说，他倒要看看哪些猪敢拱他家的小白菜！
　　是了，严大人这两年虽然没有直接去见阿琳，但是暗地里一直关注着小姑娘的生活，怎么说呢，严大人确实是铁石心肠，爱财如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对上阿琳的时候，他就心软了！一开始还不适应自己这一转变的严大人，在看到那四季常新的旗子后，渐渐就习惯了小姑娘对他的特殊影响。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对小姑娘的感觉就变了，可是一想到她的年纪，比小姑娘大了将近六岁的严大人只能按捺住那些想法。为的就是不让小姑娘被那些流言蜚语干扰！
　　谁能想到，难得按规矩办事的严大人，确实等到了小白菜成熟，却也面临一堆猪想要拱他精心守护的小白菜的局面！这让严大人如何不气？又如何能够淡定呢？

　　5 徐霞客他太难了
　　第二日一早，陈师爷就陪同两位大人前往阿琳的早餐铺吃早茶，只是没想到，纵使昨天师爷和阿琳说了一声，今日的早餐铺还是座无虚席。阿琳在百忙之中抬头瞧见门外的三人，那一袭蓝色官袍让她一阵恍惚。但很快，小姑娘就镇定了下来，将手上的事情交给店里的伙计，亲自迎出了门。
　　严世蕃的视线打一来这里，就一直停留在阿琳身上。今日的小姑娘穿了一件湖蓝色的襦裙，佩戴着玉白色的梨花头饰，娇俏可人得很。见她缓缓走来，严大人不由自主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谁知，小姑娘并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站在了知府的面前福了福身，抱歉道：“大人，抱歉，今天店里……”
　　“无妨，本来就是本官打扰了江姑娘的生意，”知府大人满意地看着店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合该让百姓先食的。”
　　“大人真是应天之幸，”阿琳笑眯眯地夸着知府大人，转头看到一边脸色不满的严世蕃，心中一涩，“是阿琳怠慢严大人了，店内暂时空不出来位置。若是大人不介意，厨房还有……”
　　“无碍，”严世蕃见小姑娘终于注意到他了，身上的不满一消，声音放缓，“想必知府大人也不会介意的。是吧，大人？”
　　“对对对，主随客便，”知府大人赶忙点头。
　　“那就委屈两位大人移步随我来，”阿琳悄悄松了一口气，带着两位往厨房走。
　　厨房的格局很大，这是当时春花让聪明帮她设计的，区域划分鲜明，一边是两个大灶，上面的大锅里分别里煮着今日售卖的鲜菱角和莲子羹。菱角是阿琳托人从苏州船运过来的，现在正值菱角生产的旺季，脆嫩鲜甜的菱角正好可以装成袋，供人闲暇之余尝个味。而莲子则是狗剩和聪明在附近湖里的莲蓬得来的，他们拿着这些来和阿琳换店里的糕点。阿琳和春花交好，自然也对春花的弟弟带着纵容。听从聪明的意见，尝到甜头的狗剩，之后便见天的往阿琳店跑，只要交换的东西是店里可以用的，阿琳都惯着他。为这春花不知道揍了她弟多少顿，可是狗剩照样我行我素，甚至每次挨揍后，他还跑来找阿琳卖惨，控诉他姐如何得凶残，阿琳心里好笑，但给小朋友的点心总会多上一分。
　　大锅的四周围着两排小炖锅，那些是店里限量供应的豆腐脑，咸甜皆有且加料十足。这些小锅都是借着大锅周围的余热，温在那里的。以确保食客吃到的时候，温度适中，口感最佳。而剩余的位置则放着一个小水槽，上面放着一叠蒸笼。水槽里的水可以用来蒸东西，之后则借着大灶的余热作为店里一天的热水供应。
　　灶的旁边是一张大桌子，桌上制作工具和材料一应俱全，而桌子的另一边则摆放着干净的盘碟碗筷和各种罐装的小菜。大桌子边有着一张小桌子，上面只有一个茶壶和两只茶杯。小桌子配有几把椅子，一看便知道是供厨房里的人休息所用。整个厨房最奇特的便是没有江南人家常用的木质通风橱柜。
　　阿琳见严大人眼中闪过的惊讶与疑惑，很自然地开口解释：“我们家的早茶和点心都是一早准备的，上午售卖完之后，多出来的便会分给城里穷困的一些人家。所以不会有剩下的东西，也就不需要那类的橱柜来存放饭菜。”
　　“原来如此，”严大人点点头，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带着温柔与怜惜。
　　一旁懵逼的知府大人，看看身边的蓝衣男子，又看看前面的蓝衣少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阿琳手脚麻利地收拾出了小桌子，对着两位大人和师爷说道：“大人们且稍等片刻，阿琳这就去准备早茶，不知大人们有何忌口和偏好？”
　　“严大人是客人，自然由严大人先点，”知府大人自来熟地给严大人开始介绍店里的东西，这是作为吃货的修养。
　　本来还期待能听小姑娘多说几句话的严世蕃，看着一边滔滔不绝地知府，忍不住打断道：“我没什么忌口的，你看着随意上点就行。只是豆腐脑要甜的。”
　　“什么？甜豆腐脑！”知府大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严大人，他万万没想到冰块一样的严大人，居然好甜口。见对方投来奇怪的眼神，知府大人赶忙报上自己的早茶点单。
　　阿琳见陈师爷自进来就没有说话，便将话引到老人家身上：“陈爷爷，您要点些什么？”
　　老爷子一直都在观察着身边的两位大人，见小姑娘问他，老人家乐得眯起了眼：“阿囡给两位大人准备就好，老头一早吃过了才出门的。”
　　“原来如此，桌上的点心和茶您请自便。”阿琳点点头，从门背后取出了围裙，系上后便开始忙碌的准备。
　　严世蕃的视线虽然没有那么正大光明的黏在小姑娘身上了，但是眼角的余光还是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那被围裙掐出的纤腰，不盈一握，赏心悦目。
　　一门心思想计划着怎么和严大人讨价还价的知府大人，自然就忽略了身边严大人的关注点。但是一旁吃茶的陈师爷却是将此收入眼底，看着严大人的背影多了一分探究与考量。
　　当阿琳把早餐端上来的时候，严世蕃才彻底收回他的视线，看着桌上热气腾腾，丰富多样且符合当季的早茶，心中赞叹小姑娘的玲珑心思。对一旁的小姑娘柔声道谢后，严大人便端起了属于自己的早餐。
　　阿琳看着严世蕃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她亲手做的早茶，心中很是满足。但是想到这个月底的及笄之事，小姑娘将视线一收，准备回答知府大人的问话。
　　还没来得及摆出优雅姿势的严世蕃，心中默默给知府大人记了一笔：“……”
　　“江姑娘，这个月月底你可有事情？”知府大人看着俏生生的小姑娘，心虚地问道。
　　阿琳还没有回答，师爷就想到了他家大人的意图，连忙说道：“大人，江家阿囡这个月月底要及笄了。可没有时间帮着去餐馆烧饭。”
　　“这样啊，”知府大人惆怅地咬了一口可爱的兔子包子，“这个月月底是花朝节，这夫人娘子们纷纷来和我请假，月底的饭真是愁煞人也！”
　　“这……”阿琳见知府大人确实是遇上了难事了，想到自己月底及笄后，还是一个人，逛不逛花朝节也没什么区别，正打算开口答应帮忙。
　　一旁的严世蕃却说道：“既然女子们要参加花朝节，大人不如请男丁暂代帮忙几天。”
　　“对哦！”知府大人感激地看着严大人，他怎么没有想到。可花朝节虽说是女子的节日，对于出嫁的女子，过花朝节一般都是由夫君一起陪着。而未婚的女子，则多由好友陪着与心上人结伴同游。这么仔细一算，他能够压榨的劳动力就不多了。
　　这边几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门口一道爽朗的男声打破了门内的氛围：“琳姑娘，这是你托我给你带的牡丹花。你且看看，质量如何？”
　　只见来人一身绿褂红裳，腰间挂着一个年代久远的司南。知府大人的眼神突然一亮，激动地开口道：“小徐啊~”
　　徐霞客脸上的笑容一僵，每一次知府大人喊出这咏叹调，他都会接到一些让人头疼的差事，上次这个咏叹调出现后，他就被知府大人安排去帮汤显祖追姑娘了！结果，路要他开，花要他采，姑娘最后还没追到，只有大人一个人抱着牡丹亭笑得看不到眼！
　　“徐大哥辛苦了，”阿琳看出徐霞客的难处，开口解围，“这里是上次托你帮带的梨花所制的梨花酿。正巧时间到了，徐大哥可以带去给大家伙一起尝尝鲜。”
　　徐霞客挑眉，接过阿琳手上的几坛子酒，爽快地说道：“老李和我正好这口，徐某在这里谢过琳姑娘了。”
　　“是阿琳要感谢徐大哥和李先生这些年的照顾，”阿琳也跟着轻笑了起来。她的店铺之所以深受应天百姓的喜爱，一大原因就在于她的铺子没有固定的食品，所有产品都是应季而变，因材而出。知府大人带着应天富了起来，大家伙也乐意花点钱尝鲜。
　　这厢两人笑语和乐，那边的严大人心中一堵，连那豆腐脑都不甜了。
　　徐大哥？琳姑娘？
　　严大人沉着脸打量起了徐霞客，心中不断地挑着刺。斜眼看到一边被冷落也不在意，还吃得极香的知府大人，计上心头：“知府大人不是说没人帮忙吗？我看这位徐公子倒是有这个能力的。”
　　“哎，我也想啊，”知府把最后一勺豆腐脑咽下，忧伤地说道，“可是小徐基本上都在城外工作，应天的一些建造材料还要靠他带回来。”
　　“这有何难？大人缺什么建筑，下官和大人来往多年，也该答谢大人一番的，”严世蕃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大度的样子让知府大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嘿嘿嘿，真的吗？”知府大人笑得一脸猥琐，让一边的师爷忍不住移开了眼。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自然，”严大人现在只想好好守着他家小白菜，这点小钱根本不需要多想。
　　知府大人看严大人突然大方了起来，觉得这次早茶真是请对了！他又开始发挥“狗官”的特性，看寒暄完准备离开的徐霞客，赶忙追了出去：“小徐等等，月底本官给你和老李换个松快的活计啊~”
　　小徐——徐霞客听着身后荡漾的声音，背后一凉，加快了脚步。
　　陈师爷看着逃跑似的绿色背影，眼中浮现出了同情，徐霞客他可真是太难了。见他家大人的身影快要消失，老爷子扫视了一眼厨房里的两人，拎起桌上的一包糕点，手脚麻利地追了上去，离开还不忘把门带上。只听老爷子在外面教训的声音响起：“大人，吃饭要给钱啊！”
　　很快，热闹的厨房只剩下了严世蕃和江琳两人。阿琳目送师爷离去，转身就和严大人来了一个对视。小姑娘惊慌地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却被男人手疾眼快地拉住了手腕。
　　“大人！”这下阿琳的脸彻底红透了，抬头对上男子含着笑意的眼神，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严世蕃没有松开小姑娘的手腕，只是一步步地靠近，最终将小姑娘抵在门背后，刚刚的不悦都随着小姑娘的羞涩而消失殆尽。望着被自己罩在怀里的小姑娘，严大人问出了昨日起就被困扰的问题：“旗子为何不挂了？”

　　6 大人何时娶我归
　　“……影响不好，”阿琳呆呆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果然还是陷进去了。
　　严世蕃将小姑娘的变化收入眼底，轻声叹气：“真是个傻姑娘。这让本官如何放心得下？”
　　“大人？”小姑娘不解地抬头，没有明白他那句没头没脑的话语。
　　严大人抬手虚虚地勾画着小姑娘姣好的容颜，眼眸沉沉，似有什么呼之欲出。片刻后，严世蕃松开对小姑娘的禁锢，从怀里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他遮掩似的轻咳一声：“听闻你月底就及笄了，这是……礼物。”
　　“嗯？”阿琳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来，歪头看着严大人的手。这番呆萌的模样，让严大人的手又蠢蠢欲动起来。
　　“啊！谢谢大人，”小姑娘突然接过盒子，脸上飞霞。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却让她不由地抬头望着对面清隽的男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大人。”
　　严世蕃没有想到阿琳会是这个反应，心中突然有些郁闷，声音也带着沉闷：“给你你就收着。本官又不缺那些银子。”
　　小姑娘还是固执地摇摇头：“我本就受大人恩惠良多，不能再收这个了。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还清……”
　　“既然要还清，”严世蕃看出了小姑娘的执着，突然轻笑道，“不若以身相许可好？”
　　阿琳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笑得痞气的男子，脸上刚刚下去的热度一下子蹿得更高了，小姑娘羞恼道：“大——大人！莫要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严世蕃收敛了笑，又变回了那冰山脸，但语气中的温柔却清晰可辨，“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本想着不近不远地看着，能让你不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干扰。谁知，今早看到那个徐大哥……我后悔了。阿琳，收下可好？”
　　“大人，徐大哥他有心上人的，”小姑娘被严世蕃突如其来的告白打得措手不及，就算如此，还不忘提醒严大人别乱吃飞醋。
　　严世蕃无奈地看着关注点奇特的小姑娘，他好不容易把心声说出来，结果她一句话就把这暧昧的氛围给破坏了。外面的传闻到底是不靠谱的，他怎么没看到小姑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呢？
　　阿琳看男子一脸宠溺无奈的样子，脸颊红扑扑的，不再推辞作为礼物的白玉簪。只是小姑娘扭捏了一会儿后，突然惊呼道：“糟了，忘了把唐公子要的桃花糕送过去了。大人你先去忙吧，我要给唐公子送东西过去。”
　　刚排除一个徐大哥，就又来一个唐公子！严大人心里老大不高兴了，眼见小姑娘拿起糕点要跑出门，他动作迅速地将人拦了下来。
　　“大人？”阿琳看着黑着脸色的严世蕃，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你不会是吃唐公子的醋吧？”
　　“哼，”严世蕃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他刚跟小姑娘告白心意，还没来得及浓情蜜意呢，就被这什么唐公子拉走了小姑娘的注意！
　　阿琳笑眯眯地瞧着幼稚的男人，无奈地拉了拉男子的官袍，示意他低下头来。见男人乖顺地弯腰后，小姑娘软软糯糯地在他耳边响起：“大人放心，阿琳最喜欢的还是大人你啦！”
　　趁着男人晃神，小姑娘身手敏捷地钻出了门，一溜烟就跑出了厨房。回过神来的严世蕃，挑了挑眉，最喜欢？罢了，饶她这一回吧。

　　“后来呢？”夏春花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听着好友讲述那天的故事。
　　阿琳撑着下巴，嘴里咬了一口薄荷糕，看着春花行云流水般地动作，感叹道：“春花你不愧是应天首富，这打算盘的手势可真厉害！”
　　“错！”春花抬头，朝好友摇了摇手指，“我现在已经是江南首富了！还有不许转移话题。”
　　阿琳咬糕点的动作一顿：“等我送糕点去画室给沈公子后，大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只是留了一个纸条。”
　　“不是唐伯虎的桃花糕吗？”春花一下子抓住了八卦中心，“怎么送给了沈周大人？”
　　“是唐公子自己拿着桃花拜托我做桃花糕给沈公子，”阿琳回忆道，“唐公子还叮嘱我不要让沈公子知道。”
　　“他俩那点事，整个应天谁人不知？”春花撇撇嘴，沈周大人好好一株草就这么被唐伯虎那个浪子折了，看着若有所思的好友，她继续问道，“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你这个话题好跳跃啊，”小姑娘刚刚品出两位公子之间的猫腻，就被好友问到了自己身上，“大人约我一起去花朝节，春花你说我该怎么办？”
　　“去呗，”夏春花看到好友求助的眼神，无奈地说道，“今年我不能陪你一起，你知道的，我家小强比我还盼这花朝节。”
　　“也是，”阿琳想了想，点点头，“那春花你说我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啊？”
　　春花看着一提到严世蕃就甜蜜羞涩地好友，想到这两年替阿琳处理生意，遇事总能顺利解决，一开始还以为是好友运道好，现在看来是遇到贵人了。她淡定地提议道：“花朝节前，你刚好及笄，是大姑娘了。你若是真心悦他，不若那天主动点？”
　　“嗯？可是这样真的好吗……”阿琳受了十六年的礼教教育，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缝旗子挂码头而已。
　　春花看着矜持地小姑娘，嘴角轻笑：“在喜欢的人面前，最忌讳的便是矜持了。你要是不告诉他你的心意，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原来如此，”阿琳盯着好友，兀自沉思了起来。

　　花朝节是应天最热闹的节日之一，这一天，街头的樟柳树上都挂上了一排排花灯，每一盏花灯上都提着一对有情人之间的故事，有些是话本上的才子佳人，有些则是隔壁街坊的传闻美谈。无论是哪种，上面的故事无一不美好圆满，花灯寄托着应天百姓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祝愿与期许。和往年一样，今年的花灯制作还是民间自发组织的。但是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画花灯的多了沈唐文仇四位先生。其中作为已婚人士的文徵明先生，在花灯上面画的全是他和文夫人之间的伉俪情深。而其余几人中，则以唐伯虎先生画的最为积极。
　　花朝节前几天，严世蕃便向苏州知府辞行，来到了应天。这一次他没有提前通知应天知府，只因这一次来应天纯属私事，不为办公。他很期待小姑娘簪上他送的簪子，及笄成人。可是，严大人他低估了应天知府对于建设的热爱！他一踏上码头，知府就在矿厂知晓了消息。要不是陈师爷手疾眼快地将人拦了下来。严大人怕是没能那么顺利地前往阿琳的铺子。
　　“大人！”阿琳惊喜地看着出现在店门口的严世蕃，身着私服也不影响他的贵气与优雅，“你不是说明早才能到吗？”
　　“我让人加急了，”严世蕃很自然地帮着小姑娘理了理微乱的刘海，“后日及笄可准备好了？”
　　“嗯嗯，准备好了，”小姑娘自从得到好友的点拨，每每想要害羞躲避严世蕃的视线，都会忍住，只是那粉嫩的耳朵还是出卖了她。
　　“安心，一切有我。”严世蕃看着那抹粉红，心中一软，语气也跟着放缓了很多。
　　阿琳想到前几天师爷问她要的那盒子旗子，看着眼前的男子，欲言又止。严世蕃见小姑娘这般，主动提起了话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小姑娘乖巧地替他斟上一杯茶：“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陈爷爷——也就是知府大人身边的师爷，前几天问我来要这两年的旗子。”
　　“问你要旗子？”严世蕃挑眉，听着小姑娘说着来龙去脉，见她一脸迷糊的样子，好笑地说道，“原是这样啊，这两年辛苦阿琳了。”
　　阿琳见大人没有生气，便跟着问道：“月初师爷把旗子还给我了，可为何现在又将旗子要了回去？”
　　严世蕃见小姑娘一脸天真的模样，为她解惑道：“因为知道我会高价回收吧。”
　　“！！！”阿琳瞪大了眼，粉唇张张合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姑娘这番诱人的模样，让严世蕃眸色一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无奈只好移开视线，心中叹气小姑娘还没有成年。

　　阿琳及笄的日子正好就在花朝节，白日里小姑娘在夏春花的陪伴下，由夏母代替了江母的位置，在众多街坊邻居的见证下，穿着一袭牡丹红裙，为她挽起秀发，戴上象征着成年的白玉簪。隔着河的对岸客栈里，严世蕃坐在包间内，眼中满是笑意与祝福。他的小姑娘终于是个大姑娘了。
　　待宾客散去，阿琳一个人坐在家中庭院里，看着一袭深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晃两年，这情景仿若当年。
　　“大人，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阿琳站起身，眼神望向了隔岸的书院。严世蕃心中明了，点头后便上前牵起了少女的手。
　　阿琳的阿爹和阿娘葬在了老家苏州，所以阿琳带严世蕃去的是应天郊外的桃花林，那里有着她爹娘的衣冠冢，那里也是她爹娘一见钟情的地方。严世蕃静静地听着少女和她爹娘汇报着生活，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在起风的时候，轻轻地为她披上一件薄衫。夏末夜凉，应天的郊外更是。
　　“回吧，”严世蕃将少女拥在怀里，温声对阿琳说道。
　　“爹娘，我和大人先回去了，今天是花朝节，大人要陪女儿一起逛呢，”阿琳留恋地看了一眼那桃林，深吸一口气后，抬眸对上身边的男子，“我已经长大了，所以——大人何时娶我归？”
　　严世蕃惊讶地看着怀里的少女，她的眸子灿若星辰，在不远处灯火的渲染下，温暖又美好。他好似被诱惑一般，虔诚地捧起了她的脸，慢慢地低下头，四唇相贴时，男子眼中载满了笑意与惊喜。
　　突如其来的吻让阿琳一阵失神，随后只能软倒在对方的怀中，耳边则传来严世蕃清朗的声音：“明日去提亲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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