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疫战争

　　楔子
　　李敏工作七年了，终于在去年贷款买了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面积不大，但是已经足够她和母亲相依为命了。今天是休息日，李敏难得有时间，一大早从单位宿舍赶回出租屋帮母亲打包东西。这个出租屋是李敏与母亲住的比较久的一处，零零整整也够第四个年头了吧，东西还真不少。锅碗瓢盆，行李被褥，更有留了好几年的大小纸箱。李敏看着这些纸箱想，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了，再也不用攒纸箱留着搬家用了。平时买了什么东西，母亲总是把纸箱留下来，折叠起来放好，但是屋子太小无论放在哪里都能一眼就瞧见，李敏时常在夜里盯着纸箱的方向默默的叹气。现在好了，一想到干净整洁的新家，李敏的内心又舒畅了不少。
　　李敏忙里忙外给暂时不用的东西打包，想让母亲递根绳子过来，叫了一声没有反应。回头才发现母亲站在衣柜旁盯着个牵引绳发呆，李敏看了内心十分不是滋味，知道这是母亲又在思念欢喜了。
　　欢喜是李敏买给母亲解闷儿的小狗，开开心心的相处了三年多，可惜，最后病死了。欢喜的死对母亲打击很大，然而更加内疚的却是李敏。开始时候，李敏还特意请假带着母亲和欢喜到当地的兽医院瞧过病，结果医生说欢喜是肾衰。李敏不懂狗狗得了肾衰到底有多严重，但是她是知道人得了肾衰可是要花好多钱的。无论是狗还是人，这个时候，李敏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的。李敏甚至不敢回头看母亲的表情，因为她知道，母亲是把欢喜当做自己的孩子在养。踌躇间，还是母亲先开了口“谢谢你，医生。要不我们再去其他医院看看，没准儿不是这病呢？”医生听了并没做过多的表态，别说只是一只狗，毕竟就算是亲儿子，放弃治疗的也大有人在。
　　李敏与母亲离开医院回了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快到小区的时候李敏询问着母亲的建议，“要不咱房子晚一年再买吧？欢喜才三岁。”母亲没有回答，只说，“还是给欢喜买点儿爱吃的零食吧。”随后的日子里，母亲怀抱欢喜的日子多特别多，小心翼翼的亲自喂食，照料的无微不至，但最终欢喜还是要走的。欢喜走后，母亲时常在小区院里闲逛，有时候走着走着莫名其妙的就会回头看一眼。李敏担心母亲这样下去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匆匆忙忙选了个毛坯房就交了首付款。李敏平时工作时间长，装修的事情就留给母亲去打理，两三个月下来，母亲的精神状态有了很明显的改善。
　　新小区院落整洁宽敞，更主要的是也可以养狗。自打欢喜离开后，李敏也想过再买一只小狗，但几次试探都没能得到母亲的许可。想想欢喜最后的那段日子，李敏也不敢轻易做主了。
　　虽然房子小了点儿，但好歹也是乔迁之喜，李敏很慎重的选了个好日子，令找了两位价钱合理的力工来帮忙。
　　新家安顿好了之后，李敏把宿舍的一些东西拿回来不少，李敏决定以后工作少的时候就回家里来住，可以多陪陪母亲。
　　在新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李敏发现母亲与邻居们相处的还算不错，尤其喜欢跟邻居聊些猫猫狗狗的事儿，这让李敏又有了再买一只小狗的念头。只是，最近工作太忙一时还抽不开时间，李敏趁着午休吃饭的空档，边吃饭，边看着日历算着可以买狗的日期。
　　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狗还没买，李敏母亲被邻居的狗咬到了手指，李敏只得跟领导请了假，去带母亲打狂犬疫苗。母亲见了李敏好像犯错的孩子，焦急的解释着“我可能火腿肠的块儿切小了，哪里想到它这都分不清，一口就把握这手给咬了。从前，从前，欢喜可不会这样的。”
　　李敏只得安慰母亲“这次的事儿咱当个教训，下次喂狗时候咱别直接用手喂就行了。不是所有够都能像欢喜那么聪明的。”李敏母亲还是为难的样子“小敏，这疫苗好像不只打一针，这得多少钱啊？”李敏与母亲的钱每个月份都是计划好的，她也没想到会这意外的花钱的地方，交了疫苗钱，这个月的生活费就不余富了。但李敏也不能让母冒生命危险。“就算再拮据这疫苗钱咱也不能省。”
　　结果，李敏下了决心才省出钱来给母亲买的疫苗反而要了母亲的命。
　　李敏有太多疑问都不知道从何处问起，只看到医生血红的双唇开开合合。说什么小概率事件，说什么属于个人体质问题，是一种过敏现象。李敏半张着嘴，显得无措又慌乱。李敏想问小概率到底是有多小，可医生已经转身走了。
　　母亲去世后，李敏时常梦到母亲，也会梦到欢喜，在梦里母亲和欢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着，李敏知道自己现在精神的状态不太好，她也在努力调节。可是晚上睡不好，白天恍恍惚惚，李敏频频在工作上出错，接连被领导批评了几次。这天，领导说“我知道你母亲去世了你很难过，你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工作。我给你放个一年的长假，到时候你要是能工作了，再回来。”
　　李敏好像能听懂好像也听不懂。
　　在那之后，李敏还是时常梦见母亲和欢喜。
　　这天，李敏来到了之前母亲打狂犬疫苗的那家诊所，说自己被狗咬了需要打狂犬疫苗。
　　李敏接种了疫苗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多时，李敏的身体出现了不适的反应，李敏想果然是过敏吧。
　　在李敏最后的时间里，她的视线是模糊的，但是隐隐约约听到电视上的新闻好像在报道一起什么案件，李敏迷迷糊糊地想，爆出来好，爆出来就不会再害人了。

　　第一章

　　所有人都知道，宁未知是谢氏公司未来的“接班人”，但他作为一个没有外家势力的私生子，在公司里仍然会遭排挤和打压。此刻，正有人赖在他这儿，让他去填别人的窟窿。宁未知早就不比刚进公司的时候了，现在岂是能轻易拿捏的？
　　“李经理，这个问题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公司条例放在那里，你该找点头的人去追责，而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据我所知，你手里这份是谢芊和批的吧。我这儿实在没有门路供你们查缺补漏。”
　　这人夹在宁未知与谢芊和中间左右为难，虽然可怜，但也只能怪他自己没能力绕开这姐弟俩的纠葛。再说这人来了不只一次了，宁未知也没有耐心和时间浪费他身上。正好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宁未知借机送客，
　　“我这还有事情要处理，李经理，慢走不送了。”
　　李经理万般无奈，也只得垂头丧气的出了门。
　　荣向礼站在门后把前面的话听个七七八八，到是听出了点儿意思。谢家内部的斗争他倒是略知一二的。长子谢纯死后，谢芊和作为长女，同时也作为谢万廷与原配夫人唯一的孩子理应继承家业，可偏偏谢万廷重男轻女，又在早年就有了一个私生子。所以，自从宁未知进了谢家的门，尔虞我诈的就基本没停过。

　　宁未知刚送走了小鬼儿，心情并不怎么美丽，眼见门口又晃荡进这么个人来，心理说不上的厌恶起来。但宁未知非常善于调整自己的情绪，只站立起来的一瞬间，便换了张迎人的笑脸。

　　“这莫不是荣二少吧？幸会幸会！早就听闻荣二少风流倜傥，今儿算是‘第一次’见过。”

　　荣向礼不涉及商场，没有那些商人们点到为止的技能，但是这话外之音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宁未知将“第一次”三个字着重了出来，这是暗讽两人初遇时自己言行不端呢。

　　荣向礼纨绔惯了，正经的表面功夫装不了几秒钟，也懒得说那些漂亮话，这会儿翘着二郎腿儿干脆挑明了话头，:“宁少怕是记错了吧。前天我们在市政府门前不是见过的？”

　　当时只是匆匆一瞥，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时间太过仓促。如今却不同，这次荣向礼可以细致的将眼前人的模样尽收眼底，明晃晃地上下端详。可惜一落座，被办公桌挡住了大半光景。

　　A市有两家医药巨头，荣家与谢家。荣家是新兴模式，走现在管理路线；谢家是老牌集团，走传统的家族路线。两家相持多年各不相让，就连各家的年轻一代人都要放一起比一比。

　　宁未知非常有商业头脑，早早就在商场上崭露了头角。年纪大些的对他的风评也一直很高，都说他是后生可畏。而荣向礼就经常被拿来与之比较，但实际上，两人除了身份、年龄相仿外，其他地方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简直就上云泥之别。宁未知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荣向礼还只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尽管如此，类似的比较也从来都没停止过。这种公开处刑的难堪让荣向礼不胜其烦，以至于后来放出话来，
　　“以TM后谁再在我面前再提宁未知三个字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两人一个绅士端庄，是文明的典范；一个粗俗浪荡，是不良的典型。

　　而实际上荣向礼并未真正接触过宁未知本人。但见面终归是要见面的。
　　那日荣向礼被他大哥训斥了一顿，一个人在街边儿闲逛，恰遇见了要上车的宁未知，
　　突然就觉得眼前一亮
　　“我艹真TM帅。”
　　在这之前听见别人夸宁未知，他都当做耳旁风一股脑抛到九霄云外去。现在可好，那些溢美之词忽然间都齐刷刷地飞了来回来，重新钻进了荣向礼的耳朵——长得好、涵养好、言行得体、处事有风度。荣向礼身边的朋友吃喝玩乐惯了，怎么随性怎么来，口吐芬芳，毫无品性，更不知道气质风范为何物。现在，荣向礼知道了，这就是他大哥常说的“身量笔直，动坐有范”。
　　可惜荣向礼不学无术。发不出正常的感叹，宁未知皱着眉头，朝荣向礼看了一眼，便上了车。

　　自从与宁未知打过照面后，一连几天，荣向礼都跟着了魔似的。不厌其烦地勾勒那双令人又爱又恨的眉眼。沉着的、干练的、坚定的、自信的、果断的、甚至是运筹帷幄的，每一种都令人心驰神往。就是有一点，这双眼睛偏偏在看见荣向礼的时候会黯沉，会眉头微皱，表达出一种不合礼数的厌烦情绪。这令荣向礼的内心十分莫名，说不清蒸腾起了一种什么样的欲望，不见见宁未知，他心里的这股子折腾劲儿就停不下来。

　　于是，荣向礼便把这折腾的想法付诸了实践。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从荣向仁那儿求了个挂名的职位，装模作样的来到了宁未知的公司。预不预约不重要，荣向礼凭借着荣家二少的身份以及多年来撒泼打诨的功底，一路毫发无损，吵吵嚷嚷的穿过谢氏的办公区，来到了宁未知办公室门前。可惜，当时宁未知正在与两只小鬼儿纠缠，没怎么注意外面发生的事情。

　　宁未知对荣向礼的到来确实有些意外，说是熟人吧，真没接触过，说是陌生人吧，还真不陌生。
　　“不知道荣二少突然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来做生意。”
　　若不是宁未知表情管理的好，他可能会当场笑出声来。他单知道荣向礼品性不好，进门那几步就走的流里流气，没想到一开口才发现这人精神方面也不是很好。
　　“我们两家可是同一类生意，只有竞争的份儿，二少难道不知道吗？而且据我所知，二少好像不曾参与过公司的事务吧。”
　　整日游手好闲的人突然找上对家做生意，简直堪比天方夜谭。
　　荣向礼早就准备了一个小道具。
　　“呦！忘了自己我介绍了，这是我的新名片。”
　　宁未知扫了眼名片放到了一旁，
　　“有什么细节吗？”
　　荣向礼带来的是药品开发方案，宁未知粗略地翻看了一下，道：
　　“这几味药品噱头不大，没什么可探讨的价值。二少可能有所不知，这类项目我们向来是各做各的。”。
　　这话已经相当打脸了，尤其是那句“有所不知”。不知就不知，本也不是真来谈生意的，话说的不漂亮没什么所谓，人好看就行。荣向礼欣赏够了起身道别，离开了谢家公司。

　　近几年，A市流传着一句流言，说宁未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在生意场上可以“男女通吃，生冷不忌”。

　　其实，这句话并不是流言的初始状态，关于宁未知的流言最早来源于谢家公司内部。
　　宁未知刚入公司的时候是非常艰难的，谢芊和针对他，不少谢家本家也会针对他。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所领导的部门都只能有什么样的单子接什么样的单子，只靠日积月累的成效稍微站得住脚。直到后来，有不少商家发现那些在谢家其他成员手里拿不到的合同，在宁未知这却能得到合理又恰当的价格。宁未知的商路才开始慢慢宽广起来，同时他业绩上的变化也引起了某些人的揣测。不久，公司里便开始有了关于宁未知的各种讨论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以色侍人”逐渐成为了人们的定论，并开始向公司外部延伸。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真，后来连性向也被确定下来，渐渐的形成了后期“男女通吃，生冷不忌”的说法。
　　但宁未知从来都不去在意这些流言。
　　宁未知的母亲美丽、知性、特立独行，宁未知不仅继承了母亲的理性思维，更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所以，从小到大他都会接收到各种艳羡和崇拜的目光，这对于他来说是早已习惯的事情。流言不过是充当了催化剂的角色，无关痛痒。宁未知习惯于沐浴在各色美人献祭的目光中，而荣向礼的目光却散发着侵略的气息，透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宁未知可以接受被欣赏，但并不能接受被赏玩。荣向礼这种肆意张狂的态度，无疑就一种挑衅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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