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的瓶子

　　前言 最后一晚
　　最后一晚，还是梦见了那个笑脸，芷珂转了个身，听着屋里轻微的鼾声，今天晚上没有祝福，大家都在沉默，或者沉默就是对自己最大的祝福。安姐劝自己小心一点，熬过了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会不一样吗？
　　还有六个小时，1······2······3······4······
　　会更糟糕？还是更好呢？
　　第一章 阳光依然灿烂
　　“有机会再见吧！以后好好的”张了张嘴最后只有这一句叮嘱，拍了拍肩膀示意芷珂走吧。
　　“好”芷珂试图提起嘴角，表情却变成了笑与不笑之间的扭曲。安姐微笑着点点头“走吧”
　　铁门发出了刺划地面的声音，安姐看着芷珂的背影，摇了摇头。
　　阳光刺眼，芷珂下意识的用手背挡了一下，天上纯净的一朵云都没有，太阳也就没了遮蔽的直直烤到自己身上，安姐给买的衣服明显是有些厚的，身上慢慢有了些汗意。
　　周围寸草未生，根本没有办法辨认方向，更不要说交通工具了，面前只有一条路，芷珂本能的朝着前方走去，眼看着快要走到路的尽头了，终于看见了公交站牌。
　　被社会所抛弃了八年的芷珂，曾经出现在电视上的高楼贸然映照在眼前，从心底猛然窜出来的冷意让自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冰冷的，陌生的城市带给自己的温暖截止在18岁，收到的最好的成人礼。
　　终于到了熟悉的巷子，不同的是已不再像八年前那么热闹了，好多都变成了残垣断壁，住户明显也少了很多。
　　“哎，我说，你要是再不签，那我就和甜甜回妈家了”一位大婶边和屋里叫嚷，边把水泼在了门口，芷珂没来得及躲，被泼了一脚，鞋彻底湿了。
　　“有病吧，不看路”大婶翻着白眼骂了芷珂一句，还把剩下的水朝着另一个方向泼去。
　　“对，对不起”芷珂下意识弯腰，做着这个熟悉到入骨髓的动作。

　　家门口松动的石板已经不见了，留下了一个大坑，里面盛着满满的积水，门上挂着的锁还没有合上，就像奶奶每次给她留门一样。
　　门上的一层浮土随着开门声，落下了不少，大厅的家具因为蒙了层白布而显得阴森可怖，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卧室，许是收拾的时候过于着急，没有蒙上布，却也因为浮土而模糊了本来的样貌。芷珂拿起床上放上的一团灰色，轻轻抖了抖，是奶奶给自己织的毛衣，还差一个袖子就织完了，红色毛衣吉利，奶奶说，出来的时候穿上，去晦气。四年前，落落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时候，芷珂就知道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这样爱自己了。这算是芷珂最悔恨的事情，奶奶为自己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却在离开的时候都没能见到自己一面，只留下满满的遗憾。
　　铃声突兀的打破屋内悲伤的情绪，震动来自芷珂的兜里，拿出落落给自己买的手机，大脑空白，手不自觉的加重力度，直到手出现麻痛的感觉，芷珂才想起来是要接电话的，芷珂刚刚抬起手指，铃声就像是被猛然摁住喉咙一样，戛然消失。落落还没有来得及教自己怎么拨打电话，所以芷珂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
　　幸好这一次没有等待太久，当芷珂将手机刚刚放在兜里的时候，铃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芷珂没有迟疑，将绿色按钮划过去，落落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小珂，你在哪儿呢？”
　　“我，在，在家呢。”芷珂的嗓子因为这个温暖的词汇而突然变得干涩起来。
　　“那，你现在过来吗？”
　　“嗯。”落落声音里的小心翼翼让芷珂胸口喘不过气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那，地址你拿着呢吗？”
　　“拿着呢”芷珂攥紧手中的纸条“我都记着呢”
　　“那好，你慢慢来，不着急。”落落刚挂了电话，就被一双结实的胳膊抱住了“芷珂要来了吗？”
　　“是的，马上就来了，老公，我们可以让芷珂常住吗？”落落回身目光如炬的看着男人。
　　“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住多久都可以，我老婆就是善良”眼角落下一个吻。
　　“好了，快去做饭吧，别忘了蒜蓉茄子啊”落落看着自己老公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胸口里淤堵的气息还是没有冲淡多少。

　　门铃响起，落落放下手中正在摆着的碗筷，整理了自己的衣装，深吸一口气，扬起嘴角，打开门来。
　　门前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25岁，眉角有一道三四厘米的口子，已经被缝了针，眼睛里布满了红色血丝，高挺的鼻梁上有片淤血，嘴唇皲裂，有丝丝血迹在往出冒，状态比上一次见面更差。落落鼻子一阵酸楚，眼泪就跑了出来。
　　“芷珂，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落落的手想要抚上芷珂的脸，但又怕自己的动作会加重芷珂的痛苦。
　　“没事的，小伤”芷珂看着落落身后洁净温暖的房间，阵阵饭菜的香味飘入鼻中，酸楚的感觉爬上嗓子与眼睛，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看着一动不动的芷珂，落落忍不住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到家了，到家了！”
　　“家”芷珂呢喃着，这个已经深埋在心里的词，因为落落的话，破土而生。
　　“你们进来说话吧”听见门口的说话声，厨房里传出来一个男人深沉的声音。
　　“对对，小珂”落落弯腰，将手中的拖鞋递给芷珂“快进来！”
　　“好的”芷珂抑制住喉头的酸涩，将拖鞋换上，走近屋子，眼前的家具装饰，这种温暖的感觉，经过八年的时间，再次回到了芷珂的心里。
　　落落领着芷珂走到餐厅，木质的桌面上摆着三副碗筷，落落快步走过，拉开一个椅子“坐吧”
　　“嗯”芷珂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直在紧闭着的厨房门，里面是落落和她的丈夫，很庆幸她现在这么幸福。也很感谢落落把自己从那个地狱里救了出来，让自己有机会去找那个人。

　　厨房门开，落落和她的丈夫端着菜依次走了出来，坐下后落落做了介绍“芷珂，这是赵峰，我老公。老公，这是芷珂，我的好朋友”面前的男人点头微笑，芷珂点了点头，男人头发剪得很短，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也挡不住眼睛里的审视，紧抿的嘴唇，给人一种很严肃，一丝不苟的感觉。一点都不像落落口中描述的样子。
　　“吃吧，你最爱的蒜蓉茄子”落落把菜放在了芷珂的碗里。
　　芷珂咽了下口水，想压住胃部上涌的酸水“这是我让赵峰特地做的”落落含笑的看着芷珂，示意她尝一尝。
　　“谢谢”芷珂手抖着夹起茄子放在口中，来不及咀嚼，直接吞了进去，希望足够快的速度让胃部来不及反应，不会吐出来。
　　“呕”芷珂捂住嘴巴，快速离开餐桌，落落连忙给芷珂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喉咙的酸水再次涌上，甚至还有些许已经顺着指缝流出，芷珂跑进卫生间来不及关门，落落连忙跟上前去，拍着背给她顺气。
　　等到芷珂不适的感觉有所缓解，回到餐桌时，落落已经将有污渍的地面清理干净了。
　　“好些了吗？”落落的老公把温水递到芷珂眼前。
　　“好多了，谢谢”芷珂看了眼桌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茄子，转移了视线。
　　“怎么了，小珂，你是不是？”落落神情紧张地看了看芷珂，又看了看芷珂平坦的腹部。“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落落的老公体贴的离开餐桌。
　　“没有，你想多了，我就是吃不下茄子”芷珂无奈的笑了笑。
　　“以前不是最爱吃这个菜吗？还是赵峰做得太难吃？”落落大大咧咧的开着玩笑，玩笑里有着自己都没有查觉到的对赵峰的维护。
　　“有一次吃太多了”芷珂摇了摇头，是自己没有福气再吃这道菜了。
　　“她们逼你吃的？”落落忍不住喊了出来“这群畜生！”看着落落因气愤而变得通红的脸颊，紧抿的嘴唇，攥起来的拳头，上下起伏的胸膛。
　　“落落，谢谢你”芷珂费劲的把落落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
　　“小珂”落落一想到芷珂的处境就忍不住留下眼泪“对不起，现在才能帮到你”
　　“谢谢你，让我还有机会去看一看外婆”芷珂眼中一片凄然，却没有一滴眼泪，现在，已经很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快一点，如果我能照顾好外婆，她就不会······”落落抓住芷珂的手，将头埋在芷珂的怀里，放声大哭，句句都是道歉。
　　“落落，这不关你的事，感到对不起的应该是另一个人。”芷珂一下一下的扶着落落的后背。
　　“芷珂”落落抬起头来，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你要去找他吗？”落落咽下口水，紧张的问。
　　“应该见一见的！”芷珂眼中带笑，却让落落不寒而栗。
　　“可是，现在都没有联系了，不好找了吧！”落落继续劝说。
　　“我想试试”芷珂看见为自己忧心的落落“好饿呀”
　　“快，快吃吧，待会儿冷了”落落将芷珂面前的蒜末茄子端走“老公，出来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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