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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西北小镇——
一改往日安静祥和的气氛，连小镇上的牲畜也嗅出了这天不寻常的杀气，猪狗鸡鸭等统统狂躁不安地哼吠争鸣。
一队兵马在小镇的主道上呼啸而过，卷起扬扬尘土。
镇郊有一座废弃的庙宇，庙中僧众在战乱中不知去向，而当地百姓也不曾侍以香火，即不知供奉的是何方神圣，总之早已不食人间香火。此时的破庙中寄居着一名少妇、她的一双儿女以及看上去一息尚存、形容枯槁的老仆。少妇托起女婴，轻轻抚了抚婴儿的背脊，女婴轻呵两声。虽然动静细微，却足以打破这一行四人间凝重的沉默。
少妇为女婴喂了奶。
“夫人，咱们还是分头走吧！”老仆眉间紧锁，透出不可动摇的坚定。
少妇母女情深、恋恋不舍地抚抚婴儿幼嫩的面颊：“吉伯，让我喂完她最后一口吧，说什么也要让孩子吃饱再上路啊。否则，她又要哭闹了。”
“夫人，还是快一点吧，恐怕没有一盏茶的时间，追兵就到了！”老吉走到少妇身边，“把孩子给我吧，我会豁出老命保护她，快给我吧！”老吉动作利落地从少妇手中夺过了女婴。
“云儿……”少妇心中无力保护幼女的无奈与痛心交织在一起，绞得她心如滴血。
“夫人，你忍一忍，你和少爷赶快走，趁他们还没追到，赶快走！我会保护好小姐，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设法与你们汇合！”老吉留下最后几句话，抱着女婴向外冲去。
“等等！”少妇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
这玉佩通体流光，润如甘露，一眼就能看出是玉中极品。精镂细刻的蝴蝶图形，仿佛附上精灵的元气，振翅欲飞，如此巧妙工夫，不论何人见了也不得不为其鬼斧神工而惊呼不已。
少妇将玉蝶一分为二——这玉蝶竟是由两叶单面镂空的玉蝶合壁而成，如此精妙更让人叹服了！
少妇将其中一叶别入女婴的襁褓：“这是相公留下的信物，让孩子带着，以便日后相认。”望着怀中婴儿无辜地酣睡，少妇的心仿佛被尖刀割出寸深的伤痕，热血四溅却不见一丝痕迹。少妇落泪了，无尽的泪水占据了她的眼眶。
老吉惋惜地望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男孩，便头也不回，运起绝妙轻功，消失无影无踪了。
少妇瘫软地跌坐在地上。
一直在旁观察着这一切的男孩走到了少妇身边，他读懂了母亲此时的悲痛，虽然在他这个年纪还不知道生离死别是什么，为了安慰母亲，他男子汉般地道：“娘，你别伤心，吉爷爷会保护好云儿的，我们日后一定会和云儿再见，我一定把她接回娘的身边！”
少妇慈爱地捋着男孩凌乱的碎发，纵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娘，我们快走吧！吉爷爷不是说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么？——娘你别怕，从今以后我就是娘的依靠，我会像爹一样保护娘，保护妹妹！”男孩的眼中是与年龄不符的勇气和成熟。
少妇疼爱地看着儿子，忙收起眼泪：“好孩子，我们走！”——否则云儿与老吉的牺牲就白费了——这是她未尽之言。
少妇拉着儿子，孤儿寡母继续着他们的逃亡之路。
十二年后——
洛阳富商秦暮天府上。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秦府上下齐赴周公之约。
后院西厢耳房里，偶尔传来些许动静，不仔细听，恐怕也无人察觉会有这样的对话。
耳房里是两个十二三岁的丫头，一个行色匆匆地收拾行囊，一个则在一旁劝止不休。
“你真要走啊！”梳圆髻的女孩道，“秦府里好吃好喝好照顾，你发什么疯要走啊！”她近乎耍赖地拖住穿碎花裙女孩的行动。
“我就要走！我受不了这里的好吃好喝好照顾，非走不可，否则待在这，我迟早发疯！”碎花裙女孩情绪激烈，却有尽量压低声音反驳道。
原来碎花裙女孩打定主意连夜逃出秦府，圆髻女孩与她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自然多有不舍。
果然抵不过圆髻女孩的软磨硬泡下，“碎花裙”只得将离家出走的原因娓娓道来。
“唉——”“碎花裙”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美眉微轩，为难道，“我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你知道，我自幼长在秦府，跟在姑太太身边，上下称我是小姐，可我不是没有感觉，她们谁也没当我是主子，都当我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所以，我从懂事起我就一直问姑太太关于我爹娘的事，谁知她口风紧得很，好像欲言又止，但旁人一看就知道她晓得很多事……”
“喔。”圆髻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她一直什么也不说，结果今天晌午，我给她送饭的时候不小心偷听见她和老爷的谈话，才知道——天啊——原来事情——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实在是太离奇了！”
“哦？”“圆髻”感到故事进行到了高潮部分，立即睡意全无，精神倍增，“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快说！”
“我——唉，我说不下去……”
“别着急，别着急，咱们长夜漫漫。”
“我没这个耐心。”去意坚决的碎花裙可不愿耽误自己的行程，“简而言之，我才知道，姑太太不是女的，应该是二老爷才对！”
“啊？！”圆髻的嘴张得和她的发髻一样大。
“嗯，在她还是男的的时候，他喜欢我娘，可我娘喜欢我爹，姑太太她——不——二老爷他为此和我爹比武，受重伤后他居然学会了什么什么……《葵花宝典》你听说过吧，就——那样——变成了女的，可我爹娘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先后死去，姑太太——哦不，不，也对——姑太太本想找我爹报仇，但良心发现便收养了我。你说——就算他对我有养育之恩，可我又怎么能和一个喜欢我娘的不男不女生活在一起呢？”碎花裙声情并茂，一边比划一边说，说道后来，不自觉地就放大了声音，可马上又想起来如此深夜不能惊动旁人，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旁的圆髻却被这连珠炮似骇人听闻的故事给摄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喂，小碗儿，小碗儿，你怎么了？”碎花裙再三呼唤，圆髻——小碗儿终于元神归位。
“太——太——太——太神奇了——”小碗儿不可思议地唏嘘道，“居然能从男的——变成女的——，这世上真有这事？”求证的目光落在碎花裙身上。
碎花裙的神情不虞有诈。
“她怎么变的？”小碗儿好奇心不止。
“我不是说了《葵花宝典》嘛！”
“练了《葵花宝典》怎么就……”
碎花裙一脸说不明白的无可奈何，拉过小碗儿耳朵，耳语一番，小碗儿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早就发现她不正常，古古怪怪，神神叨叨，跟别的女人一点都不一样，我还以为是老姑婆的缘故，原来他是个男的……难怪了，一提‘太监’‘公公’她就特激动。”小碗儿口无遮拦地评论一番。
“喂，你干吗？怎么你对这个不男不女还挺感兴趣！”
“没有没有，哪里的话！一想到他是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大怪物，我就从头到脚恶心得发麻！”
“就是啊！”碎花裙也道，“你看你都这样，我就更受不了，所以才非走不可啊！”
“但是——但是——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小碗儿抓耳挠腮地想找借口留住碎花裙，她可不想一个人留在秦府，爱捅娄子的她还要靠“碎花裙”罩着呢！
碎花裙也的确舍不得情比姐妹深的小碗儿，她思索片刻道，“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一起走！”小碗儿这一吓可非同小可，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她心想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家落户的地方，傻子才肯离开这温柔乡呢！
“对，一起走，我们路上彼此也有个照应。”
“勺儿啊——，你真舍得走啊——”小碗儿必须想出一个拖住碎花裙——小勺儿的办法，她一边耍赖拖延，一边思考着对策——有了！“勺儿啊——，秦府里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你不要了吗？”
“风流倜傥？还佳公子？谁？在哪？我怎么不知道？”——装傻。
“就是少爷啊，他对你那么好，你忍心弃他而去吗？”
“胡说，鬼才理他。就算他——勉强——算——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也不能说是‘风流倜傥’还什么‘佳公子’。就那个木头疙瘩，也配你说得出这番话褒奖他，不怕蛰了舌头！再说，你要知道，这天下美男多如繁星——有句话说得好，‘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美男满街都是’，凭我小勺儿的秀外慧中，冰雪聪明，还怕找不到一个锦绣郎君吗？”
小勺儿言之凿凿，小碗儿心思也活动起来：也对啊，我也算才貌双全，善解人意，这好男人就算看不上小勺儿，也不会看不上我啊，不过在外面熬上几年，钓上金龟婿，就能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这样一来，和小勺儿一起上路也不算吃亏啊！
想着想着小碗儿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哦——觉得我说得有理，决定跟我一起走了！”
“对呀对呀！”小碗儿笑着点头。
“秦府里好吃好喝好照顾呢？”
小碗儿摇摇头。
“秦府里的‘风流倜傥之浊世佳公子’呢？”
小碗儿摇摇头。
“喂，你是不是小碗儿啊！你疯了吧！这不是你风格嘛！”虽然小勺儿口沫横飞地说了半天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但她也没想到，小碗儿这么一个苟且偷安、昏昏度日的死丫头，竟会答应得这么痛快，难道她不知道离开秦府无异于自找苦吃吗？虽然她心里也觉得离开秦府这座靠山，行走江湖必然会凶险万分，但想起自己尚有几分才智傍身，也不禁觉得前途虽曲折，但前景无限光明，自己必能逢凶化吉。
小碗儿依然面带微笑地摇头：“我当然疯了啊，而且是和你一起疯啊！——对嘛——我小碗儿最重义气，要疯就一起疯，要走就一起走！咱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咱们‘勺不离碗，碗不离勺’，我就不信这江湖道上，还有谁惹得起咱们！”
“你真是我亲姐姐！”小勺儿听罢，立刻激动地将小碗抱住，从上到下乱感动一把的。可转念一想，突然省悟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我走后，没人罩你，早晚死于家规祖制，化作无主冤魂，是不是！”
小碗儿憨憨一笑，比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讨好地道：“我是你的人，你不在了，这秦府上下不就没我的立足之地了嘛！”
小勺儿想想也有道理，当初是她带小碗儿进了秦府，除了自己，确实没什么人给她好脸色看，如果不是小碗儿对她一门心思，想必再大的府院，再好的生活，小碗儿也无法对这种压抑的生活忍耐那么长时间，或许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早已经明白她们之间是如何的“相依为命”了。
“好吧，算我再可怜你一回，咱们一起走！”
于是，两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改变了装束，收拾好行囊，带着她们在秦府中学来的“奇技淫巧”，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她们的江湖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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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个文变成万年大坑的这一刻我回头编辑了，其实就是说两句话而已，空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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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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