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还揣着你的崽

　　001.

　　城西的酒吧街在夜晚向来人声鼎沸。

　　方寒来到酒吧门口时，店外早已排起长龙，全都是来观看比赛的客人。

　　这里表面是一家酒吧，在地下深处则是一个面积不容小觑的赛场。

　　每周有许多异形兽在这里被出售或进行现场悬赏决斗，按照等级不同，相应的奖金也会有所变化，最高曾达到一百万联盟币一只。奖金都由当今几大财阀支付，这点钱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更能吸引他们的是平日里无法感受到的气氛。

　　围观的人群坐在被电网和铁笼子隔开的场地外，挑战者和异形兽的互相厮杀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娱乐节目。

　　“来来来，买定离手——”
　　“猜猜今晚谁能拿下最高赏金！”

　　赛场内的观众席上接连传来吆喝声，时不时有穿着性感的兔女郎举着手幅或旗帜从其中穿过，出售烟酒和零食的大型公仔在过道上蹦蹦跳跳，偶尔将手中的爆米花桶扣在观众的脑袋上。

　　场外有几名omega站在那里不住张望着，试图看到里面最新的赛况。

　　“哟，这儿怎么有几个落单的小美人啊？”几名omega看得正投入，冷不丁地背后响起alpha那轻浮而带有挑逗意味的话语，“要不要跟哥哥们进去乐呵乐呵？”

　　为了omega的人身安全，这里向来禁止他们单独进入，生怕弥漫的烟酒味和alpha互相挑衅泄露出的信息素味让他们提前进入发情期。

　　“哎——害什么羞嘛，跟哥哥进去，晚上包你过得爽——”
　　其中一个alpha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离他最近的那名omega，对方显然是被吓到了，竟然连躲都忘了躲。

　　正在那些alpha纠缠之际，他们背后响起一声冷冷的“让开”。

　　这里恃强凌弱的现象常会发生，每次方寒见到都是能管则管。他早就将黑色的面罩戴在脸上，尽管如此，那几个omega还是认出他的身份，随后惊喜地叫出声：
　　“是‘破玫瑰’！”

　　听到这个名号，几名alpha这才有所收敛，他们是来观赛的，且正是为“破玫瑰”而来，万万不想引火烧身。

　　那些人低声骂了几句，悻悻地朝那几个omega看了一眼，继而灰溜溜地迅速闪进赛场，不再这片是非之地过多停留。

　　方寒对耳后此起彼伏的道谢声和感慨声充耳不闻，那标价为八十万联盟币的赏金对他来说才更有吸引力，时间很快就到了，他这会儿要赶着去休息室候场。

　　比赛的哨音很快响起，随着左腕上的手环开启，薄如蝉翼却又坚硬无比的A+级保护层迅速遍布他的全身，清亮悦耳的启动音响过一瞬，随后观众爆发出的欢呼足以掀翻酒吧的天花板。

　　2505年，世界格局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多的星球被开发成为人类的居所，各个小国被吞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新崛起的好战联盟以及普通人无法涉足的黑曜星。

　　与这些并肩的同时还有X星球那些立场中立的派系组成的联盟，代号为“PARADISE”。

　　方寒所处的地方便是这里。

　　外形凶残庞大的变异科莫多龙呼啸扑来，对面的人身影一动，双刀凭空现于手中，直直朝异形兽的喉咙而去！

　　方寒的动作迅速敏捷，然而异形兽还是用如铁的双臂挡住他的攻势，使出浑身力量抵住那两把长刀，并使方寒脚下的位置向后退了一米。

　　“破玫瑰！！”观众席上发出不小的惊呼。

　　那人眯起狭长的眼睛，所穿戴的机甲从背部赫然伸出一道小型的迫击炮——
　　砰砰！

　　科莫多龙的肩部顿时鲜血淋漓，异形兽发出痛苦的咆哮声响彻赛场，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生怕这畜生因发狂而冲向观众席。

　　上空硕大的电子屏幕显示着一人一兽搏斗的画面，左下角方寒的代号“破玫瑰”映入每人的视线，有“破玫瑰”在，奖金总是被摘取得轻而易举。这个人隔三差五就出现在这里，凭借自身的实力吸引不少观众，甚至有人专门在这里守上一个礼拜，仅仅为了能看上那人一场精彩的格斗赛。

　　场上的异形兽很快就头首分离，绿色腥臭的血液顺着刀刃“滴滴答答”流淌至地面，积起一小片面积不大的浅洼。

　　场内的观众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在声声喝彩中，方寒匆匆离开赛场，前去医务处进行包扎。

　　奖金都是以支票的形式发给参赛者，其中涉及的账户繁多，躲避着各路人士的追查。周围驻守着十余名保镖，工作人员在做完登记后，转身前往后面的小屋。等到再出来时，那人手中拿着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等额的支票，随后交给方寒。

　　“谢了，兄弟。”方寒将它装入衣服口袋，这会儿的保护层早已被他卸去，只有面罩依然存在，他的手臂和肩膀还缠着渗血的纱布，让人不由多看上几眼。

　　“新一份的卖命钱。”对方将视线从伤口上收回，随即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怎么样，八十万来得不容易吧？”

　　方寒笑而不语，朝他挥挥手，离开了这座地下酒吧。

　　“真有钱啊，一场就扔出去八十万。”他没听到的是，在背后几名工作人员对财阀和这种比赛的感慨：“这还只是一只异形兽的价格……”

　　“这算什么？”另一名工作人员嫌他没见过世面，“封家有的是钱，这里还只是他家小儿子经手的斗场之一，出门往左手边去，那几家大的酒吧——都是在他管辖范围之内。”

　　“小儿子？哪个小儿子？”

　　“封以文啊，封家老三。”对方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特早之前毕业后就去了M星球进修，现在身兼要职，是联盟最年轻的指挥官！多少人前仆后继，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老板是谁我至今都没见过，跟我有什么关系，谁打听得那么清楚。”

　　“嗨——有人豁命去挣这八十万，有人拿这钱当毛毛雨……”

　　工作人员拖长声调，向方寒离开的方向看去，半晌，自顾自地摇摇头。

　　·

　　方寒在小巷中穿梭几个来回，确认身后无人跟踪，这才找个角落摘下面罩。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俊美白皙的五官暴露在外，像是黑暗中突然绽放的百合花。他抿着嘴唇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随后走向巴士站，转而坐上通往小区的线路。

　　他所住地方是所在近郊的连排别墅区，门口戒备森严，守在外面的安保人员看见他，照例向他打着招呼：
　　“方先生这么晚才回来。”
　　“是啊，公司里出乱子，还要加班。”他随口应付道：“您也辛苦了。”
　　“哪里，应该的。”对方腼腆一笑，“这是我的职责。”
　　方寒摸出刚买的烟，“抽烟吗？”
　　“不了不了，”对方摆摆手，“今天我收工早，再站一个小时就可以交接，谢谢方先生。”
　　方寒朝他点点头，这才走进小区。

　　家中一片寂静，里面的人早已入睡，方寒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寂静的走廊只有壁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在墙壁上投射下昏黄的光芒。

　　方寒打开保险柜，将今晚赢来的酬劳放入其中。保险柜内都是一捆一捆的现金，算是他自己的生活费。他蹲在那里大致算了一下，心中暗自庆幸应该有段时间不用再去那个地下酒吧了。

　　直到天色蒙蒙亮，这栋房子中才渐渐有了人气儿。

　　管家和两名佣人率先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尽管方寒躺在床上时已经快要凌晨两点，可他依然在七点准时起床，准备送小孩上幼儿园。

　　方东沅和方妙竹——身为一个omega，这是他年仅四岁的儿子和女儿。

　　清晨的阳光刚好照进餐厅，两个小孩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牛奶和面包渣还糊在嘴角，方寒抽几张湿巾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子耐心地为他们擦拭干净。

　　佣人在厨房忙活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晨间新闻，方寒背对着电视还在同孩子说笑，屏幕上两位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一条一条播报着最新消息：

　　“计提一亿联盟币损失，东区决定放弃防守型机甲……
　　“星球X-K联盟最新型战斗型机甲，被爆存在质量问题……”

　　“昨天的作业都完成了吗？”解下孩子们的围嘴后，方寒温柔地问道。

　　方东沅和方妙竹坐在餐椅上，奶声奶气地回答着“写完了”。

　　屏幕画面一转，电视里开始播放娱乐新闻：

　　“《联盟实训日记》首播开门红，星际电影评分高达9.1——

　　“21日，有媒体爆料称封家三公子封以文深夜与豪门千金聚餐，当天，封以文身穿黑色风衣现身于东区内某餐厅，与豪门千金并肩而行，两人等车时神态举止亲密，但在发现有记者偷拍后，封以文立刻将林氏千金送上飞船……据了解，封以文先前一直在M星球进修，上个月才刚刚重返PARADISE，一回来就有佳人相伴，封家小少爷艳|福不浅——”

　　方寒的动作明显一僵，一瞬间脑子里嗡嗡作响，直到方东沅喊了好几声“爸爸”，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将手里的围嘴交给管家。

　　“该去上幼儿园了。”他努力保持轻快的语调，捏了捏两名孩子的脸蛋，随后起身等着佣人为孩子们换衣服，自己转过来看向电视屏幕。

　　他只捕捉到刚才那条新闻主角的侧脸，尽管多年未见，方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那人显得比以前更成熟了，身材也变得更高挑结实，有棱有角的面容一晃而过，继而消失在黑色的飞船后头。

　　直到走出大门，方寒还感觉自己的手指一点知觉都没有。

　　坐进主驾驶，他拍了拍消瘦的侧脸，从后视镜看到方东沅和方妙竹坐进儿童安全椅，这才勉强打起点精神，往幼儿园的方向开去。

　　方寒来到公司时，正好遇见顶头上司戚凛在发火。

　　眼底下那排小弟抬头看见方寒来了，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因为他们的老板很快就不骂人了，而是如沐春风，朝来的人笑道：

　　“呀，你可算来了，吃早饭了没有——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你们寒哥去端早点！？”话锋一转，戚凛又厉声冲最边上那几个小弟斥道。

　　“戚总，出什么事了？”方寒清清嗓子，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一帮手下忙不迭地跑了，边跑边将这人视为天降救世主，然而方寒只是短暂地游移目光，随后便抬眼正视戚凛。

　　“没什么大事，他们走私的一批武器让星际警扣了。”

　　听了那人的话，方寒开口：“最近不是风声比较紧。”

　　“嗯，那批武器没挂我名字，硬要是要不回来的，除非我亲自出面，然而你也知道……”戚凛停下做个耸肩的动作，又补充道：“违约金一亿联盟币。”

　　“找人通融通融就可以，不是什么难事。”方寒想了想，说道：“后天晚上不是有机甲拍卖和展览会？票不对外出售，多的是人想去，我这里刚好有两张，下午我去安排一下。”

　　对方的脸色缓和些许，“不用，直接给我一个朋友就行，星际安全局在他们管辖范围之内，拿回来用不了三天——对了，那展会你得跟我一起去。”

　　这种拍卖、展览会并不多见，里面尽是最新研发出的机甲，一套可达几百万甚至过亿的价格，装备精良，匹配的武器也是上等，鲜少有人能拥有。前往会展的人要么联盟地位极高，要么便是富可敌国，甚至连不见天日的黑曜星也会有人现身于此，皆为了能拥有一套尖端的装备。

　　方寒不由一顿：“我以为这种场合您都是让小茹陪着……”

　　“这次换一换，她昨天突然重感冒，”戚凛皱皱眉头，“你也不希望我带着个大型移动病毒去出席这种场合吧？赶紧去美容部那边把自己拾掇拾掇，你也知道那种场合都是什么样的人。”

　　两人正说着话，办公室的门再度向两侧滑去，一名小弟硬着头皮出现在两人视线范围内，看样子像是被众人合力推进来的。

　　“寒哥。”那人小心翼翼地开口：“早饭准备好了……”

　　“知道了，谢谢。”方寒微笑着冲他说道，随后转过来看向戚凛，笑容适时收敛，正色道：“我一会儿就去办。”

　　“先吃饭，身体最重要嘛——”戚凛拍拍他的肩膀，手指向外虚晃一下，“你先去吧，别忘了下午要做的，解决了跟我说一声。”

　　那人点点头：“好的。”

　　“你也不用对我这么严肃的，”戚凛翘着二郎腿，最上面的衬衫扣子被他解开两个，袖子向上挽着，露出紧实的小麦色手臂，这会儿和颜悦色地冲着对方说道：“你知道他们都说你笑起来很好看吗？”

　　方寒的表情仍是不余丝毫起伏，微微向那人鞠个躬，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两侧门向中心并拢，隔绝了对方轻轻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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