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光

　　冬季的A市，天黑得特别早。

　　池萤提着一小袋零食从711中走出来。天已经很黑了，她不想在街上停留地太久。夜色狰狞，她毫不犹豫地转了个头，选择走小路。

　　这条小路到她家的距离要更短一些，虽然不如大路光亮，但总还有几盏小路灯，能让她不那么害怕。再晚一点，她可能就不敢走了。

　　以往的小路总是寂静无声的，但今天好像有点不同。池萤有点紧张，停下了脚步。早就听说这条小路偶尔不太平，她以前也会偶尔走，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鼓起勇气，又往前几步。

　　这下那些声音就听得特别清楚。许多男人的叫骂声，棍棒打在人身上，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几声男人低沉的闷哼。

　　池萤被吓得魂都快掉了，转头就跑。她个子矮，也轻，跑起步来没什么声音，所以没有被那群人听见。她一口气跑到街角，又回到711店门口。

　　她的腿已经开始有点抖了。本能驱使她马上就沿大路回家。

　　那个男人怎么办？池萤有点纠结。她不是那种喜欢普度众生的圣母，但她很清楚，刚才那些人下手很重，再这样打下去，那个男人不是死就是残。

　　可她实在太怕了。

　　天又黑了一度，手机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半。到底要不要去救他？池萤开始做思想斗争。她环顾四周，这里地偏，街上几乎没有人，711里也只有一个收营员。

　　没有别人能救他了。

　　池萤咬咬牙，又原路返回。

　　她走得急，很快到了刚才那个地方。果不其然，那些男人还在施暴。

　　她颤抖着点开音频，放出警车的声音，把音量调到最大，深吸一口气，用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吼道:“警察叔叔，他们在那里！”

　　那几个男人明显是愣了一下，随即一哄而散，马上就跑得没影，只剩下地上一个抱着头的男人。

　　男人半天都没动一下，池萤吓得半死。她马上拨打120。哆哆嗦嗦地报完地址和情况后，她又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
　　男人闭着眼睛，浑身一动不动，池萤往前走一步，颤抖着发问。

　　“你..你..死了..吗？”

　　没人回答。池萤更慌了，又靠近一步，弯下身子，想试探他有没有气。

　　手还没碰到他，男人突然睁开眼眸。

　　池萤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男人很轻地笑了一声，回答她。

　　“我没死。”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池萤帮着医生一起抬上车。

　　市医院。

　　男人已经被抬去清理伤口，池萤就在急症室外来回不定。已经凌晨了。

　　护士递给她一部手机和一张校卡，通知她:“患者的肋骨受损，右手轻微骨折，需要留院观察，去缴费吧。”

　　缴费？池萤脑海一片问号，见义勇为还要自掏腰包？她有些生气，鼓起腮帮子。

　　接过手机和校卡，池萤仔细地看了一下。

　　“程却。”一个倒霉鬼。她端见校卡上熟悉的一中校标——是她马上就要去报道的那所学校。

　　既然是未来校友，那就要照顾一下，池萤打开手机，想帮他联系一下父母。

　　手机没有密码，她打开通讯录。

　　只有两个人。一个叫方嘉浩，一个叫纪年。

　　没有同一个姓的？池萤有点犹豫，先拨打了那个叫“方嘉浩”的联系人。

　　电话很快被接通。池萤没什么底气地说:“请问是程却同学的...爸爸吗？”

　　对方明显的发愣。

　　“不好意思，可能是打错了”池萤感觉到尴尬。

　　电话那头的人突然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池萤就这样听他直直笑了两分钟，才缓了口气，问她:“对，我就是他爹，有什么事吗？”

　　池萤有点意外，然后向他说了下详情。
　　“所以麻烦您来缴下费，可以吗。”

　　对面又没声了。池萤疑惑地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结果发现对方挂了。

　　挂了....

　　这什么人啊，她委屈地抱怨了下。

　　她只好打给那个叫“纪年”的联系人。
　　她点了呼叫，没人接...

　　池萤有点傻眼了。那个叫程却的真倒霉鬼无疑了。

　　但钱还是要交的，她只好用自己的银行卡帮他缴了费。

　　太晚了，池萤不敢走夜路，只好将就在病房里小歇一下了。她悄悄地推开程却病房的门，程却已经休息下了，池萤细心地帮他扯了扯被子，盖上了他的手臂。她坐着一张小凳子，把头歪着，靠在程却的被子上，缓缓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她是被一道男声吵醒的。

　　方嘉浩和纪年一前一后进了病房。池萤睡觉时把长发披了下来，歪着头，靠在程却的手掌里。

　　“我靠”方嘉浩有点震惊:“要不要把这个妹子叫醒啊，让她赶紧逃。”

　　程却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

　　方嘉浩就是熟知这个道理。随便碰别人是他的大忌。这姑娘像是靠了一个晚上，方嘉浩难以想象程却会不会把她丢出去。

　　他的声音很大，池萤一下就被吵醒了。

　　“唔。”她不满地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程却的手上。

　　作死啊。方嘉浩已经在心里默默地给这个姑娘点了支烛。

　　果然，程却的眉头锁了起来。他转过头，直直地顶着方嘉浩。

　　“闭嘴。”特意降低了声音但冷得令人发指。

　　不仅是方嘉浩，连他身边的纪年都震惊了。他，这是？不但不嫌弃那个女生，还叫他们不要打扰人家睡觉？

　　“见色忘友。”纪年下结论。

　　病房里安静下来，程却的目光一直落在池萤头上，方嘉浩和纪年面面相觑。

　　见鬼了，万年铁树不会是要开花了吧。

　　池萤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之前朦朦胧胧睡意太重，又闭了会儿眼，这才褪去睡意。

　　她抬起头，一眼就望到病床旁的两个男生。都很高，一个面带笑意，一个目光平静。

　　转过头，和程却的目光撞到一起。

　　“你醒啦？”池萤先发问。

　　“嗯。”

　　“你的伤还好吧？”

　　“嗯。”

　　方嘉浩在一旁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兄弟的救命恩人竟然是个小软妹？！！

　　他想入非非，声旁的纪年已经对池萤点了个头，开始自我介绍。

　　“纪年。”

　　池萤乖巧地伸出手:“我叫池萤。”

　　方嘉浩赶紧说:“妹妹好，我叫方嘉浩。”

　　池萤点点头，突然抬起头。

　　“您是...程却同学的父亲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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