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知道

　　01

　　戏台上在演一出《盘妻索妻》，正演到梁玉书偷听谢云霞房内诉苦，得知妻子对己冷淡的原因竟是自己的父亲害死了妻子的父母。

　　那唱梁玉书的角儿分明屏着气息一声不出，浓妆艳抹花影重叠之下神色也不甚分明，可也许是梨园的脂粉酒香太过醉人，今夏只觉得心中无来由的一痛。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着手中的瓜子，却没品出什么味道。

　　台上的花旦吚吚哑哑地唱着，袁今夏一句都再没听进去。

　　在扬州与他一同唱白蛇的画面历历在目，他那难得的忸怩不安的姿态至今想起只牵起苦涩的笑，只不晓得他是否还记得。

　　也许不记得了吧。

　　可笑自己一腔热血，白蛇自顾爱恨嗔痴，许仙自顾岿然不动。

　　在袁今夏十八年的生命中，还从未有过这么委屈又无处发泄的时候。

　　她知道娘去找过他。娘回来的时候还骂骂咧咧，说他被指着鼻子骂还不动气，跟个闷葫芦似的，让她想了一晚上想出的说辞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捂又捂不住，发也发不出，自个又兜了回来。

　　袁今夏又是气又是笑，却不知气什么又笑什么，最后只好勉强挤出灿烂的笑容去哄自家娘亲：“锦衣卫最是无情，找他干嘛呀！娘，我想吃您做的豆腐脑了，您做给我吃好不好？”

　　袁陈氏竟未像平时那样再骂上几句，反倒是沉默下来。她又看了今夏一眼，似乎微微叹了口气，才站起身来：“好，做豆腐脑吃。”

　　袁今夏觉得娘有点奇怪，便悄悄地走到灶间去看着，听到娘在自言自语：“看着挺好一人，怎么说变就变了？你说你要是嫁给了那易老三……”

　　“是啊，你看你挺好一人，怎么说反悔就反悔呢。”今夏猛地灌了口烧酒，辣的跄出眼泪来，也好，名正言顺地哭了出来。

　　戏台上，梁玉书正为真相痛苦懊恼不已。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好好的夫妻，这么坑爹的剧情谁想出来的？”今夏歪倒在椅背上，仰着头，想收回自己的泪，“生活已经如此苦厄，看个戏都这么糟心。”

　　但泪就是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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