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败俱伤［短篇集］

　　“砰”地一声，血溅在阿佳妮眼底。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踹门声、尖叫、亮光一闪、仿佛打火机点燃似的古怪轻响，直到姑妈体内的液体温热地染红了阿佳妮的世界，再一滴滴顺着她的面颊坠下。
　　阿佳妮依旧有些发怔，无法对这座从腰部往上被烧焦了的身体做出反应。
　　那不是她所熟悉的姑妈。
　　姑妈应该穿着美丽的红裙子，纤细的腰上系着一条雪白的腰带，仪态庄重而典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委顿在地，让阿佳妮透过血肉模糊的空洞，看见她腰间焦黄色的骨头。
　　“这还藏着一个，头儿，一个联邦小美人。”
　　天花板开始轻轻晃动起来。
　　于是阿佳妮把目光本能般挪到那上面，血色重重地染上去，染出一片让人晕眩的重影，这份晕眩中，她捕捉到了军靴踢踢踏踏经过木地板的声音————有人直直走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在恐惧袭上心头之前，阿佳妮的鼻尖先嗅到了烟草呛辣的气味，她刚要眨眼，一只冰冷的大手就捏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
　　“你多大了？”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问她。
　　“……十五。”
　　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阿佳妮被迫从嗓子中发出一点细弱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她茫然地想。
　　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扫视着阿佳妮的面容，他的手冷硬得像钢铁，五指紧贴她的咽喉，这个姿势让他可以随时掐断它，就和掐断一根香烟那样轻而易举。
　　因为干涩，她的眼睛里开始涌出泪花。
　　“……”
　　阿佳妮确定自己听见这个男人笑了两声。
　　那笑声有些低哑，像烈酒从伤处狠狠刮擦着，引起一串让她颤栗不已的电流。
　　与此同时，一个粗粝的东西在阿佳妮眼角抹了几下：男人用指腹擦去了她眼底残留的血，直到她的眼前终于变得清晰。
　　他这才放开桎梏她的手。
　　在这阵古怪的寂静中，阿佳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的脸上。
　　男人五官俊朗，褐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她苍白的脸，眼尾上扬，皮肤上细小的纹路充满了冷酷的意味，他从容地任她打量，而她目光茫然地搜寻着，在他红褐色的薄唇上沾着的血点转了一圈。
　　几秒钟后，阿佳妮将视线下移，看清了他胸膛前那个不断反射着阳光的东西。
　　和联邦的旗帜符号不同，闪烁着寒冷光芒的，是一圈荆棘浮雕。
　　数月来，阿佳妮从广播中和宣传海报上无数次见过这圈荆棘的影子，它被赋予了可怕的意义——那是一枚帝国的勋章。
　　帝国，在和联邦激烈交战的帝国。
　　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午后，最可怕的猜测忽然在十五岁的阿佳妮面前成真：
　　联邦的边缘沦陷了。
　　所以帝国的军队才会出现在这里。
　　在她尚存意识的最后一瞬，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入阿佳妮耳中。
　　“我要她了。”
　　他对其余士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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