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攻我自己

　　余娴一个人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因为怕考试迟到，她不得不抄了条平时很少有人走的近路，走了一段嫌速度太慢，她干脆小跑起来。

　　其实她今天早上起得不晚，天一亮就爬起来喂猪喂鸡、打扫院子、生火做饭，可是饭做好了弟弟突然闹着要吃青椒炒鸡蛋。

　　弟弟是他们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孩，是家里的宝，说要吃什么她都得做，不然要被骂，碰到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甚至会挨打。

　　家里没有青椒，她只得现去田里摘，菜地离她家有点远，一来一回浪费了不少时间。

　　切四个青椒，打两个鸡蛋，鸡蛋是家里养的老母鸡下的，她早上刚从鸡窝里捡出来，那个大一点的蛋果不其然是双黄，她猜对了。

　　不知道双黄蛋能不能孵出来小鸡，如果能的话，是一下孵出来两只还是一只长着两个头？

　　余娴在奶奶带着脏话的催促声中收起遐想，手脚麻利地重新生了火，匆忙炒了菜。和往常一样，那盘青椒炒蛋她一口都没吃到，全让弟弟一个人吃了。

　　吃完饭她还要洗锅洗碗，田佳佳来喊她一起去上学的时候她还一堆事没做完，爷爷奶奶不会让她没干完活就出门。

　　今天期末考试，她怕耽误田佳佳的时间，就让对方先走了，等她做完家务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考试的点了。

　　六月底的天气，即便是早上温度也有些高，跑得太急，没多久她便热得满头大汗。

　　她皮肤白，因为运动而白里透红的脸蛋粉扑扑的，精致的五官跟身上不知道易过几次主的粗旧衣服对比鲜明，虽然她还不到12周岁，已经能预见长开之后会有多漂亮了。

　　学校在另一个村子，离她家有两三里路。

　　经过那片比较荒凉的小树林的时候，余娴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地方平常就不大安全，经常会有小混混聚在一起吸烟打架什么的，平时跟田佳佳她们一起走还好一点，今天就她一个人，要是遇上那些小混混，说不定会被找麻烦。

　　之前她就被那些人口头调戏过不止一次，还是在跟田佳佳她们结伴走的情况下，混混们过于下流的话每次都让几个小女孩羞愤得面红耳赤，她们又不敢跟混混们起冲突，只能互相拉扯着赶紧跑。

　　混混们见她们惊慌失措地逃跑，往往会得意地大笑，下次再遇到她们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对她们说荤话。

　　余娴回想着之前遇到那些小混混的情景，不断地在心里祈祷今天可千万别让她遇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余娴看见不远处的人影，心跳猛地加速，她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胸腔里的脏器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换条路走，可是现在绕路的话时间就更来不及了，今天的考试很重要，直接决定她能不能去镇上读初中。

　　她好不容易才跟家里说好，只要考上镇上中学的加强班，就有机会去读，不然的话她只能去邻村那所从来没有人能考上高中的破学校混日子，然后等到毕业就出去打工给家里赚钱。

　　面前这几个小混混很可能就是那个破学校的学生。

　　她早就听说了，那学校乱得很，男生经常打群架，甚至打死过人，还有聚在一起欺负路过的女孩的。

　　女生大多满口脏话，有些还抽烟喝酒跟男生胡混，怀了孩子结婚的、打架打得流产的都有。

　　老师在前面上课学生在下面大摇大摆聚在一起打扑克牌喝啤酒，从初一到初三学生能少一大半，要么辍学打工去了，要么回家结婚去了，还有个别个进了少管所。

　　余娴心里害怕，越害怕越犹豫，她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绕路，前面那几个混混明显已经看到她了，嘻嘻哈哈地吹着流氓哨往她这边走。

　　余娴瞬间呆立在原地，眼看那些人离她越来越近，身体却僵硬得动不了，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费劲地握了握拳，能感觉到手心满是冷汗。

　　她听说过有女孩子在野地里被人强.奸。

　　下一个会是她吗？

　　该怎么办？

　　跑？应该跑不过那些人吧。

　　喊人？可是这里太偏僻，这个时候根本没人经过，她试着张了张嘴，几乎发不出来声音。

　　小混混们似乎看出她的胆怯，开始肆无忌惮地用露骨的话调戏她，甚至当着她的面商量等下谁先上。

　　余娴最后一点侥幸心理被打破，情急之下咬了咬嘴唇，刺痛和血腥味唤醒了身体。

　　她转身跑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想摆脱那些人。

　　脚下的路并不平坦，余娴刚跑出去几十步，一不小心被坑坑洼洼的路面绊倒，摔下去的那一瞬她以为自己完了，腿软得根本没力气重新站起来。

　　盛宛昀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余娴回过头恐惧地望着那些小混混，正想求他们放过自己，突然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骑着自行车冲了过来。

　　她的速度很快，目光沉静，嘴唇紧抿，表情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儿，几乎把那辆破旧的老式自行车骑出了重型摩托的气势，看起来想直接把拦在前面的人撞翻。

　　小混混们见状连忙鸟兽状散开，退到旁边给她让路。

　　这些人最是欺软怕硬，敢调戏余娴，却下意识害怕来势汹汹的盛宛昀。

　　余娴坐在满是灰尘的路中间，呆呆地看着女孩和自行车一起冲向她。

　　车子堪堪停在她面前一米远的地方，车前轮一歪，迅速调了个头，那人背对着她说：“上来，我送你。”

　　余娴之前并不认识她，此刻却毫不犹豫地爬起来跳上自行车后座，甚至反常地在盛宛昀加速的时候伸手拽住了她身上的衣服。

　　在这之前，不管是谁骑车带她，她都只会抓紧车座，从来不会主动抓别人衣服。

　　余娴能听到自己如雷似鼓的心跳，还有耳边呼呼的风声。

　　夏日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前面的人身上，细碎的光斑晃得她眼晕。

　　掌心和双膝一阵火辣辣的疼，刚刚摔倒时擦破了皮，余娴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可是盛宛昀被抓皱了的白T恤上已经多了两片污渍，是混了血和汗的泥印。

　　余娴心里一阵愧疚，正着急地想会不会洗不干净，突然听见前面的人说：“抓紧，别摔了。”

　　余娴一惊，然后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明明伤口也不是很疼，比这更疼的她早就体会过，怎么就没出息地掉眼泪了呢。

　　她吸吸鼻子，把丢人的眼泪憋回去，非常拘谨地说：“我手脏，扶着车座就好。”

　　盛宛昀闻言侧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的血印，眉头皱了皱，沉声问：“受伤了？”

　　“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我帮你洗。”余娴紧张地说。

　　“反正都脏了，抱紧，我们得快点。”

　　盛宛昀说完，见余娴没动，干脆单手控制车把，腾出来的那只手往后一抓，准确地抓住余娴细瘦的手腕，往自己腰上引了引，不容置疑地说：“听话，等下要迟到了。”

　　她知道过去的自己有多别扭，既然劝不动，那就只能用行动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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