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温柔之剑

　　1812年春。
　　是拿破仑率军60万攻俄，即将迎来惨烈的败局前夕。
　　而尤长风来到此间已经足足两年，未曾意识到这是一本书。
　　还是他曾经看过的一本世界名著。

　　他眯起眼，等候着面试结果的同时，一边摸着下巴看向窗外，一边暗自揣摩着那个臭小子上门的时间。
　　梅尔塞苔丝对于一个妹控晚期患者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温柔小天使的存在。
　　这姑娘，他几乎找不到丝毫缺点：她不仅心思细腻聪慧，心地还善良，相貌也好看，只要她对着他甜甜一笑，再唤他一声哥哥，尤长风觉得他能上天给她摘月亮。
　　而现在的时代可是19世纪，恰巧碰上拿破仑即将战败的1812，战争时期女性在婚姻当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尤长风心想，在这种不稳定的时局中与其在这种时期追求家庭婚姻，机遇与危机并存，不如追逐事业。而且梅塞尔苔丝自幼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是尤长风投身的这个名义上的表兄一直资助她上学读书。
　　只不过当下的女子学院并不便宜，大多数是由贵族或者中产阶级的女孩才能有机会入读，因此他远在巴黎的父母提醒过他，他供她读到十六已经仁至义尽，可以让梅塞尔苔丝去相亲嫁人，家里也免付一笔高昂的学费。
　　“十六岁……十六岁在我们那个时代还在勤学苦读，倒流个两百年居然成了晚婚晚育了，开什么玩笑。”尤长风糟心地想，他那妹妹如今就是一个未成年，感觉看着她去相亲就像是眼睁睁看着她受迫害一样难受。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尤长风是这样劝慰自己的。
　　但无论如何，他的底线都是他这位宝贝妹妹的男朋友，必须是上天下地最好的、值得托付的、也必须是苔丝小可爱最喜欢的人才行……
　　尤长风想了想，打算辞去马赛仓储盘点的工作，换一份高风险但也高回报的……给他的妹妹凑够足够的费用……托人找找关系，让她进她一直向往的报社实习实习……

　　至于近期频频出现在他父母口中的爱德蒙，尤长风撇了撇嘴，这名字一听便不大靠谱，听上去跟个吸血鬼似的。
　　“弗尔南多，你是在叫我吗？”
　　尤长风打了一个激灵，没想到刚刚说到曹操，曹操就在他身后窜出来了。
　　“唐泰斯，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尤长风讪讪地说。
　　“刚刚还叫我爱德蒙，现在怎么变成了唐泰斯了？”青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如同五月朝阳。
　　“有屁快放。”尤长风没好气地说道：“为什么莫雷尔船长不来告诉我面试结果？是不是被拒了？反正别告诉我你是来见苔丝的，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什么啊？这一次莫雷尔船长不随行，我是临时船长，因此招收的随行医生……嘿嘿，不凑巧，莫雷尔船长完全听我的意见。”爱德蒙喜滋滋地说。
　　“哦，”尤长风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个刚刚成年没多久的楞青头，“所以呢？”
　　“所以呢，你被我录用了！既然我们即将一起出海，莫雷尔船长担心你不会把出海的消息告诉给你妹妹，所以叫我专程来一趟。”爱德蒙仍然笑眯眯地看着尤长风。
　　“我的确是没有说，但是晚一点说也没有多大关系吧？”尤长风十分犹豫。
　　“那你可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女人……”爱德蒙故作忧愁地说：“如果她是从别人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相信我，无论你的妹妹多么温柔善良，她一定会为你的隐瞒而生气的。”
　　尤长风鄙夷地看着爱德蒙：“小伙计，我记得莫雷尔船长说你没有谈过恋爱，昨天还打算给你介绍女朋友来着？”
　　爱德蒙笑容一僵，他抓了抓头有些尴尬：“谁说一定要谈恋爱才能了解女人了！我这么善解人意当然懂得换位思考了！”
　　“哦……”尤长风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不和你扯了，我要早些回家，苔丝还在等我。”
　　“替我向苔丝小玫瑰问好！”爱德蒙吹了下口哨，他知道对方很在意梅塞尔苔丝，因此故意调侃道。
　　“你想得美！”尤长风冷笑了一下，利落地从一楼的护栏翻过去，蹭蹭蹭一会儿便跑没影了。
　　爱德蒙瞠目，嘴里咕哝了一句：“真小气。”

　　……

　　梅塞尔苔丝最近不是很开心，她一不开心，那张漂亮的小脸写满了忧愁，整个镇上的青年们都跟着快要心碎了似的，天气也开始变得不好了起来。
　　她是一个怎样的姑娘呢，明明穿着最普通的碎花布裙，甚至因为节俭还打上了补丁，却依旧衬得她无比清丽，就像是不经意间误入凡尘的仙女一样。
　　而我们的小仙女此时脸上布满了焦虑和哀愁，她眼巴巴地盯着门口，直到尤长风风尘仆仆地进了屋，她的眼眸才一点点地被点亮了。
　　“哥哥！”
　　梅塞尔苔丝轻快地蹦到尤长风的身边，伸出手臂轻轻抱了抱对方，随后抬起小脸看着他抱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
　　尤长风揉了揉梅塞尔苔丝那如绸缎一般的头发，目光柔软地看着她：“抱歉，但是你看，哥哥给你带了好吃的。”
　　梅塞尔苔丝顺着尤长风的动作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袋子，然后撇了撇嘴：“你少转移话题，说吧，去哪了？”
　　尤长风皱了皱眉，想起唐泰斯之前的那番话，还是决定同妹妹实话实说：“莫雷尔船长的船还缺一名随行医生，我报名了。”
　　梅塞尔苔丝愕然：“哥哥，你不是说过不会从医了吗？为什么……”
　　她顿了顿，随后用一种了然又心碎的目光看着尤长风：“是因为我，对吗？”
　　“不，没有的事，你别多想……”尤长风生怕妹妹自责难过，这可比她骂他一顿糟糕多了。
　　梅塞尔苔丝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们家现在条件不好，圣玛丽学院的学费实在高昂……弗尔南多表哥，你没有必要因为我而去远航冒险！而且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
　　“梅塞尔苔丝，你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什么吗？”尤长风打断了她。
　　梅塞尔苔丝一愣，随后攥紧了自己的手心：“我……想进入《时间》报社，成为一名专栏作家。”
　　“记得就好。”尤长风严肃地看着女孩：“你记住，在这样一个时代，拥有自己梦想的女孩是极其可贵的，我不希望你因为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理由放弃它。顺从你的本心放手去做吧，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至于我的父母，我已经说服了他们。”
　　“那也不能牺牲你……”女孩咬着嘴唇说：“况且，嫁人了也不代表我的梦想无法实现。”
　　尤长风揉了揉女孩的头，低下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嘿女孩，你听我说，我的梦想就是你能获得自由追求幸福和梦想的权力，如果能利用上我的个人技能便能换来这些，我甘之如饴。”
　　梅塞尔苔丝还是不信：“谁之前义正言辞地沉着脸说，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当医生？”
　　“哎，这种打脸的行为你哥我又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便好。”尤长风看了看梅塞尔苔丝书桌旁的小说草稿，又抬起头对她说：“这个时代仍然对夫死妇从的畸形爱情观无比推崇，苔丝，我知道你有文学天赋，希望你能好好运用手中的笔，告诉他们一些不一样的、为女性真正呐喊的东西。你的笔很重要，要知道，文字的力量如果运用得当，不会亚于一家医院所能拯救的人的数量。但相同的，运用不恰当，也能伤害很多人，你不一定要做前者，但一定不能做后者。”

　　梅塞尔苔丝抿了抿唇，她知道哥哥一直在为了她的梦想铺路，可一想到这样好的哥哥要为了她的梦想去远航去冒险，还要去做他曾经发誓再也不去从事的医生行业，她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听我说，无论你喜欢上谁，都要记住保护好自己，记住对自己好一些。记住哥哥永远站在你身边，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加珍贵。我知道在这个年代听起来是荒谬的，甚至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直至永远，感情忠贞都是衡量一个人品格的尺子，但是我的姑娘，千万不要被那把尺子所束缚，我希望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不要考虑他人眼光，追随着自己的本心，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即可。要知道，爱情走了可能还会再来，生命却不可能。”

　　梅塞尔苔丝低下头，声音低低地说：“我知道。”

　　尤长风满意地颔首：“女性总是要比男性活得艰难一些，尤其是这个时代……不过没关系，苔丝，你要慢慢变得强大，更加勇敢、敏锐。这个时代并不太平，过于的敏锐和美貌或许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但只要我在的一天，我便会守护着你。直到你的内心强大到可以成为一名可以守护自己本心的战士。你记住，永远要为自己而战，不妥协、不放弃。”

　　门边想起了掌声，尤长风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门口那穿着古典水手服的英俊青年。

　　“嘿伙计，我敢说你是我见过的最会保护妹妹的哥哥。”
　　爱德蒙·唐泰斯靠在大门口，黑色的眼睛里平时总是有着一股经历过大风浪的从容气质，偶尔又有着一些机敏俏皮，使得他格外吸引人的注目。
　　苔丝还是看了看爱德蒙，又看了看尤长风：“哥哥，他是谁？”
　　“你好啊，美丽的小姐，我是爱德蒙·唐泰斯，是一名水手。”爱德蒙笑眯眯地说。
　　苔丝却有些不高兴，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爱德蒙。很快收回了眼光看着自己的哥哥，非常聪明的联系了上下文，得出了一个诡异的结论：“所以哥哥，是不是就是他骗你上船的？”

　　尤长风猛地把嘴里含着的果汁喷到了爱德蒙的脸上。
　　“对、对不起……不过苔丝，你这是什么措辞？！”
　　“我想起来了，唐泰斯家的那个小子……原来如此，舅舅之前提过，觉得他不错，而且舅舅和他的父亲关系很好。”梅塞尔苔丝开始目光不善了起来：“他能推荐你当随船医生、以及你说服姨父姨母他们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随船可以帮他们鉴定未来女婿？”

　　爱德蒙一脸尴尬：“对不起，不过这事我真不知道啊……我推荐你哥哥纯粹是因为之前的随船医生恰巧病了，眼下实在不好招人。”
　　尤长风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脑袋，叹了一口气：“不关他的事，苔丝，没人能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而且答应了你的事情，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我会尽快回来的。”
　　梅塞尔苔丝纠结地扯着自己的手指：“真的？那你发誓……”
　　“嗯，”尤长风伸出手摸了摸梅塞尔苔丝的头发：“我发誓。”
　　而爱德蒙则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擦了擦被喷得湿漉漉的脸，阴恻恻地看着尤长风：“嘿，我说弗尔南多，你别装作无视我。喷我一脸果汁就打算这么混过去了事吗？”
　　“抱歉，”尤长风挽着爱德蒙的胳膊：“走吧老唐，我请你喝一杯！”
　　“我不喝……喂！你住手弗尔南多！”

　　……
　　卡纳比埃尔街道的日落很是出名，因此即便已经过了饭点，临海也有着无数家酒馆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来到一家名字叫沸腾的码头酒吧，尤长风明显是这里的常客，老板一看来人是他便点了点头，示意他自行取酒。
　　这里最为出名的酒名叫拉玛尔格，是一款口味奇特的啤酒，闻上去带着些果香，漂浮的泡沫上撒着一些玫瑰花的碎花瓣，喝上去第一口有些酸甜，咽下去之后会发现啤酒的气味在胃里沸腾挥发之后变得浓郁又绵长。
　　只不过尤长风明显心绪不佳，他胡乱地喝了一口，丝毫没有品尝到拉玛尔格的芬香，眼神飘向爱德蒙：“你对我妹妹有意思吗？”
　　“有意思？”爱德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如果是对自己刚见几面的少女就产生了意思，这未免也太过轻浮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哥哥，但是放心，我明白你很重视她，甚至为了资助她而改行冒险……话又说回来，就算我和你妹妹真的有缘分，我会一心一意待她。 ”
　　尤长风笑了笑：“你说错了，我出海可不是只为了梅塞尔苔丝，听说这一次的航海保险单很是丰厚。”
　　爱德蒙吃惊地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头：“你怎么在打这样的主意？这一次我们从马赛出发 ，途径要先停靠三天在那不勒斯，跨越地中海才能抵达奥斯曼的彼岸。路途遥远凶险，还有一定几率遇上海盗。随船医生这个职位已经空缺了很久很久了……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你的保险都不一定你自己能用上！所以如果不是为了梅塞尔苔丝，难道还能为了你自己？你平时看起来可不像是喜欢冒险的人。”
　　“冒险啊……我当然不喜欢冒险。我只喜欢安稳宁静。”尤长风说：“比起老老实实带着家庭脱贫致富，我倒是不介意剑走偏锋一些。”
　　爱德蒙有些无语，他感觉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这种明明不喜欢，还要以自己性命为赌注的投机方式。
　　他想了想，内心的善良还是驱使他不要让场面过于尴尬，于是继续说：“但医生这个行业必然需要脚踏实地的，如果你没有，怎么会成为医生呢？”
　　尤长风摊了摊手：“什么脚踏实地？还不是现实所迫……我们家穷，妹妹从小很容易生病，久病成医，我当了医生一边赚钱又省钱了。从事这个行业，只是为了自己活得更好一些罢了，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高尚虚无的理由。”
　　爱德蒙想了想自己的家庭，突然生出几分同理心，觉得对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于是他拍了拍尤长风的肩膀：“努力活着也是勇气的一种。”
　　“听说你和你父亲相依为命，你这一出海，家里只有你父亲一人？”
　　“是啊，但父亲很支持我。”爱德蒙嘿嘿一笑。
　　尤长风皱了皱眉：“建议你多给老人家留一些钱，你明白的，他们生性节俭，如果你留的不够恐怕会苛待自己。”
　　“明白，我父亲也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爱德蒙大大咧咧地笑。
　　“行了，多谢，明天出海还要仰仗你的经验多多指点我才好。”尤长风也不好多说什么，如果是父母在，他一定不会选择远游，奈何他没有这个机会……尤长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爱德蒙朝着尤长风挥了挥手，目送对方远去，他慢慢悠悠地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口啤酒，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尤长风早走得影子都没了。

　　“不对啊……”爱德蒙一脸迷惑：“我印象中梅塞尔苔丝可是从来没生过病的……连感冒的次数都比我少！他难道还要第二个妹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尤长风慢慢地晃到了马赛港口，看着已经靠港停工的货船在夕阳的掩映下将巨大的影子烙在了水面上，他目光昏沉地盯着水面的影子发呆，突然之间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警告！警告！剧情偏离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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