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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距离皇城几公里外,禁卫军驻扎在一片空地里。临时搭建的罪犯处决场,锣鼓喧天。
新帝登基,派禁卫军首领捉拿前朝残党,当众处决。
为防止这些罪犯被营救,官道上设置多道关卡,对过往行人车队逐一盘查。
一台不起眼的马车被拦下,但车旁边跟随着四个身形矫健的随从,看上去实力不凡。
两个侍卫持刀上前盘问:“是哪家贵人,可有随身携带文牒?”
侍卫看了眼丫鬟递过来的文牒,便知道了这行人是荣国公府的女眷。
荣国公世子在前朝是一手遮天的权臣,现在人已经被斩杀了。
虽然新帝即位并没有罢黜他爹荣国公的职位,可这样的人说不定就和前朝残党有勾结,说不定哪一天就落马了。
“我们要盘查一下马车里面是否有异常,还请小姐配合。”
侍卫说完就伸手掀帘子,坐在马车外面的丫鬟警觉地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冒犯的动作:“内有女眷,不方便见外人。”
正在处决场周围巡逻的禁卫军首领见到这边异状,策马赶过来。以为是哪家小姐耍性子,不愿意配合士兵的盘查。
见到徐擢阳过来,围在马车边的士兵立马有眼色地让开一条通路,毕竟这是他们的将领,要是今天处决场的负责人。
徐擢阳脸色有几分不耐,直接用标枪掀开了马车门帘。
凭借极好的视力,在她戴上幂篱的那一瞬,他看清了她的长相。
就这一眼,让这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愣在了原地。
荣国公夫人生的是龙凤胎,世子荣逸绝世无双,死之前是京城无数闺阁少女的意中人。
他这样俊美清冷如谪仙般的人物,自然有不少人臆想过他妹妹是什么模样。
可是荣国公嫡长女自幼体弱,长年养在南方庄子里,十几年都没有回过京城。
荣国公世子权大势大的时候,也少有人会打这位嫡长女的主意。
因为荣国公府里也不止她一个小姐,放在庄子里十几年都不管不问的女儿,肯定是不受宠爱的。
现在世子荣逸作为前朝叛党被处死,荣国公府眼看着就要落败了。
在众人都快遗忘有这个人的时候,这位嫡小姐居然回到了京城。
令人震惊的并不是她在危难时期选择回京的举动,而是她简直和逝去的荣逸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眼前的少女身形娇小一点,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荣逸死而复生了。
见他半晌都没动作,坐在马车里的荣枝咳嗽两声,提醒说道:“大人是否盘查完了?”
少女的柔和的嗓音落下,一语惊醒梦中人。
容貌再相似,也终归不是故人,毕竟体型声色都变了。
作为一个刚弱冠不久的少年将领,能镇压住这么多禁卫军,徐擢阳鲜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他放下标枪,遮盖住了外面窥探的视线,对着荣枝颇有礼貌道了歉:“不好意思,叨扰了。”
士兵立马把文牒归还给丫鬟,给她们放行。
徐擢阳目送马车离去,想了想她作为荣逸的妹妹,理应回来一趟。
转身又交代:“去查一查,荣国公世子葬礼是哪天。”
荣逸这个人风评两极分化,他在任的时候做了不少离经叛道的事,守旧的老臣对他嗤之以鼻,荣国公也经常被气得三天两头犯病。
前朝皇帝残暴,杀人如麻,但是却极其欣赏荣逸,给了他极大的权利。
朝堂里经常有大臣跳出来指责荣逸,皇帝听烦了就把人杀了,慢慢地开口说话的人就少了。
虽然荣逸在官场人缘不好,在民间却很有声望。
他鼓励平民妇女出门做工,建立妇联让她们学习手艺。又兴办孤儿堂,培育收养那些无人抚育的幼儿。兴办明德大学,不分男女都可以进去学习。
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他做的事情大多有伤风化。但是却让那些平民挣到了钱,能吃饱饭,学上知识。
这些举措从根本上触犯了男子的地位和利益,也导致他在朝堂上被千夫所指。
现在他死了,听说死相很惨,身中数箭,连头都被砍掉了,死也没有留得全尸。
新帝刚即位,荣逸作为前朝叛臣,原本是没有资格举办丧事的。
但荣国公对新帝声泪俱下,表示愿意卸任官职,只为求给儿子收尸下葬。
新帝仁慈,没有剥掉荣国公的爵位,但也卸掉了他的官职,默认允许他替儿子收尸下葬的举动。
以前指责荣逸的人现在都默契闭上了嘴,面对荣国公替他办葬礼的事情一言不发。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一个好官死了,才会受到万民祭拜,现在冒出头发表异议,肯定会激起民愤。
这场葬礼荣国公不打算大办,甚至没有邀请任何宾客。
马车入城,能看到京城里许多人家在房檐边挂上了白灯笼,以此哀悼这位英年早逝的荣国公府世子。
新帝即位是大喜事,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要掉脑袋的。
但做的百姓多了,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荣国公府门前,荣国公带着妻子刘氏还有女儿荣舒然站在门口。
“夫君,你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天气这么冷,要不先进去歇着吧。”
刘氏心疼丈夫,更心疼女儿。
昨天已经他们守夜一个晚上,基本没怎么休息,一大早上还要站在这里吹冷风,迎接前夫人所生的女儿。
天下万万没有父母等候女儿的道理,但荣国公跟脑子抽了风一般,坚持要站在门口等。
她们母女两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呆站着,只能过来陪他。
荣国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们先进去歇着,我再等会儿。”
听到他的话,刘氏脸上勉强的笑容差点就没挂住,心里对这个本就不是亲生的女儿更加不喜。
荣舒然平常是很畏惧父亲的,但站了这么久,心里也生出几分脾气,站在刘氏身后小声抱怨:“大哥还尸骨未寒呢,在这里站着干等她有什么用,她难道比大哥还更重要?”
刘氏佯装咳嗽两声,瞋了女儿一眼,但心里也赞同她说的话。
可能是因为荣枝和荣逸是双胞胎,现在儿子死了,荣国公良心发现想要弥补女儿吧。
十几年间荣国公都没有关心过这个在外面庄子里养着的长女,突然这么上心有什么用呢。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荣国公府门口。
帘子被一只白皙纤瘦的手掀起,一个穿着白色哀服的少女下了马车。
她身形修长纤细,在女子里算得上高挑,五官十分精致,未施粉黛的脸透漏着几分苍白,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一般。
荣国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跑了过去,眼眶一瞬间就红了:“我的儿……女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一切可还好?”
荣枝向他恭敬行礼:“劳父亲挂念,一切都好。”
刘氏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看样子像是受到了惊吓,她挽着荣舒然的手,强行稳住才没摔倒。
“舒然啊,是不是我老眼昏花了,我怎么瞧着她和你大哥长得一模一样呢?”
“娘,你没看错……”
如果不是大白天,她真的会以为闹鬼了!这天底下竟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就算是同胞出生的兄妹,也多多少少有所差异,但是荣枝那副面容真的和死去的世子爷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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