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猴

　　凌晨四点的太阳不单单只有洛杉矶的那只名叫科比的长颈鹿看到，还被一只带着帽子的猴子天天瞅着。

　　脚下一块改装过的酷炫滑板，应该和那个日本的某只柯基同款，都没见过他的脚下地。

　　“嘿！那猴子，那大高个儿！过来，来来来来，到大婶儿这来！”这一嗓子怕不是整条街都能听到了，猴子被突然窜出来的音浪吓得一激灵，好些没控制住滑板，险些就翻车了。

　　猴子一脚向后不轻不重地踩在刹车上，待车速慢下来后一用力把滑板前端翘起来，一只手再往前一勾，滑板便顺顺利利地落入一双修长的手中。

　　猴子顺着惯性跑了两步到摊子前，摘下帽子，“大，大妈”

　　“欸，这孩子真有礼貌，那包子蒸着呢，一会儿就好啊。”

　　猴子挠了挠头，他好像......也没打算买包子吧？礼貌地笑了笑，“嗯，好”

　　母鸡大妈两手叠着搓了搓，指了指猴子，操着大嗓子无不可惜地说：“诶呀，你瞅瞅，这大小伙子可真帅气啊，我们家那蠢的要有你一半儿身材，也不至于啊，在这，给我做包子”说着还往后撇了一眼怨气满满的鸡崽子

　　猴子虽然不清楚颜值和做包子有什么关系，但是感觉是在夸自己，便低着头，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母鸡大妈真的是越看越欢喜，眼睛都眯得没缝儿了，两手一揣围裙袋，“几岁啦？”

　　“二十五”

　　“哟，有对象没啊”

　　“还没呢。”

　　“那你看......”

　　话还没说完，隔壁的鸭大叔“刷”地掀开帘子，指着鸭大妈就说“我真的是听不下去了，这老大娘整天不是推销自己家那没几两肉的包子，就是推销自己家没几两肉的鸡崽子，您要点儿脸。”

　　鸡大妈一个白眼儿翻到脑壳里，伸出手，挪过身子朝着隔壁就是一顿口水仗，两人气势竟然还不相上下，猴子默默躲到一边，套上帽子，戴上耳机，欣赏早上的第一缕晨光，有点暖意，就是也有点刺眼

　　“七点五十九，还有一分钟啦，八点！”

　　小工作室的门被推开，猴子一手提着包子，一手拎着大饼进来。

　　这时，只见一道白色的，像是闪电一样的光打向了猴子，是一只穿着洛丽塔的兔子，挂在猴子胳膊上，“猴子哥，你可终于来了，我要饿死啦”

　　猴子只觉手上一轻，两袋早餐就被闪电连人带包地到了八米开外的位置上了，一只手比着耶，应该就算是谢过了。

　　布偶猫凑到袋子前嗅了嗅“嗯，包子，白菜馅儿的”

　　兔子暴力拆袋动作突然顿住了，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布偶猫，“包........包子啊”看起来她对上次的蚯蚓白菜馅儿的包子还是心有余悸。

　　布偶猫虔诚而同情地看了眼小兔子，抱着文件坐到自己位置上。

　　兔子滑着椅子到猴子位置上，把包子放下，理由是早上还是要吃点热的，自己呢，就勉强吃点烧饼也行，但是可不能让我们猴子哥委屈了

　　精炼的山羊姐姐把拿起一叠文件，朝着那五颜六色的脑袋轻轻一拍“赶紧吃了，一会还要开会”

　　兔子嗷的一声便老实回去啃烧饼了

　　柴犬伸头问了声“开会？开什么会？”

　　他们一向属于自由民主而松散的小集体，挂着名号领工资，有什么事儿，群里一发，或是小工作室里喊一声就算通知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有开会的时候。

　　博美端着热腾腾的咖啡滑到小圈子里，神神叨叨地说“我听说是咱上面那位要来啦”

　　虎哥说“老鹄啊？他来，开什么会”

　　博美摇摇手，“不是不是，他是代理的，我们上面那位听说是哈士奇”

　　梅花鹿也凑过来，“哟，哈士奇啊，可以可以，就是别把咱这小破屋拆了”

　　鼓着俩腮帮子的兔子扭过头来说“哈赫咳，帅额”

　　山羊一把按着那兔头给她扭回了原位，兔子一把夺过山羊手上的奶茶，撮了一口，不错不错。

　　猴子把吃完的袋子团起来朝着垃圾桶来了个空心三分球，bingo！

　　山羊靠在兔子桌子旁，一推眼镜，“该干嘛干嘛，等董事来了，我们的工作就该步入正轨了。”

　　兔子通红的眼睛突然放光，一把扑上山羊的腿，“嗯？？？山羊姐，你知道那个哈士奇啊？欸欸欸，长的怎么样，帅不帅，这家伙什么来历啊？”

　　山羊被她突然一把抱住还有点不习惯，抬手做拳咳了咳，本来是想随随便便敷衍一下的，但是一低头就看见那双镭射眼，耳朵有点热热的，便多说了几句“董事长叫戌鸿，美国B大毕业的，他家......”

　　“我去！B大！那个超厉害的B大！咱老大这么厉害啊！我还想着以后摸摸鱼呢，看来鱼塘要打包打包送回家了。”梅花鹿默默地收起了满桌的乐高。

　　“那山羊姐是怎么知道的？我们都是被老鹄招进来的，最多也只是听知道他是个代理。”

　　“我......”

　　大门再次被推开，上班时间已经过了，这个点进来的只有那位了，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眼神聚在了那扇吱嘎吱嘎响的门上。

　　一只红底黑绒恨天高，等等，高跟鞋？！这一瞬间被无限拉长，把众人的心声加个扩音器就是
　　“美人！”
　　“我可！”
　　“女装大佬！”
　　“制服！”
　　“乐高！”
　　“？？？”

　　肉丝，制服，黑长直，丹凤眼，丹青蛇纹若隐若现，“各位麻烦会议室集合，我们戌总马上到。”

　　蛇女士也没等大家的反应，哒哒哒地扭头就走。

　　幻想破灭，众人楞了一秒，办公室瞬间爆炸，“好帅好帅好帅！人家要弯成蚊香啦”

　　“这个cool lady是老大秘书吗？以后会和我们一起工作吗？坐我旁边吧”

　　“她的鞋子是annmell新款欸，上个星期才刚出，全国都没几双”

　　“我的乐高！”

　　直到山羊再一声咳嗽，“咳，收拾收拾，去会议室了”

　　山羊推开会议室的门，走进去后朝前面点了点头，后面的兔子进门后却突然忘了怎么走路，一只手条件反射般的盖住了嘴，却还是露出了一个“哦呀”

　　里面是个西装革履的.....哈士奇，一层新生的阳光把他从黑暗中拢了出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懒散地倚在桌子边，骨节分明的手夹着一叠资料。

　　见到众人进来，哈士奇把手头上的资料倒扣在桌子上，站起来朝众人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窗外故意投射在他身上的光还是自身魅力的实体化，门口一行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又直直的咽下去，这张脸，实在是妖孽，莫不是从西方神话里幻变出来的吧！

　　众人坐下后，竹叶青秘书向哈士奇一一介绍。这里名字的首字都是前人定了流传下来的雷打不动的，每个族都有一个固定的姓，就像狗族的首姓为戌，猴子的首姓为申，在一个小部落或群体中，人们为了方便一般直接称呼字或种族

　　博美叫纯懿，客户服务部
　　兔子叫氤氤，设计创作部
　　梅花鹿叫陆霁，审查部
　　老虎叫何澹，法务部
　　布偶猫叫暄和，人力兼财务部
　　柴犬单字一个怭，市场部
　　山羊单字一个笠，策划兼管理部
　　猴子单字一个璇，技术部

　　哈士奇勾下扣子，把外套随意搭在一旁的凳子上，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我单字一个鸿，鸿雁的鸿，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我先前事务一直繁忙，挂了个头号便也没多管，事务一向由老鹄代理，包括大家也都是由他招进公司的，我相信他的眼光，绝对不会招错人。这段时间就当是给大家的适应期，我的管理方式可能和老鹄有些差别，希望大家可以尽快地调试状态，我希望我们的公司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积极向上，充满热情的集体。”

　　一套官腔打完，大概意思就是说，之前老鹄的散养模式终结了，之前的什么踩点上班现象，乐高现象，早餐“堂食”现象他都可以没看见，但是现在开始就要为了这位新上司卖卖命，吃吃苦，有力的出力，没力的化命，不过呢，在座的大家都是有实力的人，都别藏着掖着自己。

　　“我希望打造的，是一家以年轻人为主的大范围，多元素的视频交流平台”

　　现在的视频网站有已经有了三家鼎立，其他能挤上观众眼皮的新兴视频网站也多得不可胜数。但两级分化也是不得不说的严重，大的，典型的网站资源多，浏览量大，垄断性强，剩下的，不过是做些附属。这条路上一开始有多少年轻人是怀着梦想，揣着热血的，但是视频网站看的只有资源，浏览量以及利用价值，时间从不会给热情以仁慈，砸下去的钱就像是沙漏里的沙，过不了多久就会化成散在空气里的泡沫，多少的热血都会变成一盆凉水。渐渐的，普通的视频网站也不会想着去和资源大佬比拳头了。

　　这屋子里九个人岁数加起来都没二百五，哈士奇不会看不出来所有人的忧虑，不过不急在这一时，慢慢来吧，“今天就这样吧，大家先认识一下，老鹄应该让大家做过一些准备工作，小青去整理一下”一边的竹叶青点了点头，出去时顺带收走了桌子上的资料。

　　大家也纷纷站起来正准备出去，哈士奇看着还没动的猴子，便添了一句：“技术人员留一下”

　　一行人回头关切地看了眼猴子，猴子是出了名的理科宅男，进公司到现在加起来都没百十来句话。

　　哈士奇在会议桌最前面，看着猴子没有要动的意思，自己也没介意，大大方方地朝他走去，“猴子是哪里人？”

　　璇花了几秒琢磨了会儿这句话地意思，但是貌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挑拣着说“现在住在s县”

　　狗子马上补充道“好巧，我也是”。

　　猴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般人的反应不应该都是“一个公司新人怎么可能会住得起s县这个寸土寸金的中心城市，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路上，闲的？”而且，难道不该谈些公司上的事情吗？难道这是在.......打好关系？没必要吧，谁还能不巴结上司。交流和下属感情？鬼知道这家公司能撑几个月，更没必要了。

　　鸿走到璇身旁，从口袋里掏出一板巧克力，撕掉外面的锡纸，自己先咬了一口，问璇：“来一块？”

　　璇地摇了摇头，鸿补充道：“是我上个星期在f国买的”

　　f国一直盛产高质量巧克力，璇也不是不爱吃巧克力，反而，他特别钟爱于甜食，只是本能地拒绝别人给的东西，两人靠的不算远，巧克力的浓香已经慢慢悠悠地荡到了自己的鼻尖，璇抬头看了眼巧克力，居然是那款他心心念念了很久却没办法买到的那板！

　　璇悄悄地咽了口口水，就算心里七上八下纠结着，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什么。哈士奇低低地笑了笑，把自己吃过的那块地方往里掰了一大块，“喀”的一声，递到璇面前，璇双手接过，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上面还有半个牙印。

　　鸿没有着急坐下，站在璇旁边双手撑着桌子，自顾自地说着：“上上个月，我在X公司里帮忙收拾了几个人，替家里收了点东西，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要替天行道，把我收了，上个月，我去了f国，那里有一家公司竟然求着收购，那我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虽然那两家公司都是我哥旗下的，我也只是稍微地让他们资金周转困难了一点而已……昨天，又被迫地去参加了一场及其无聊的垃圾拍卖会，一直这么连轴转，弄得我都要神经衰弱了。”

　　璇只是一个劲地小口啄着巧克力，还好够大。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时候该接些什么，是像以前那群人一样笑着说“老板可真厉害啊，f国的公司啊，肯定威风，家里应该都以老板自豪吧”可是他刚才还说他哥旗下.......而且，这种话他也实在是说不出来。

　　璇总觉得鸿的话里可能还藏了些东西和自己说，可惜，单纯如他，实在是琢磨不透这位空降上司的意思，总觉得对不起他这么苦口婆心的暗示。

　　还好鸿也没急着要璇的回复，坐到璇旁边的座椅上，依旧自顾自地说：“这公司我好像就是上......上个月成立的吧，是了，那几个人走了之后。这里的环境可真好，空气清新，水果飘香，不像那些大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就算上到了几百层，闻到的也只能是空气净化器产生的氧气与二氧化碳的比例混合物，看到的也不过是水泥钢筋搭出来的楼房，也从没看到过边际啊。”

　　话题转得太快，猴子脑子差点没跟上，一紧张，手上的力道就会不自觉地加大，巧克力被捏住的地方已经开始化了，黏在手上，只听“喀”的一声，会议室很安静，就连巧克力断的声音都好像大了不少，璇整个人震了一下，居然被吓到了。

　　鸿停住了话头，偏头打量了眼璇，这时候自己好像不说些什么好像是在不太好，但是......说什么？

　　“午饭时间快到了，先吃饭吧。”

　　“嗯”

　　猴子舒了口气，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正好遇上柴犬，怭看着气喘吁吁的猴子，问道：“怎么样？”

　　璇把剩下的巧克力塞嘴里，一脸诚恳地说：“不怎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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