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川

　　一望无际的湖面上笼罩着薄薄的白雾，轻拢漫涌，散发着丝丝的灵气。若单看这云雾缭绕的湖面，大概就要以为这里是哪位仙界水君的洞府了。
　　然而这里是决川。有着鬼域之称的决川。
　　相传决川在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了。六万年前魔族魔君玄挚横空出世，魔族士气大增，在玄挚的带领下，魔族的势力不断壮大，从此妖魔肆虐，六界祸乱丛生。上神青阳帝君为保护六界，带领众上神与魔族发生了多次大战，然而魔族与神界势均力敌，多次大战都以两败俱伤结束。直到最后一次神魔大战，不知什么原因，神界与魔族竟然全部覆灭，连上神青阳帝君也不能幸免。从此山崩地裂，川河移位，万物毁灭又重生，唯有这决川，仍旧像六万年前一样，静静地躺在此处，不曾变过。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连六界资历最老的刚刚坐化不久的羽山上任掌门南尧上仙都不知为何。
　　世人只知决川虽然名川，却是一片湖；虽然湖面上仙雾缭绕，方圆百里却尸骨横陈，寸草不生。
　　进入决川水域的人从来都没有出来过。

　　“白术师兄，你不、不要吓我，进来决川就出不去的话，那掌门师伯为什么还叫我们来这里历练？！”说话人一袭青衣，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腰间却挂着一把与他不太相符的配剑，此刻正紧张兮兮地扒着他口中的白术师兄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白术也是一身青衣。青色是羽山的弟子服色，但同是弟子服，少年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白术身上的却显得妥帖又整洁，没有一处皱褶——只除了此刻被紧紧抓住的臂弯处。
　　白术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少年，又看了看身后个个面色苍白的新入弟子。刚要开口训斥，却被身边的女子先行一步。
　　“小七，男子汉大丈夫，你能不能不这么胆小!”说话人正是白术的同门师妹，白芍。二人乃是羽山现任掌门闰阳上仙的首座大弟子与二弟子，同年入的师门，关系同别人相比要更好一些。此次羽山带领新入弟子历练的任务正好落在白术与白芍二人身上。
　　“可是师姐，刚才师兄说，进入决川水域的人从来都没出来过……那我们，我们不是——“
　　“小七，我问你，”不等少年说完，白芍便打断他的话，一双明眸先快速瞧了一眼白术，又看向小七，语气十分温和，”你记得我们出来历练之前，掌门说什么了吗？”
　　少年一愣，显然不明白师姐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掌门师伯说——说——说——“掌门师伯说话的时候他觉得师兄师姐一定会记住的，所以压根就没认真听啊，脑袋里想的都是昨天在厨房偷吃的桂花糕以及下次怎么再继续去偷吃……
　　白芍看着眼神飘忽的小七，视线又移向他快把白术的衣服抓破的手，暗暗地叹了口气，小七啊，师姐本来是想救你的……
　　白术本来还只是皱着眉头，此时却板起了脸，猛地一下拍掉小七的手，转身面向一行人，目光凌厉地扫了每个人一眼，随即指着小七身后的女子，说道：
　　“火凰，你来说一下，出来之前掌门说了什么。“
　　“回师兄，”被叫到的女子身体一颤，“掌门说，决川似有异象，让我们一行人先到决川周围观察一下，若无大事，再下人界历练。”脸色虽也泛白，倒是清晰地回了话。
　　白术点了点头，面色稍缓，此刻正偷眼看着他的火凰见此内心一喜，却不露声色，只低头作恭敬状。
　　白术却只是对火凰缓了脸色，看向小七时仍是面含肃色，见小七一脸瑟缩的样子时，便更觉得怒火中烧，声音也不自觉加大“小七，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 小七本就被白术突然拍掉他的手吓了一跳，抬头又看到白术一脸阴郁，更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掌门师伯叫你跳进决川了吗？。”
　　“没、没、没有。”
　　“那你怕什么？！”
　　“师、师兄，我错了。”少年扁扁嘴。
　　白芍拉了拉白术的袖子，示意他适可而止。白术瞥了师妹一眼，扔下一句“回去将羽山仙诀默写一百遍”后，便头也不回的甩袖向前走了。
　　白芍看着白术的背影，暗暗摇了摇头，转头却见小七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师姐……”
　　“求我也没用!”白芍瞪了小七一眼，视线扫向众人，表情变得严肃，“现在我们要绕着决川走一圈，观察有无异象，你们千万记住不要接近水面，若是害怕的话跟紧我和白术师兄，知道吗？”
　　“知道了！“
　　“那好，走吧。“
　　一行十几个人，虽被称为新入弟子，却也已修习了两三年的仙术，若是平时的决川也就罢了，横竖不要接近水面就是了，但偏偏出行前师父说起决川异象时一向面不改色的脸竟然也有些许沉重，这就不得不使白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白术倒不以为意。若决川真的危险如斯，师父便不会叫新入弟子来此地了。心知师妹一向谨慎过头，却也不说破，毕竟营造出紧张的气氛于历练有益。
　　正如传说中一样，决川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走过之地全是沙砾，放眼望去，白骨皑皑，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白术一路上都在注意着湖面。师父既然说决川有异象，必然不是无中生有。可是绕着决川走了一圈，湖面上虽然仙雾缭绕，却仍旧看得出，水面寂静无波，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术皱着眉头对白芍说道：“师妹，我御剑到湖面上空看一下，你带着他们再到处看看。”
　　白芍也是一脸凝重，正欲答“好”，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小七的叫声。
　　白芍心里咯噔一声，循着声音飞速赶到小七面前。
　　“怎么了？”白芍见小七面有惊惧，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却又不等小七回答，直接拽着他转了一圈，发现他浑身上下并无伤口才松了口气。似乎刚想起什么，便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时白术一行人也到了小七面前。
　　“师兄师姐，那边，那边有个人！！！”小七喘着粗气，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指向了不远处，
　　原来小七在新入弟子中年龄最小，又是被他的父亲——蜀山掌门打包扔进羽山的，未经过选徒考核，修炼时又常常偷懒，故而仙术薄弱，一路上追赶白术一行人十分吃力。实在跟不上要停下来歇会儿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湖旁边正躺着个人，双脚还泡在水里。
　　白术和白芍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师妹，我们刚才经过的时候，这里有这个人吗？”
　　“没有。”白芍肯定地摇了摇头。
　　两人眼中多了几分谨慎，示意其他人呆在原地，师兄妹二人慢慢地朝那个人走去。
　　是个女子。双眼紧闭，似有微弱气息。看上去也不过是十五六岁，一身黑色衣裙，似乎被水浸泡了许久，周身并无仙气，也无妖气。
　　凡人
　　白术伸脚想要再向前看看，却被白芍制止。
　　“师兄，会不会有诈？”白芍一如既往地谨慎，“不是说进入决川水域的人有去无回么，这个人衣衫尽湿，双脚还在水里，怎么还能出现在湖边？”
　　白术沉吟了一会儿，“师妹说的是，但这是否正跟师父所说的决川异象有关？此人气息微弱，若放任不管，岂不是见死不救？”
　　“但是……”
　　师兄妹二人同时陷入沉默。
　　若只有他师兄妹二人，必然以救人为先。但偏偏身后跟着十几个半吊子师弟师妹徒儿师侄，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正当两人踌躇不定之际，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天际，二人尚来不及反应，那女子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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