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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墟崖
碧墟崖底,一条满是岩浆的河流缓缓流动,映衬得岸边一片火红。只有一抹缓慢动作的碧色尤为显眼。
“看你受不住的样子,新来的吧?”一只赤色凤鸟飞来,卸了酒坛子,化作人形,瞅了眼正在岸边挖坑的青鸾。
“是的,兄长外出,托我来替他一次。”青鸾点了点头回应一句,便坐在酒坛子上,喘喘气,还敛了袖子抹了抹汗。“来之前我还没想到是这样的地方,这碧墟崖底,总是这般热的么?”
“嘿,那是自然,这流炎可是父神血脉所化,不然怎么能镇的住魔界一道入口。”赤凤扬了扬眉,边挖坑边说,“我凤族可是神族血脉!”
“我自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想竟是这样热。”青鸾袖子湿了大块,汗还是淌的厉害。
“得,这还只是外围,再往深处去,可比这厉害多了。来吧,我们将这些酒埋下,快些回去,看你也待不了多久。”赤凤撸了撸衣袖,提了酒坛子往方才挖好的坑中,扬手一挥,便掩了。青鸾见此,也动起手来,虽不若赤凤熟练,速度也是不慢。
赤凤做完自己那份,又走上前去帮青鸾埋酒。“你说这岩酒,我们埋这么多,怎的这酒产的还是这样少呢?”青鸾得空稍稍歇息,又问。
“酒坛子太厚,岩酒便缺了一丝风味,酒坛子只能薄些,可这着实太热,只怕是不少都蒸干了去,走吧。”赤凤化作原形飞身而起,青鸾也化了形跟上去。
等他俩离去,一位少女从深处探了探头,看他俩确实飞远,提了裙子跑出来。瞅了眼刚埋下岩酒的地方,笑得眯起眼来。蹲下便开始刨,新土不是很紧实,三两下就剜出坛酒来。提着便哼着小曲儿向崖底深处走去。
炽热的熔岩“咕噜、咕噜”冒着泡,有的稍稍溅起,少女避让了下,怕溅到酒坛子。再往深里去,四周的石壁已然绯红,热流呈波一般浮动,少女却连汗都没有流一滴。
少女走到一块巨石前,未作犹豫直接走去,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穿过了巨石。巨石另一边,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之前外面的乱石红光一点不见,地上整整齐齐的铺着些石板,些许样式华丽的家具,远处还摆了张小案。
“我还说你去做甚。”案前一名男子盘坐,稍稍偏了头看着少女,“竟又是去偷酒。”
“二哥,你也尝过,这味真是极好的。”少女吐了吐舌头,提着酒坛子向他走去。男子边上有小小一汪潭水,潭水中不见倒影,却是一个黑发紫眼的少女。提酒的少女对潭中的紫眼少女说,“若是嬴蚩姐姐也能尝到多好。”
“她才不似你这般顽劣好饮的。”男子叹了口气,“母亲前些日子同我说,我还年轻,让我莫要耽于美酒,你说,我该怎的同她讲。”
“我的好哥哥,莫要告诉母亲,嬴蚩姐姐帮我说说情。”少女拉了拉男子袖子,还伸头蹭了蹭,顺便向着寒潭另一边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对面的嬴蚩笑起来,“阿焱他若是要说,早便卖了你。”
“嘿,我就知二哥是舍不得卖我的。”姑娘笑起来,吐了吐舌头,便开了酒坛子。她知君焱不爱喝酒,也懒得拿碗,就直接抱着坛子慢慢喝。
君焱又叹一口气,向着寒潭那头露出个无奈的表情,然后闭了眼修炼。嬴蚩也笑笑,闭了眼。
少女抱着酒坛子,看了看这两人,又看看虽说明亮却空旷的崖底。如果没有她塞进来的这些家具,这里和牢狱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加之一坛子新酒有些效力,少女窝在一边,抱着酒坛沉沉睡去了。
察觉到她睡去,君焱睁开眼,轻轻给她披了件外衣,又闭眼静静修炼去了。
少女醒来时觉着脖颈酸疼,叫唤了两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滑落的外衣捡起来,递给了君焱。
“不早了,阿墨,你该回去了。”君焱接过衣裳,顺手取出颗珠子递过去。“这个你戴着,约么脖子舒服些。”
君墨凰接了珠子,截了缕头发串上,往脖颈一挂。一股温和的气流从珠子上传递到脖子,确实感觉舒服不少。笑嘻嘻的道一声谢过,又转过身向寒潭另一端的女子说“嬴蚩姐姐,我回去了,再有时间我便来看你们。”
见对面的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回了声下次再见,君墨凰才挥挥手提着空酒坛向外走去。
君墨凰才走出去,君焱便听见嬴蚩的笑声,“噗,你竟拿那东西给她治落枕。”
“她若觉得是治落枕的,便是了,总之带在身边就行了。”君焱也笑了起来,煞是好看。
嬴蚩看他笑,知道他开心,“你就这样宠着她吧。”说完嬴蚩也笑起来。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总归是需宠着的。”君焱又轻轻笑起来,又仔细盯了盯对面的女子,“你莫不是醋了?”
“阿墨的醋我可不会吃。”嬴蚩摇了摇头,便又闭眼修行起来。
君焱见状,望了眼君墨凰离开的方向,也闭上了眼。
君墨凰拎着空酒坛子一路向外,酒是偷喝了,可坛子总得埋回去的,不然那所谓蒸干了酒的鬼话怎的让人信。
快走到之前挖酒之处时,远远便看见一个身影蹲在她挖出的坑洞面前,竟也捧了坛酒。
君墨凰心念到,原来这酒这样少的原因,不止自己,竟还有同行。想着便轻手轻脚靠过去,看看是谁。稍近些,君墨凰便看见那人长的极好看的,眉间一点暗纹煞是妖冶。她也一瞬间反应过来,凤族并未曾见过这样一个人,此人不是凤族。
那人捧着酒坛子出神,直到君墨凰走近到身边,才发现竟有人来,一下弹起,退的老远。
二人谁都没先开口,只是静静打量着对方。君墨凰想了想,这人在自家崖底偷酒,作为主人家,自己占理,便打算先开口。
对面的男子眯了眯眼,可能也是想到自己偷酒不占理,竟转身就提腿跑了。
君墨凰一愣,白瞎了那般漂亮的脸,怎的跑来做贼呢。此时君墨凰却也忘了自己也是个窃酒賊,吸口气便追上去。
这賊对碧墟崖显然有些不熟,跑的路子歪七八扭的,奈何是个实力过硬的,跑的厉害。君墨凰凭着那一副好鼻子,对路也熟,七拐八拐竟也勉强跟上了。
賊看她追的紧,却又不叫人来抓他,又想起之前她拎着的酒坛子,顿时理解了什么。便不再跑,停下来等了等她。
见她气喘吁吁追到面前,才偏着头开口道“这位姑娘,同行何苦为难同行呢?”
君墨凰叉着腰,又喘了一会,才说“呸,谁和你是同行。你是哪族的,竟敢这样闯我碧墟崖。”
“姑娘所言差矣,我不过来摸了一两坛子岩酒,闯字着实过头了。”那賊看她喘的厉害,笑起来。
君墨凰唰的退后一步,她家几个哥哥,长的都是极为出色的。这方面,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可长的这样妖异的,却头一回见着。这笑起来,像是花枝乱颤。都说相由心生,这贼人这样妖艳,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她退后一愣,只略略猜到她对自己有所防备,于是开口解释道:“我并无恶意,也只取了这一坛酒。”稍稍停顿,又开口,“不若姑娘就此放过我。”
“你说的轻巧,你这悄无声息的到我凤族内部,你同我说就为了一坛子酒?”君墨凰偏了偏头,不想看他那张脸。
“你也知道,我是悄无声息就来到这碧墟崖底了啊……”那贼忽的笑起来,抱臂有些戏谑的盯着她,觉着这姑娘心大得很。
本没有多想的君墨凰听他这么一讲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到这碧墟崖底。看他刚才跑路行云流水,大概,怕是,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可现下都追到面前了,也不能输了气势,便往前站了站,挺了胸抬了下巴。“那又如何,你既是潜下来的,说明你还不够直接和我族直接叫板。我要是叫了人来,你怕是脱不了身。”
“我倒是有些想看姑娘你叫人来。”表情不变,吃定了她不敢叫人,“姑娘你说,在你叫人之前,我能不能拿下你?”
君墨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直直盯着那贼人看。眼神凌厉,像是想在他脸上盯出个洞似的。
这賊被她这么看着竟觉得有些压力,假意咳嗽两声,又说:“我知自己生的好看,可是姑娘你这样看着我,我还是有些紧张。”
他这一句让君墨凰面色一红,又退了两步,“好看又怎的……”她家好看的多了去了,也没见这么不要脸的,她三哥都没这么不要脸。
见她分神分的厉害,这賊向后一退拉开了距离,笑得更开了些:“此番相遇倒是有缘,若是再见,我分你一坛我藏的佳酿如何?”说着化作一道流光向远处去了。
君墨凰气急跺脚,却又没有法子,她根骨不济,修为差着大截。这般距离,便是能嗅着气味,终究也跟不上了。
认定这賊跑了,君墨凰心里恼得很,却也无可奈何。想了想,又回去找到那坑将先前的空酒坛子埋了。
碧墟崖底外围布有些许守卫,绕出去还花费了她些时间。也不知那贼人是如何绕开这些人的,总不至于和她一样挨过雷劈的。
君墨凰甩甩头,不去想这茬子,提身向自己的住处飞去。
还未到住处,君墨凰都能感受到那棵老梧桐里散发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君墨凰觉得额头青筋蹦起。稍稍靠近,果然一股热浪冲过来,在她面前停住。一头绯红发色的某人露面,指尖还有一朵火焰化作的莲花。
“阿墨你觉着这可好看?”
“三哥,极好看的。”确定自己那棵老梧桐没烧起来,君墨凰就顺着他问的答了话。
果然君晔挑了挑眉,凑近了些,靠在耳边轻轻问:“那阿墨觉得,莲华她可会喜欢这样的?”
她该怎么告诉他应该醒醒作为水生莲花仙的莲华仙子怎么可能对天上飞的会吃莲子的某凤的火焰化作的花感兴趣。
“可能,会的吧……”君墨凰觉得自己昧着良心说话大概会遭报应,转念一想又觉得连雷都劈过了还怕什么报应。
君晔见她的表情,哼了一声,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
君墨凰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他,君晔却已自己收整好情绪又笑嘻嘻的挥手去了。
这让君墨凰揉了揉眉心,他若是自己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又来自己这里转一圈做甚。
正这样想着,君晔果然又折返回来:“方才忘了件事,我来是有事告诉你的,父君好像是醒了。”
“谁?”君墨凰一愣,没反应过来。
君晔觉着她此刻表情煞是有趣,又挑了挑眉,笑着说:“父君,凤族君王,我爹,你爹,君华盛,好像醒了。”
君墨凰觉得当头一棒。
其实也无怪乎君墨凰会有这么大反应,毕竟这位沉睡多年的凤君对于君墨凰,向来是个传说。还是个,不算那么好的传说。
君墨凰名义上是凤族最小的殿下,可她出生这其中还有不少值得说道的。就比如说,君墨凰其实与排行老三的君晔是双胎,比她四哥君乐早出生许久。但最终君墨凰只落得个老幺的位置,着实不是凤族有什么奇怪的排行顺序。而是因为当年,君墨凰的蛋,迟迟孵不出来。
迟迟是多久呢,久到晚了将近千年的君乐都孵化出来,顶了她老四的位置。久到她爹最后忍不住,向仙界某李姓天王家取了经,回家抄了剑打算劈了她。
据说凰母带着她几个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往凤君身上抹,把他劝回去一次。结果后来人长了经验,在又一次劈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先拿术法把老婆儿子制得死死地。
也如他所愿,一剑下去,果真劈开了。据说当时一道七彩流光飞舞而出,那是君墨凰仅有的作为七彩凰女的瞬间了。
因为,鸟算不如天算。也不知是不是她爹劈蛋没选好日子,一道天雷正正劈下,把这只刚飞起来的雏鸟,直接劈煳在地上了。
凤君看着这掉下来的丑不拉几的黑炭,想着丑成这样也挺惨,要不一掌拍下去就地正果。结果凰母带着一众解开术法的儿子冲上去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但这一掌发力有些厉害,收势已来不及,最后凤君手一翻将自己劈晕了去,而今已睡了九百多年。君墨凰还一直挺想知道,一掌将自己劈睡九百来年,那得是多大的劲。
“三哥啊。”君墨凰一脸视死如归,直直盯着君晔。
“呃,你其实不用这般担忧,大哥说了让你不要听信流言。”君晔想着这小丫头怕是听些胡编乱造的传闻吓怕了,怕见着老爹会挨上一掌之类的。
“不是,我只是,没做好准备。”君墨凰叹了口气说:“还没做好,看你和大哥四哥还有母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毕竟,我想不出来啊。你和小四就算了,大哥什么的,真想不出来。”
“你说,我看了你们哭鼻子的样子,你们会不会灭口啊。”
君晔只觉得他现在就想灭口。
君墨凰同君晔告个别,提身回自己那小梧桐树上去了。
估摸着她老爹醒了定是要见一见她的,头一回见(醒着的)爹,她总要收整收整,至少不能让她爹看了想拍。
换了衣裳,把她二哥给的珠子拿出来瞅瞅,刚才收的急,还没看是什么样的。这珠子表面溜光水滑的,内里却细细幻化着纹路。还没看仔细了,就听得有谁扑棱着翅膀过来,便又挂回衣服里。
外头来的那位也一直没敲门,来来回回走着,君墨凰看着影子晃来晃去觉得眼晕,上前开了门。就见她表妹正巧转过来,都吓了一跳。
“阿、阿阿墨姐,你、你……醒着啊。”岑璃璃稍显尴尬,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改了口。但这丫头一紧张就结巴,从来憋不住什么事。
见她这样,君墨凰不用猜都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接口道:“璃璃,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爹醒了。”
“呃呃,你、你知道了?”岑璃璃还要小墨凰百来年,对于凤君的印象,也仅限于传说里,得知这消息,赶忙来找君墨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而君墨凰说自己知道了,她竟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了。
君墨凰安抚的摸了摸岑璃璃的头,觉得挺软,又揉了两把,说:“是啊,刚刚三哥才过来告知我的。”
“那、那阿、阿墨姐,你怎、怎么办?”岑璃璃满眼担心望着君墨凰。
“慢点说话,不急的。”君墨凰收了手,说“我觉得,有母亲和大哥他们在,总不至于拍死我的啦。再者,我不化作原形,也看不出多黑对吧。”
“而且一定要说,我长的也还不错的吧?”君墨凰觉得她爹没理由再拍一次。
岑璃璃觉得君墨凰说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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